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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姑姑的东西,不要打姑姑了。”
杨金枝红了眼,一脚踢向叶叶:“怎么死的不是你?你怎么不替果果去死?你还敢护着她?”
一声惨叫,叶叶倒在火苗上。任苇爬过去,抱起叶叶,可怜的叶叶眉毛被烧焦了,脸上烫起好多水泡。任天堂想走过去劝阻,想了想还是不敢。
她朝着任苇的身上狠狠踢了一脚:“你记住,这一脚,我是代表果果的爷爷奶奶踢的,不是你,他们不会死得那么早,我也不会一直住着瓦棚。”
杨金枝一把夺过任苇手中的手机,砸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朝任苇的后背又踢了一脚:“这一脚,我代表我的弟弟踢的,不是你,他现在也上着大学,过着人上人的日子。”
杨金第三脚踢过去:“这一脚,我是代表果果踢的,他还不满两岁啊,你下得了手吗?你还是人吗?”
怒火烧昏了杨金枝的头脑,她顺手从墙角拿起一把铁锄朝任苇头部砸去:“今天,我杀了你,我要你和果果同归于尽!”
围观的人们惊呼起来,有的人捂住了眼睛,但任苇没有一丝的躲避,她想:也好,生命就这样结束吧。
杨金枝只觉得有一团人影扑来,她的铁锄已经砸下,“砰”地一声,铁锄顺着来人的耳旁落下,直抵脖颈。顿时,来人肩上被劈开一个大口子,鲜血四溅,血肉模糊。
杨金枝仔细一看,倒下的人不是任苇,而是刁奶奶。
杨金枝傻眼了,怎么砸的是刁奶奶?这可怎么办?她知道刁奶奶的儿子和孙子是不好惹的,愤怒,恐吓,交织在一起,急火攻心,她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隔壁的几个大婶围过来,将杨金枝架进了房间。
泥鳅二爷和荷英婶赶紧送刁婆婆去医务室。
德清叔拿着一把铁锹,陪着田贵叔向不远处的树林走去,田贵叔抱着果果泣不成声。夭亡的果果,没有棺木,没有麻衣白幡,只有那根勒死他的银项圈陪着他,若干年,如果胡禄和他在另一个世界相遇,这个项圈,是他们相认的依凭。
没有鞭炮,没有唢呐,只有树林中的风吹落叶,吹出了月下悲河柴扉凝霜。
院子里一片狼藉。
秀婶扶起瘫倒在地的任苇和叶叶,劝道:“任苇,赶紧逃吧,带上叶叶。”她知道女儿的犟脾气,只要她醒过来,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还要拚命的。
任苇浑身发抖:“天那么晚了,我们往哪儿逃?”
“先暂时离开杨柳村,离开沙口镇再说,走一步看一步。杨驰这几天出差了,不然,他用车送你们走。”秀婶也是无可奈何。
天空阴沉,远方挂着几颗寒星,一阵风刮进院子里,令人生寒。
“走吧,苇儿,我也跟你们一起走。”大家一看,是奶奶!奶奶捧着一个蓝色布包,从东屋一步一顿走过来,她听到了秀婶的话。
奶奶握着秀婶的手,哽咽道:“秀,我走了,也许这一走啊,一辈子也回不来了。”
秀婶也陪着流泪,奶奶接着说:“现在我最不放心的是天堂,他是任家的唯一的支撑,我走后,你帮我照看照看他,让金枝少打少骂他,我们任家对不起你们,我以后百年归山之后,变成牛马来报答你们。”
“苇儿还小,带着叶叶怎么逃?我陪陪她吧,白天陪她说说话,晚上陪她壮个胆。如果有哪一天,我死在外面,你们帮着把我骨灰运回来,我要和任苇的爷爷葬在一起。”
天堂强忍着,不让泪流下:“奶奶,您要保重,以后有机会我去找您。”
任家三个女人就要离开了,任天堂像被抽空一般,虽然身为男人,可他二十几年的骨节里藏着太多的锈!这段虚掷的时光,全被屈辱、贫寒、落寞、孤寂填满。
卑微如草芥的他,没有什么相送,此时,就送给她们一副目光吧。
他望着叶叶,这是一副慈爱的目光,他藏起了忧郁和悲伤,把仅有的温柔覆盖在她的身上,。他望着妹妹,这是一副怜惜的目光,在妹妹的生命里,即使是盛夏,也一直落满了厚厚的雪,每片雪花上,都写着委屈和不甘。他望着奶奶,这是一副温情的目光,奶奶被时光雕刻的皱纹、弯曲的脊背、树枝般干瘪的手……这些沧桑和苍凉,只有温情,才能稀释奶奶的苦楚。
细思量,他一片惘然,其实今天梧桐树下,他也是在送别自己。
在朦胧的月色中,任苇挽扶着奶奶,牵着叶叶,`渐渐消失在柳树丛中。
他依然没有转身,远远的望着,久久沉默,有时候,男人最大的哭声,就是沉默。
他真想把那些柳树丛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