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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轩正要出去,还没挪开两步,就听得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女音。
他抬头望向门口,竟是自己的母后。
“母后?”御轩是真没想到,夜已深了,母后还能连夜进宫。
皇后漾着满脸温和的笑容,步履款款地走了进来,也没顾得上招呼御轩,便径直往屋内那张宽大的楠木大床而去。
御轩站在原地望着母后,却被身后伸来的一只柔荑给拉开。
“你作甚去了,一整天没有消息?”御轩见捉住自己胳膊的人是他心心念念人儿,话就多了起来,蓄了一整日的担忧便似绝提之水泛滥开来。
青青没急着回应御轩,而是将纤细白嫩的玉指抵在自己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将御轩默默地带出了北苑。
御轩一走,皇后走向床榻的脚步越发急切了。
同时,原本躺在榻上假寐的皇帝,此时也察觉到了皇后的靠近。多年不见她,他的心中又何尝没有思恋?他只觉自己的心猛烈震颤了一下,而后慢慢睁开眼来,屏住呼吸缓缓坐起身。
“娴儿……”皇帝微红湿润的双眸紧紧地望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皇后,那份儿在漫长岁月中被收集埋葬的挂念骤然间爆发出来。
皇后那张不曾缺失过优雅仪态的脸庞,此时正挂着两行晶莹剔透的热泪。那泪珠儿滑落至脸颊,正要滴入了两腮旁因微笑而若隐若现的两个酒窝里。笑中带泪,说的不正是她当下的状况么?这笑,是发自内心的笑;那泪,是喜极而泣的泪,两者同样都是幸福重逢的见证。
有多少年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原来皇后也会开心的笑,也不知道她笑着是会露出两个浅浅酒窝的。或许,这么多年来,妹妹对着铜镜顾影自怜时,她自己都不曾发现,自己原来是可以这样幸福而含蓄的笑。
“珏,是我。”渀佛过了许久,皇后终于出声回应了皇帝,只是那言语嗓音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哽咽。
皇帝作势便要从床榻上下来,皇后一个劲儿地冲了过去,又将皇帝摁回榻上。
“娴儿,这些年,你受苦了。”皇帝一把将皇后搂进怀中,使劲儿地去用自己的脸蹭着她的。
皇后倒是没有大哭,只是一个劲儿地流眼泪,嘴角始终微微地上扬,依旧不曾丢弃她一国之母的风范。听到皇帝关心的询问,她轻轻摇了摇头。
见此情形,皇帝轻吁了口气。
“怎么了?无端的,叹什么气?”皇后从皇后的怀中挪了出来,满是不解地看向皇帝:“哪儿不舒服么?”
皇帝摇头,动情而自责地道:“当初以为能给你一世荣华,没想到当年执意将你娶进太子宫,却是害了你。”
“你我之间,需要如此计较得失吗?当初嫁给你,就知道后面的路不好走,只是……还是低估了宫里的险恶。”皇后在安抚皇帝的同时,也尽量在短时间将自己的情绪调试过来,后急忙转移话题:“不过你放心,轩儿跟青青绝对不会步我俩的后尘。”
皇帝听了这话,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松开了手臂的力道,将皇后轻轻地拢在怀里,似是释怀似的吐了口气,叹道:“是啊,轩儿不是朕,那丫头也不像你。”
“轩儿个性执拗,的确不像皇上思前虑过,顾虑太多。至于青丫头,倒是比我更有能力驾驭这后宫。”皇后颇为服气地分析,过了,又笑道:“所以我才说,他们小两口儿不会步咱们的后尘。”
皇帝颔首,喃喃道:“那丫头朕也喜欢,倒是真有几分能力。”
“这不,要不是她,我这会儿也不敢连夜从相府出来。”皇后附和道,见皇帝默不作声,她又道:“至于御希,你真就这么放过他了?”
