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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胶似漆中,又插进来佐哥儿的小脑袋,他手中还拿着无时不在的小布偶,在父母亲胶着的眼光中“唰唰”来上几下,似乎这样能把他们的眼光斩断,再拉着母亲的手:“陪我玩!”
赵赦又要瞪大眼,佐哥儿又要瞪小眼。在父亲还没有黑脸以前,佐哥儿小脸黑得好似锅底,而且还要抗议:“我把母亲借你好一会儿了不是吗?”
赵佑忍笑,赵老大人忙着打圆场:“家里只有这一个孙子,你也知道。”赵赦对父亲是笑容可掬,说得毫不费力:“让真姐儿再生几个来好了。”
真姐儿在桌子下面拧了拧赵赦的手,说得这么轻松,再生几个好了,好似一说就能生出来。这话赵老大人听到是欢喜异常:“哈,这个好,这个太好。”对着真姐儿格外慈爱:“你从军数年可吃了苦,回来要好好补一补准备生孩子。”
“是。”真姐儿满面飞红答应着,将军们全露出会意的笑意来。这笑容王爷觉得小小不顺眼,他坐下来板起脸:“军中成亲的人,有哪些回家就可以抱孩子的?”
齐唰唰站起来三、四个,其中也有陆重元。军中第一批成亲的人中,有不少人前不久喜得麟儿或娇女。
热气腾腾的牛肉正式出汤锅,赵赦虚抬抬手:“坐吧。”再对真姐儿别有用心地笑笑,真姐儿刚褪去红霞的面庞,又腾地重新有如杏花红云,这红艳中,容光娇面,将军们再次让王爷不顺眼的,偷偷打量起来。
“说完了没有,”佐哥儿受到冷落,很是不满。他仰起还不到桌子高的面庞,对着父亲又要瞪眼睛:“把母亲还我。”
赵老大人在座,佐哥儿今天大闹天宫。赵赦装听不到,把这个难题交给赵佑:“去哄你弟弟。”
当晚,飞盏互敬,大家尽欢一醉。赵赦答应士兵们可以一醉,他并没有放开量用。赵老大人上了年纪先回房去,赵赦又陪了将军们一会儿才和真姐儿回去。
正房是铺陈好王爷歇息,夫妻走到床前全都大乐。绣着玉兰花的绫被里,佐哥儿呼呼呼,睡得很香。
碧花后面来:“小王爷久不见王爷王妃,一定要亲香。”说话声中,佐哥儿睁一睁眼睛,对着父母亲甜甜一笑,翻下身子往里又呼呼大睡。
“让他睡这里。”让碧花下去,赵赦嗅一下真姐儿发香,低声道:“你药才停没有多久,歇一歇养养身子也好。只是表哥今天晚上,有些可怜。”
真姐儿抱着赵赦身子晃几晃:“表哥你伤早就好了,还回到以前那凶人的表哥吧。”伤好了,不用再撒娇。赵赦甩甩手臂:“好了吗?我觉得还需要真姐儿照顾呢。”真姐儿喜滋滋:“要照顾你一辈子呢。”
遇到赵赦的目不转睛,真姐儿心里格登一下,有些不安地上床,睡到佐哥儿里面去。赵赦也睡下来,睡到佐哥儿外面,伸出手臂如平时一样让真姐儿枕着,腋下睡着小树熊一样的佐哥儿。
“你别怕别多想,几时你想说,表哥再来听。”赵赦反过来安慰真姐儿,尽量抚平她的不安。重有笑靥的真姐儿轻轻抚着赵赦健壮的手臂,柔声道:“嫁给你,真好。”
王爷眼底立即有了喜悦,火一下子上来:“真的?”中间佐哥儿呼呼呼,把王爷的兴头浇灭:“哎,睡觉,明儿一早还要赶路。”
星光满天露水还在,回来正是秋天。虽然昨夜有酒,第二天起五更上路。县官让人把院子里八仙桌撤了,看着牛肉张正在卸汤锅。却原来,是煮了一夜的牛肉。
一包包的牛肉全堆好,这是王爷命人手一包。光这衙门里煮肯定不够吃,城外军中昨夜也有人煮一夜,直到今天人手一包。
日色上来,秋林莫瞑。赵老大人兴致上来,腰上挂着玉酒葫芦不时来上一口,嘴里念着些“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诗句。
有展祁在旁边,捧着牛肉一包,有佐哥儿不时伸手,拈上一片就走。
队伍长长,尽皆对赵赦敬重,佐哥儿今天才有些怕父亲,对着这些粗眉大眼的壮汉在父亲面前必恭必敬有些敬畏。
又行上一个月,沿路香案膜拜下,赵赦回到自己封地上的都城。王爷策马而来,在他身边的,是桃花马上沈王妃。
今朝的王妃又是一样,她身上是闪闪发光的宝石战甲,身后追随的全是少女红颜。扬鞭在马上的真姐儿徐徐看着官员们,这中间有些是反对自己的,有些是左右逢源的。这次回来,又是如何?
