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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家破败,门楣寥落,院墙都坍塌了一半,那姑娘一脸认真站在院门口的时候,好像就是美。
酒只尝了一盏,他喝完就打算走了。没想到酒小二端着酒壶过了来。
精致酒壶往他桌子上一放,蒋宏说,“小二送错了吧,这壶酒不是我要的。”
酒小二笑了笑,又问,“请问您是蒋先生吧。”
蒋宏点了点头。
那酒小二又说,“那就不会错。这壶酒,是我们老板娘恭贺蒋先生高中,终于如愿以偿,能入朝为官了。”
先前他独居郊野,无人与交,如今的同僚也皆不知他以前的事情。他实在想不出来,是谁能送他这壶酒。
酒小二说完便退下了。蒋宏满出一盏酒来,浅尝一口便一下想了起来。
难怪,难怪啊。
他摇头笑笑,什么这家店的青梅酒都是老板娘亲手。其实只他手里这一壶才是她亲手。
“小二!”
他急急唤了一声,店里已经没有小二的身影。他干脆起身自己去寻。
经年后院不大,一株青梅树便遮盖了半个院子。树繁茂,正值花期,尚未结果。一女子双手背在身后,闲闲倚在树干上。月影透过枝叶,洒在她身上。
蒋宏站在门口,看见她正问刚刚给他送酒的小二,“送去了?”
“您放心,送去了。”
风吹花落,那女子抬头看看月色下飘起的细白花瓣。丝被风掠起一些,她轻一回头,蒋宏恰好看见她眉心一抹鲜红,如血的朱砂,一下狠狠刺进他眼里心里。
“芙淑。”
她转过身来,透过细碎花瓣,看了看他,低声道,“原来,是蒋公子啊。不,如今该叫您蒋大人了。”
京都宋太守到了九王府,说是请九王爷为其女儿指婚。
众人皆知,如今圣上独居沁芳宫,诸事不理。事不论大小,皆由九王爷代圣理政。可九王爷又不愿意进宫去住,于是这大大小小的事便都奏到九王府来。
萧池听了太守来意,笑道,“宋大人怕是已经有合适人选了吧。”
被看穿心思,宋大人有些不好意思,又说,“九王爷明察。蒋大人为人踏实低调,处事认真一丝不苟。小女若能有幸嫁与蒋大人,当是福分。”
萧池不是不知道,这朝中官员爱拿子女婚事做文章,或扩充势力,或拉帮结派。若说这蒋宏,没有任何势力背景,平日也无人刻意与他结交。这太守官职不大也不小,放在京都也不怎么起眼。
他若想拉帮结派,无论如何也拉不到蒋宏身上。是以,太守夸奖蒋宏这几句,应该也都是肺腑。
萧池也未多想,点了头便应了。
蒋宏大婚那日,京都官员来了一些,也带了礼。繁星朗月,蒋府一下热闹了许多。
芙淑于蒋府门外一站,立即有蒋府下人过来问她,“姑娘,可有请帖?”
芙淑摇了摇头。
那下人又说,“今日是我们蒋大人大喜之日,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若您没别的事,就请让一让,莫挡了诸位大人的道。”
芙淑站在门口往里一瞧,这些人的确是有头有脸得很。里头有几位她都认得,都是给过她一锭金的人。只不过贵人多忘事,他们早就将她忘了而已。
芙淑带了一壶酒,交给那下人。
“知今日蒋大人喜事,不敢多加叨扰,薄礼一壶,望蒋大人不嫌弃。”
那下人接了,开盖一闻,似乎是一壶酒。可也没看出哪里值钱来,只为了快些将芙淑打走便应了。
直到快开宴了,蒋宏还在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大人,蒋大人,该开宴了。”
有人提醒,蒋宏才回过神来。
忽然觉得桌上一只酒壶有些格格不入,似乎不是府上的。
蒋宏随口一问,“这是哪来的?”
这蒋大人着实奇怪,新婚宴他还关心起酒壶起来了。
下人又道,“是一个姑娘送来的。”
“姑娘?”
“是啊,那姑娘额上一抹朱砂,说这是给您的贺礼。”
不用尝,只需一嗅,他便知道。
是她,她来过了。
将酒壶一放,蒋宏开始冲在座各位一一鞠躬。
“蒋宏对不起宋太守,对不起宋小姐,也对不起在座各位。这门亲事,恕蒋某不能答应。”
先前听说,他这婚事是由九王爷亲自点了头的,他拒绝不得。
可现在,他这史官不做便不做了罢。
胸前大红喜绸一扯,蒋宏衣裳也没换便匆匆跑了出去。
太守气得直翻白眼,“蒋宏!你,这,这算怎么回事!”
蒋宏一路跑到了祁州府,经年酒馆依旧热闹。将门一开,他直奔后院。
小二只见一个一身大红的人要闯后院,忙去拦他,“哎,这位公子----”
蒋宏伸手一拂,“让开!”
芙淑见了他,轻轻一笑,说,“蒋大人新婚夜,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
他今日若是娶了别人,不仅负了自己的心,更负了自己的良知。
九王府书房,叶棠正坐在萧池膝上,怀里抱了个果盘。
他看折子,她就安安静静坐在他怀里吃水果,偶尔一抬手,也往他唇边送个葡萄什么的。
轻轻晃着腿,不多时这果盘被她吃得差不多,也就剩几颗葡萄了。她闲着无聊,扭头看了看他手里的折子。
这一看现是蒋宏的折子,好像是要辞官。太守女儿和蒋宏的婚事萧池已经听说了。
新婚夜,这蒋宏丢了喜绸,也丢下众宾客便跑了。第二日他便送来了辞官的折子。叶棠亲眼看着他执笔批了,这蒋宏辞官的事,算是准了。
果盘往桌上一放,窝在他怀里哼了一声。
他将折子一扔,知她是不高兴了。腿上一抬,晃了她一下,又低头叫她,“九王妃?”
她这才说,“蒋先生辛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高中入仕。要不是你乱点鸳鸯谱,他能毁了与太守女儿的婚事吗?”
唔,合着都怪他了。
可他事先也不知道那个蒋宏心里还有别人啊,而且那个蒋宏一开始也未拒绝这婚事。蒋宏若直说不愿,他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
他从盘里捏了一颗葡萄,往她唇边放,她头一扭,也不吃了。
萧池这才说,“蒋宏这官,不做也好。太过耿直的人,如何能做官,且还是史官。”
什么也别想瞒过这九王爷,当初为叶修庭修史册,将叶棠和叶修庭的事写进去的人,就是这个蒋宏。
看在叶棠的份上,他当时没有一气之下要了那个蒋宏的命已算开恩了。
“叶棠,不是做官入朝就一定是好,你明白吗?官做了数月,他应当也明白什么是官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叶棠想了想,点了点头,也未怪他。没多久她又靠在他怀里问,“做官不一定是好,那什么才是好?”
他低头吻了吻她,“对本王来说,与你在一起就是好。”
她听了轻轻一笑,恰好他顺手剥好了一颗葡萄,喂进她口中。
汁液咬开,他不知怎么低头衔了她的唇,与她抢口中酸甜。她哪能抢过他,一颗葡萄,合着最后全被他吃了。
偏偏他抬起头来,还要若无其事说,“嗯,甜。”
他吃也就吃了,她悄悄舔了舔唇,乖乖靠在他身上,难得没有拿一双大眼睛瞪他。
因为对她来说也是一样,与他在一起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