皇后口中的御希,就是那个谋朝篡位的假皇帝,亦是皇帝御珏的孪生兄弟。
皇帝双眉一闪,惊问:“娴儿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一切照你的想法来。”皇后诺诺地道。
皇帝听罢,猛然间心头一震,如梦初醒。
“在这件事上,朕的确有失思虑。对御希最有处置权的人,应该是娴儿你。”皇帝万般愧疚。
皇后的两腮处微微地闪了个不太自然的纹路,那表情透露着些许的自嘲。
皇帝见罢,心中自是不是滋味儿,赶紧地又向皇后道歉。
皇后却赶在皇帝出声前先封住了他的嘴,只道:“果真是父子,你刚才所述这番话,不久前轩儿也曾向我说过。”
“是么?”见皇后没有生气和不快,皇帝放下心来,并点头称是:“也是,若非考虑到你的感受,以轩儿的脾气早就容不下御希。”
“这倒也不完全是。当初轩儿也曾动过念头,只因念及你生死不明,不敢断了唯一的线索。”皇后补充道。
话音一落,两夫妻都没有再接下去。
气氛变得静默起来,但并不让人感到有不舒服的孤寂和尴尬,却是无声胜有声的静谧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欲言又止地唤了皇后一声。
“娴儿……”
皇后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等着皇帝继续下去。不料,等了许久依然不闻下文。于是,她用疑问的表情探向皇帝。
皇帝的嘴角轻微地蠕动了两下,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然而,皇后却在皇帝那副吞吞吐吐,犹豫不决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些讯息,不由无奈地微笑,反问道:“以前你不这样的,在我面前,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吗?”
“娴儿说哪里话,咱们夫妻之间从来坦诚,怎会还有不能启齿之事。”皇帝自圆其说,表情也放松了些。不过,从他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中开始可以窥见其此刻心中的复杂。
皇后苦笑。
见皇后那般在意敏感,皇帝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只怕自己一个不留心措辞不慎而伤了她敏感的心。
世间之事往往如此,原本心无嫌隙,却总因为误会和误解而让彼此之间产生隔阂。
其实,皇后何曾在意皇帝是否措辞谨慎,是否措辞准确?她要的,依然只是心上人的坦诚。也正是因为他的顾忌,才让她心中泛起许多不好的揣测。
幸好,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凭着她对他的了解,她约莫能够猜测得到他或许大抵是因为在顾全她的感受,所以才会欲言又止。
是以,她主动打开话匣子,试着去忖度皇帝未出口的话语究竟为何。
只听得,她淡淡地问道:“你在意我跟御希之间有无瓜葛,是吗?”
“不!”皇帝反射性的回应,很干脆,几乎是不假思索,这足以让皇后相信他的话的确出自真心。随即,他也确实看到皇后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浮现会心的笑容。至此,他才接着问及了自己真正想要问的话题:“御希可曾为难于你?”
原来,他一开始就想问:御希是否对皇后造成过什么伤害?倘若御希对自己的皇嫂太过分,而身为丈夫的御珏还一意孤行要放御希一马,是否对皇后不公平?毕竟,之前皇后问及对御希的处置时,她的神态确实不够自然。
“他怕身份暴露,不敢跟我亲近。况且……”皇后的话没有说完,似有保留。
皇帝很着急地追问:“况且若何?”
“况且,以我们之间对彼此的熟悉,我会看不出‘他不是你’?”皇后了然地反问。
皇帝赫然一惊。
“你知道?”皇帝果真意外。因为他和御希实在长得太像了,并且他和御希孪生兄弟的事情,先皇有过交代,所以不曾公开过。皇后又怎会想到自己身边的人何时换了?毕竟,后来宫中有了一个庄妃,所谓的“皇帝”也不可能日日去凤翔宫。就连朝中那些大臣整日地与“皇帝”见面也不曾发现任何破绽,而很少与“皇帝”接触的皇后却能轻易查出端倪?
皇后无奈地一笑,续道:“要不,你真以为我会跟别的女人争宠?”