官员们上前来拜倒,一片奉承之声传来:“王爷统率三军血战数年,边境得安几十年矣。”杨光远来阿谀真姐儿:“王妃日夜相随辅佐,亲临战场统筹兼顾,是西北之福也。”
形势来了一个大逆转,赵赦和真姐儿交换一个眼色,夫妻并骑各分一手执着马缰,另一只手十指相扣,春风满面同入城中。
王府门前是管家带着家人们相候,姨娘们在二门上候着,等得望眼欲穿。见两个妈妈过来,是随着王妃入军中的人。
“叶妈妈,罗妈妈,”候着的人一起围上来,七嘴八舌道:“王爷王妃可曾回来?”面上颇见风霜,却精神不错的叶妈妈道:“你们不用忙,先回去吧,王爷王妃在殿上见人,要回来总要到晚上。”
打扮得油光水滑的施姨娘和水姨娘只急着问一件事:“除了王爷和王妃回来,可有别的人?”罗妈妈道:“老大人和两位小王爷都回来了。”施姨娘和水姨娘一愣:“是直接往关外去的吗?”罗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可不是,这好几年没有见,京里老大人特地送世子和佐哥儿回来。”
身后有叫喊声:“佐哥儿,王爷王妃寻你呢。”
大家顺着声音看去,见一个小脑袋“嗖”地一下子从树丛中露出来,灵活的左右看看,敏捷地缩回树丛中。
石径上,大步走来一个少年。他宽肩乍背,年纪只在十一、二岁之间。边走边喊:“佐哥儿,哪里去了!”
树丛中的佐哥儿笑得快要翻,眼珠子看这藏身处,这里比京里大,躲猫猫的地方不少。正在笑个不停,一双手臂伸出来,赵佑抱出佐哥儿,对他插着好几枝树叶的小脑袋看看,装生气道:“再乱跑,哥哥不要你。”
“你本来就不要我,好几天不哄我睡。”佐哥才更不怕哥哥,把手中小布偶又要敲他:“陪睡,要陪睡。”
大家看得目瞪口呆,见世子把佐哥儿往肩头上一放,把他背走了。佐哥儿清脆的声音还不时传来:“今天晚上,我要和哥哥睡,要哥哥讲故事,要哥哥帮忙捉鬼。”
“朗朗乾坤,哪里有鬼?”世子的声音传来,佐哥儿不依不饶地道:“有呢,每天晚上把我捉到一边儿睡的,不是鬼是什么!”
