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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四虽未看向哪个人,贾三也很清楚他是在讥讽自己走得太慢,他也不欲搭理这个无趣之人,只是向司空孤拱手鞠躬,在司空孤点头后,便道:“少主,扬州各大门派应该都知道那日事迹详细经过,想必现在少主威名已经在江湖中激起千层浪了。”
“很好,江宁、洛阳和襄阳也应该都知道了。”
司空孤仍是那副微笑,贾三虽说早已习惯司空孤这幅模样,却也完全猜不透司空孤心中是否满意这些结果。但每一次无论司空孤满意与否,他都能提供可行方案,而且每每都能达到预期效果。
“你们都早些去准备吧,过两****去一趟漕帮,就该出发了。”
“是。”
三人称是后,郭四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对司空孤说,却被贾三扯了扯袖子,这时郭四才发现东边小门中透过一丝微光,看起来是有人在司空孤之后进来过。
“走吧,少主能处理。”
在郭四耳畔低语之后,周五便与贾三一同办吧半拽地将郭四带出了暗室。
在漫长又复杂的密道中,郭四向两位兄弟问道:
“有人进来了?”
“你看起来是劳累过度了,怎么这都没发现?”
“那……少主……”
“四哥,这人咱们可对付不来。”
“是啊,老四,那可是少主的心头肉,咱们只能算亲信,人家可不同。”
“三哥你这是吃醋了?”
“吃你老娘的醋,少主与主人最大不同就在于这里,少主居然还对人存在怜悯之心,那个女人迟早成为他的累赘。”
“老三,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只喜欢杀人的。再说,如果不是少主还有那一丝情感,主人又怎么会放心让少主去执行这个计划?一个对任何事物没有好恶,眼中只存在自己得失的人,就是主人也不敢用吧?毕竟没有什么能够约束住他。”
“三哥,你怎么停住了?这一点你应该早就清楚啊,少主内心其实还是极重情感的,当初主人便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将其他备用方略尽毁,只留下了少主一个……”
“老五你闭嘴,我当然早就知道。”
“那老三你倒是继续带路啊!蠢猪!”
“老四你也闭嘴,前两****调整过机关,方才你们一直在我耳边嗡嗡乱叫,现在吵得我迷路了!”
……
……
……
“他们走远了,你出来吧。”
隐约听见那三个家伙被困在密道中后,司空孤嗤了一声,又侧过头向一边轻声说道。
那人缓缓走到司空孤身侧,却不发一言。
司空孤也没有正眼去看她,只是指着一张空着的椅子道:“小柳,你坐那吧,放心,贾三没人都会擦拭,不会有什么尘灰。”
“擦拭过的椅子,没有尘灰,人的心被擦拭过,会不会有尘灰呢?”
这个偷偷从司空孤屋内密道潜入暗室的人,正是司空孤的婢女,当年司空孤恳求吴先生一并收留的小柳。
望着燃烧着的火烛,小柳似乎又听见那夜司空孤对吴先生所言:
“吴先生,您老人家如果果真要我做些什么,我只有一个请求,能让我与她吃上一口饱饭。”
“当时,我还以为……你果真看重我,但是这些年过来,直到姓吴的那个家伙死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也只是你的棋子而已,一枚骗取那个家伙信任的棋子而已。”
“怎么,要哭么?我现在可不会向你小时候一般哄你了。”
司空孤很清楚身旁这个女孩有多么坚强,要想她现在落泪,恐怕比让她杀了自己更难。
“你当初,为什么没有放任我冻死饿死在那个隆冬?”
“你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我已经准备了十四年答案,可惜你现在才来问我。”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司空孤的语气似乎也蒙上一层寒霜。
“兴致使然而已,当初有人救过我性命,所谓一报还一报,因此我也救一个人性命来回报这瞎了眼的老天。”
小柳没有露出司空孤想象中的表情,尽管司空孤也没有朝她瞥上一眼。
“那个混蛋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为他做事?”
小柳的声音似乎比司空孤更冷一分,但这个问题司空孤依然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他是我的师父,我俩的救命恩人……”
说到这里,司空孤却笑出了声来。
“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
小柳的声音中似乎有一丝怜悯?
“你说,我如果不按照他规划好的道路走,我应该去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小柳显然没有备好答案,她本以为今日过来时已经对司空孤有了足够深的了解,可当司空孤问出这个问题时,她却还是迷茫了。
是啊,司空孤如果不按照吴先生的安排去复仇,那么他应该去做什么呢?
怀揣着绝世武功,拥有当世一流智计,又学习了一整套行走江湖的功夫,这样一个人,是让他从军?还是让他读书?难道让他去种地?
最重要的是,他是怎么想的呢?
小柳感觉自己额头渗出了几滴冷汗,面前这个男子,是自己自以为十分了解的男子,是自己有意识以来几乎没有离开过他身边的男子,到了他问出这个问题时,自己居然发现自己心中没有任何答案。
“我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这些年索求着什么……他为什么而活。”
如果说,当年在破庙中,自己两个小乞丐只是为了留下一条性命而活,那么在被吴先生带到衣食无忧之所后,自己二人又是为什么而活呢?
小柳忽然发现自己想通了一件事,为什么当初吴先生会选择司空孤这个无父无母,又为生存而心狠手辣的小乞丐。
当一个人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活着时,有人供着吃,供着喝,让他生活在不必受饥寒所迫的世界中,然后给予他一个目标,在某种制约下他必须为完成那个目标而做出努力,不断朝那个目标前进。
那么即使这个人心中毫无半恩义,在那种制约力量消失之后,这个人会怎么样呢?去完成他最初的目标么?真可笑,他最初的目标只是活着而已啊……
这样一种人,他求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挣脱束缚之后与那个目标背道而驰么?
是将那些付出的血泪抛诸脑后么?
还是……
小柳忽然发现,思考是一种永无止境的折磨,因为它永远不可能存在一个确切答案。
看着烛光下司空孤那张仍在微笑着的面容,小柳心中却生出一种的陌生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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