“什么意思?”皇帝一下子没有绕过弯儿来,只因皇后的话实在跳跃太大。
皇后凝视着皇帝半晌,最后才幽幽地道出心中藏了多年的心里话:“若你移情别恋,专宠庄妃,以我的脾性,能厚着脸皮讨好你?”
的确,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皇帝颔首。是啊,皇后外柔内刚,也是个清高倨傲的主。当年他追求她,娶她也颇费了一番心思。那般清高的她,会容忍自己的夫君日日与别的女人纠缠不休?甭说是要她跟别的女人争宠了,即便是她这皇后正妻的位置,说不定她也早就丢弃不要了。
见皇帝似乎听进去了她的话,皇后心内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明白,皇帝已经想清楚了些许事情,但皇后还是没有急着阐释余下的话,直到皇帝将一双布满疑问的眼眸对准她。
“既如此,你何必委屈自己与御希虚以委蛇?”皇帝觉得自己果真是低估了一个女人的忍耐力。
皇后吁了口气,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扯了个笑容。当年,她不只是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女人,重要的她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在儿子还未长大,还未足够强大之前,她除了忍耐,除了演戏,如何去蒙蔽那个篡位者的眼睛?若仅仅以她个人意愿,她当然愿意在第一时间将御希碎尸万段,不过她不能那么做,否则害了自己是小,毁了儿子便是大过了。她必须蛰伏待机。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良久,皇后终于被皇帝探究的眼神所唤醒。
于是,她轻声道:“我虽与御希虚以委蛇,可他也不是个傻子,不会让自己有机会被他捉到把柄,自然会尽量减少与我的接触。我和他之间,永远只是叔嫂关系。”
虽然皇帝曾经告诉过自己,不介意皇后与御希这些年来的阴差阳错,可是当他听到皇后亲口承认与御希之间别无逾矩,他的心中还是不免跳耀着兴奋的火花。毕竟,身为一个男人,不论基于何种原因,总之还是不愿意自己的女人被人染指,纵然是他的亲兄弟也一样。
“娴儿,是朕小人之心了。”皇帝有些羞愧。
皇后明白夫君未曾言明的余下话意。却见得,她露了个看似艳丽,却又给人温和感觉的笑容。
她说:“我不介意。倘若你没有‘小人之心’,我倒是会介意,因为那就说明你心中没我。爱情是自私的,只属于两个人之间的,若掺了沙子自然不舒服。”
“谢谢你的体谅。”皇帝第一百二次感概自己娶了个善解人意又明事理的好妻子。
皇后依旧是那般温婉,满脸娴静,正如她的名字一样。
皇帝也终于彻底放心,知道皇后不会有别的想法,遂大胆地绕回去将之前没有解决的问题摆出来:“你觉得,我这样处置御轩,是否有包庇之嫌?”
“真要我说实话?”皇后不确定地问了句。
皇帝满脸认真,慎重地点了点头。
皇后这才继续道:“俗话讲,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御希窃国是实,怎么处置都不为过。你让青青就这么轻易地放了他,不光轩儿心中不平,恐怕朝中那些忠于你,忠于轩儿的大臣知道了也不答应。”
“是啊……”皇帝的话音显得沉重了。不错,也就是顾虑到这些,所以他不敢将这事儿交给儿子们去处理。未免儿子们一气之下对御希不利,所以他才先下手为强,将青青捷足先登。
“不过……”皇后的突然转折,让皇帝眼睛一亮。当皇帝从沉重的心绪中脱颖而出,再次将视线望向皇后时,她这样道:“不过,我清楚你的脾性。你和轩儿都是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正直之人,见御希犯下滔天大罪,你心中指定比我更想将他千刀万剐。你之所以没有这样做,一定有你的原因。”
“娴儿……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皇帝许是太久没有被人这样无条件地信任和关怀着。突然回到有爱人体贴的日子,顿觉满世界都是幸福的,即便是以往的不幸也似乎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不许再说这个‘谢’字。”皇后娇嗔道。
皇帝会心一笑,是啊,他们之间何须这般见外?