叶妈妈和罗妈妈一起眯着眼睛笑,红笺和绿管带着碧花、红绢把王妃在军中的东西抱着来,大家再对她们见礼,姨娘们格外打听:“姑娘们全回来了,还是随王妃去的那几位。”
“可不就是我们几个,再没有别的人。”碧花一听就明白,含笑说过,吩咐小丫头们:“快送进去,再出来就站在这二门口儿等着搬吧。要依着我,小子们全不中用,粗手笨脚全搬弄坏了,可是他们到底有力气些,这也没有办法。”
水姨娘和施姨娘还舍不得走,站在这里帮着掌眼看。果然见赵如和赵意带着人搬箱笼放到二门垂花门下,一样一样地点着,教给丫头们。
直搬了半天才完事儿,小子们出去,丫头们进去。有一个小丫头叫香儿,最后一个走。对姨娘们不解地道:“是候着拜王爷和王妃吗?依我说很不必,王爷和王妃这一会儿见官员,只怕是用过饭才回来。出去几年不在,总有些话要交待的,又有些大人们要抚慰的,姨娘您想着,半天也进不来。这行礼的心,我给你们代呈吧,明天来,最合适。”
水姨娘听得要笑:“几年不见,你也伶俐上来了。只是我问你,就你们这几个人,再没有别人进来?”施姨娘也跟上道:“我恍惚听到有人说王妃身边多了人,难道听错了?”
香儿想想,突然展颜道:“是说王妃的桃花兵吧?不是多了人,是多了几百人。”说过见同行的丫头回头来喊自己:“放果子放点心呢,独你不在,你倒是吃过饭的不成?”
“就来,”香儿答应着,嘴里说着:“什么果子点心没吃过,在军中那样苦地方,别人没得吃,王妃各样果子全有,余下的,我们也常分到。”说着,一径去了。
施姨娘和水姨娘相互看着,大家眼里都有浓浓的疑问。几百人?不会有这么多才对。王妃写信让郁新操办亲事,郁新把满城和附近城市的媒婆全喊来一一分派下去,这谣言以讹传讹,传到姨娘耳朵里,也是王爷在战场上进了新人。
一进几百个?小丫头肯定弄错了。两位姨娘还是心中疑惑,同时更不明白的,是桃花兵是什么?
女学里选女兵,虽然打回来的不少。可真姐儿严命控制消息,尽量不让官员们知道。能瞒一分是一分的真姐儿由事实意识到,女学将是她大展身手的一个地方。
这一次亲事订得好,博得众人爱戴,又成功选出一批效忠的人,全是女学里而来。谁说女子不如男,不同的平台上,可以发挥不同的作用。就是男人可以当的死士,女学里也选了出来。
死士们是赵赦也严命不许泄漏的事情,是以官场上只隐约知道王妃选亲事。当然他们从回来的女眷们中得知是为将军们办亲事,可是谁又敢保证王爷不选上几个?
由这样的心思想去,最早入军中的一千桃花兵,也被人认为王妃在选亲事。
施姨娘回来揽镜自照不无伤心,已经是大把年纪,虽然保养得当不需要劳作,可是年纪不饶人。再想想刚才见到的世子,猛一出现,把她和水姨娘吓了一跳。当年见到王爷时,王爷只比世子大上几岁。那时候,军中已经将军的王爷,面上也还年青。
世子爷,活脱脱像极了王爷。还有一个佐哥儿,也是王妃所出。王爷要进人,奈若何?碧廊下回眸的施姨娘深深的叹气,又想王妃年纪小上许多,她应该还是青春。
在自己房里的水姨娘也不无幽怨,问丫头道:“我老了吗?”从秋等到夏,从夏等到秋,又是几年空闺过去,只见桂子结了又结,难见王爷一面。
丫头是她贴心的,每到这时候,就小心地劝道:“姨娘您在这里,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舅奶奶上次来,还夸着您的新衣服外面难寻呢。”
“说得也是,”水姨娘这才有了笑容,虽然王爷和王妃全不在,不过年节赏赐四时新衣,还是一件儿不少。她怅然若失:“王妃陪在王爷身边,应该是很辛劳的。”
红叶树下匆匆进来一个人,丫头们道:“舅奶奶来了。”水夫人进来,水姨娘刚坐起,半慵懒的身子支着肘,轻笑道:“嫂嫂来了。”
水夫人进来就摆手,让丫头进去,不避形迹地坐到水姨娘身边去,紧张万分的告诉她:“你哥哥让我急急进来对你说,千万对王妃要恭敬。”
“巴巴儿的好似鬼赶着你的腿,就来说这一句话。”水姨娘不无心酸,要对这个恭敬,要对那个恭敬。这王府里管家奶奶到上房的丫头小子,就没有一个不要恭敬的。
得到水大人郑重嘱咐的水夫人把原话说出来:“你哥哥说,王妃今非昔比,让妹妹你千万不要得罪她。”
水姨娘冷笑:“她几时能得罪?”从她来,就一直与众不同。衣服是别人没有的,首饰是打了再打的,就是玩,也是王爷伴着出去,谁不知道呢。
“话我学完了,我还有自己的几句话告诉姑奶奶,那些子媒婆找的人,全不是王爷的。”水夫人也有小道消息,神秘兮兮地道:“姑奶奶猜怎么着,全是给将军们寻的亲。家里刘老癞的一个亲戚,有个女子生下来面上就有一块胎记,长到三十多没有人要,如今也嫁了人。那女学里呀,只管嫁人的事儿!”
水姨娘听得入神,想想那有胎记的女子就一笑:“她呀,我先在家的时候还见过,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男人娶了她?”
“你肯定猜不着,说是一个老兵,也有四十多岁,人生得黑丑个子也一般,手里着实有几文,两个人相过就成了亲,谁也不嫌弃谁,这才三个月就有了,肚子挺多高。”水夫人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样,喜欢八卦,特别这八卦是与王妃有关,她八卦的就更厉害。
水姨娘颦着眉头:“认真算起来,这倒也是一件好事。”水夫人急急道:“可不是,你哥哥听到这事,都说办得妙。你哥哥说,多一对夫妻,至少多生一个娃,多生下来的是女子,可以成亲可以繁衍生息,若是男子,就是种地也是壮劳力。说这样的事情,丑女配怪男,这叫不浪费。”
“哥哥他修桥盖宅子的办久了,人又不是木柴,哪里来不浪费一说。”水姨娘更要笑,水夫人小心道:“我打听了这消息来,就急着来告诉你。这些事情,全是王妃办得呢。”
水姨娘立即不笑了,有些委屈地黯然神伤:“王妃她,从来是能干的!”水夫人劝道:“妹子你吃得好用得好住得好,在这里好水好园子玩着,不用管家不用上心。王妃这些年我也看出来不是刻薄的人,要说妹子你呀,不少人羡慕呢。”
“又是这些话,”水姨娘板脸:“我都快听到耳朵里堆不下。”水夫人陪笑:“知道你不容易呢,要不是有妹子你,我们在外面哪里过得舒坦。”水姨娘幽然:“那也不是,王爷不是这样的人。”
水夫人心想王爷不是这样的人,可好听话还得对你说不是。对着水姨娘幽怨的眉眼儿也为她难过,再哄劝道:“换了别家的王府,可没有这么不勾心斗角的日子过……”
拉拉杂杂的劝了一大通,水夫人才走。水姨娘在榻上苦笑,就是想勾心斗角,也到不了王妃面前。韦姨娘从来就是个有心思的人,她那心思转过转去,外面还有韦大人官高权重,最后一星半点儿没飞远,倒把她自己弄到尼姑庵里去。
嫂嫂来说了一通话,水姨娘也觉得不能白听。喊丫头进来:“我做给王爷王妃的针指,今天虽然送也收好了,明儿再去。”
倚在榻上再想今天见的世子,水姨娘也觉得他很像王爷,思绪慢慢的,也飞到初见王爷之时。
忙到日落星升后,赵赦和真姐儿才有闲暇。几案上多出来的折子,全是夸奖王妃的。真姐儿纳闷:“我瞒得这么紧,他们还是嗅出来风声。”
做媒做出一堆夸奖,并收买人心的人,唯真姐儿是也。
赵赦一晒:“他们无风也能起浪,何况是总有风声出去。”真姐儿喃喃:“做件隐密的事情不太容易。”
“你还是要办下去,这女学当初是你胡闹,现在居然出大成绩。”赵赦是坚决支持,当初是为哄真姐儿喜欢,由着她性子弄出来的事情。不想现在,出息不少。
从前面才回来,算是鞍马劳顿的这一对夫妻,匆忙回房洗去一身劳顿,交头抱颈睡了香甜的一觉,再起来天色昏黑,梳洗过一起上殿去。
殿上百官又是一片奉承,文官不得不转风向,王妃用议亲这件事,笼络住不少小官员。小官员们虽然职位小,却是真正做事的基石。而武将们经此数年征战,已为王妃折服。
面对奉承,赵赦又疼爱了真姐儿一次:“王妃有何谏议,只管说来。”身着大红飞凤宫装的真姐儿面色酡红,朗朗开口:“想夫妻者,夫敬妻随,可比并蒂花开。男子可当大任,女子可为依附。有如藤和青松,百丈相托,互为依托。今我欲与卿等共勉之,女子如花当珍惜,凡西北好男儿,三十岁无子者方可纳妾,卿等意下如何?”
殿中的嗡嗡奉承声一下子停了,说白了,是全场冷场。这冷场来得猛烈,好似电灯开关,“啪”一下子摁上去,立即就停息。
不敢相信的眼光、吃惊得要坐倒的眼光、觉得大逆不道的眼光……。直奔着的人,是王爷!官员们就是奉承王妃,也是有限的一个变化。妇人还是妇人,托赖着王爷办成一件事,又侥幸得到全功。她,还真的当自己是个谁!
这句三十岁无子者方可纳妾,又把马蜂窝给捅了。百官们的底限,被王妃狠狠的伤了一回。他们或可怜或求乞或摇头的眼光,只能放在王爷身上。
大殿上金阶上金碧辉煌的宝座上,端正肃穆的王爷板直着身躯,缓缓地、让任何人都明白的点了点头。
哗的一声好似潮水,从殿下掠过。官员们哗声过,又各自低头窃窃私语起来。王爷居然点头?真让人不敢相信!
这宠爱,过了头。要知道女学里就是办得好,也是与王爷首肯王爷派了不少人给王妃有关。
真姐儿在哗声中明眸睁着,对低声交头接耳的官员们看看,再仰起面庞来无辜的看着赵赦。突然露齿一笑,表露自己的感激。
赵赦笑不出来,他只能用黑眸看看真姐儿。要知道王爷刚才的点头,绝对是咬着牙点下来的。
真姐儿一句话,可以得罪天下所有男人,而且,引来一片接一片的笑话。
可是安平王迅速的转过心思,他要让妻子坐稳在这大殿上,就得对她的一言一行支持。哪怕这个孩子,是不加思虑的胡说八道,也得支持才行。
这不叫无边的宠爱,而是绝对的信任。
什么叫敢怒不敢言,就是百官们此时。这话不要说文官觉得不妥,就是王妃安排成亲的将军们也觉得不大对头。
不过将军们多豪爽性子直,既然对王妃有些戴德,大家全不说话。
下来以后,赵赦等不及带真姐儿回去,和她来到后殿中,屏退女官问道:“卿卿这是何意?”真姐儿双手敛袖,面颊上又有红晕,当时大胆一下子说出来,此时单独面对赵赦,期期艾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赵赦眉宇间闪于一抹严厉:“自成亲以来,你一直耿耿于心中。真姐儿,你哄骗表哥到今天!”原来她喜欢、开心,全是假的。
真姐儿狡猾的回答道:“试问天下哪一个女人,与别人共享丈夫会喜欢?表哥,这全是假装的。”
这软软的嗓音,赵赦哑然,半晌失笑:“你这个小骗子!”王爷张开大手晃几晃:“过来表哥好好审你!”
“我可是会还手的!”真姐儿不甘示弱,在这大手掌下踮起脚尖伸长身子回道。
赵赦只对着她笑:“翅膀硬了。”
“不,还需要表哥多提携!”真姐儿得意晃着鼻子尖,那得色溢于言表。得意过,轻快地跑上来,拉着赵赦坐下,自己坐在他膝下收起长裙,满意地道:“这样就可以好好说话了。”
还是在军中,赵赦时常坐在座椅上,而真姐儿会坐在他脚下一块毡毯上,把腿盘起来,夫妻就会好好说上一会儿话。
张着的大手在真姐儿头上卸她的金冠,取下固定的簪子,再取下两边插的关挑,真姐儿觉得紧绷的头皮得到缓解:“这下子可舒服了。”
“那就好好说吧。”赵赦用手指轻轻搔着真姐儿头皮,真姐儿又出惊人之语:“姨娘们,给她们各自好归宿吧?”
她希冀地抬起熠熠的眼眸:“我得意呢,她们就伤心;她们得意了,真姐儿就要伤心。表哥,卧榻之侧这个……。”笑靥如花下又吐出来一句:“你全明白。”
“还有比跟着我更好的归宿?”有了大殿上那话作铺垫,再惊骇的话赵赦也不觉得惊奇,他微有笑意,勾起手指轻轻敲着真姐儿脑袋,乌黑如瀑布般的长发垂下,敲上来很是滑润顺手。
敛艳含波的眸子飞起一眼来,真姐儿没有说话,赵赦也看得明白。香衾暖被中的人,远比宝石金珠下的空房要来得好。
可王爷不能答应。他微有长叹:“就是变法革新,这也太离谱。表哥放得了她们,可她们走了怎么办?这不仅是颜面的问题,你看看别人家里,守空房的姬妾太多。独我们打发走,这样不对!”
此时没有好主张,真姐儿装得乖乖答应下来,再仰起面庞:“等我有了好主意,再来对表哥说。”赵赦和气的叮嘱:“你把表哥弄得在朝野上下全没有面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苦心为你经营一个贤惠名声,说毁是快得很!”
真姐儿极乖巧:“多谢表哥费心。”
“王爷,平大人求见。”女官宛转声音响起,赵赦命真姐儿起来:“到里面去听着,这事和你有关。”
平大人踉跄进来扑倒,快要涕泪交流:“王爷,下官是三代独传,子嗣上一向艰难,上个月才相中一个有宜男相的妾,下官是要娶的。”
王爷不慌不慢:“你多大年纪?”平大人仰起面庞,很是年青:“下官今年三十差二。”他伸出二根手指:“还差二年就到三十岁。下官自十六岁成亲,已经娶了六房妾都不生,王爷,这二年好时光,下官不敢荒废。”
黑漆镶螺钿的屏风后,真姐儿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最后选择扯一扯嘴角,表示平大人这话很幽默。
“你难道没有子侄可以过继?”王爷还是咬着牙,不过对真姐儿的话是支持到度。平大人快要泣不成声:“下官三代独传,可以过继的子侄快出五服,王爷,这事情您可要作主,你要作主!”
官员们进言,赵赦少有当即拍板说好的。这是他在军中养成的习惯,不管大仗小仗是议过再议,不能出一点儿闪失。
少年时吃的败仗,大多是事先准备不足。临敌当然要机变,没开战前准备要充分。
对着平大人,赵赦徐徐:“让御史们商议商议。王妃这话也不全没有道理。”
“啊?”
“啊?”
跪在地上的平大人和屏风后面的真姐儿一起张大嘴。平大人觉得这话是王妃妒性发作,真姐儿明白自己是悍卫一夫一妻制。
此时赵赦说有道理,奇怪了平大人和真姐儿两个人。
瞅一眼嘴张得可以塞下鸡蛋的平大人,赵赦硬是扯出来几句解释:“男子一共若干,女子一共若干。天底下男子一人要占许多女子,所以有的男子不能婚娶,原因就在于此。”
平大人目瞪口呆,真姐儿小嘴儿欢乐的咧开。两个人都有两样的一个想法出来。
真姐儿的是:“表哥真能掰。”
平大人的是:“王爷真能扯!”
“王妃也是有道理的,你们去议过再来回我。”赵赦不耐烦再多看这个咧着嘴诧异得不能自己的人,这就把平大人打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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