想了想,皇帝道:“当年纳庄妃为妃,实在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没想到,最后却因此而酿成大祸,是我对不住你。”
“当初纳她为妃,你也曾征求过我的同意。个中内情,我与你一样清楚。我明白你不会为美色所动,喜新厌旧。至于后来的事情,既非你愿,你也是受害者,我怎会怪你?”皇后重新偎进皇帝的怀中,感受到他的温暖,从此忧愁不再。而今,儿子已然长大,且能够独当一面,本以为已经失去的最爱也奇迹般地回到自己身边,上天待她也算不薄了。
“人都说,女人的嫉妒心可以让人发狂。可娴儿你,面对‘皇帝’一个有一个娶进宫的嫔妃,竟能保持清醒的头脑,看清一切,若换做别人,只怕会毁天灭地,酿成恶果。”皇帝叹道。
当然,以皇后国母的尊位,她若吃醋拈酸,怕就不是社稷之幸了,更诚然她柔弱的外表遮掩下藏着一颗无坚不摧的心,腹中丘壑更是让男儿也犹且不及。她若想成为阴谋家,颠覆天下,一个庄妃又怎会是她的对手?何须承受庄妃十几年来的羞辱?
“你太不了解女人,为了孩子,女人的肩有时候可以扛起万斤重担。”皇后轻描淡写地道。
皇帝微笑,不否认,现在的他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辛苦你了。”
一对历经风雨的夫妻,在他们的眼中,或许很多事情也不那么重要。往事如烟,谈论起来,也不过是云淡风轻的聊侃罢了。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往后面看,将来的事情才是他们最需要考虑的。
所以,皇后侧过头,抬眸这样问着皇帝:“你真准备一直装病下去?”
皇帝爱恋地拢了拢皇后,过了好一会儿,才调试好心情,收起心中所有的感动,谈及当前形势:“你为轩儿做了那么多,我这个当爹的倒是没为他付出什么。从今儿起,这烂摊子就交给我处理,我不能给儿子留下一片满是疮痍的废墟。”
事情既然由他而起,他就有义务平息。他要还子孙一个太平盛世!
“轩儿有足够的能力自保,这一点儿倒是不必让我们操心太多。”皇后满是骄傲地道。说此话时,她的目光中都透露着自豪和欣慰。
皇帝一边儿抚着皇后的头,若年轻时那样给予她安心的感觉,
“这是我跟御希之间的纠葛,不想绵延下一代。再说,先皇在位时也对我有过教诲,我不可能违逆他老人家的圣意。”皇帝话虽不重,但其中已经明显的透露出了他宽待御希的重要原因。
“既如此,便依了你吧。”皇后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不过,我约莫从青丫头的话中听出来,御希似乎更独孤九成那伙逆贼一党,意图对百里家族不利。若真是这样,轩儿为了青丫头,绝对不会对御希手软。”
“轩儿是不会,但青丫头会。”皇帝很有把握,又道:“那丫头有法子治轩儿。”
“这倒也是。”皇后附和,而后两夫妻会心一笑。
“哈哈哈……”
﹍﹍﹍﹍﹍﹍
青青拽着御轩出了北苑,然而径直往他们的院落而去。
直到回到他们的房间,青青这才送开抓在御轩胳膊上的纤手。
“你木头啊,不开窍,你爹娘好不容易才见上面,你在旁边儿当什么电灯泡?”青青蹙着眉头数落着。
御轩被青青耸到屋内圆桌旁的一张椅子上坐好。
微微地拧了拧眉头,似乎是因为她的话中词意听起来有些陌生和怪异。
“真是,直盯着我干嘛?我脸上又没灰!”青青没好气地道。
随后,她就懒得再理会御轩,自个儿唤了自己的贴身婢女翠儿打水过来,洗洗漱漱一番之后又吃了些点心夜宵,最后兀自闪到
榻上打坐练功了半个时辰后,毫不犹豫地睡了。
自打御轩进了房间,就一直没说话,只顾着听她念了几句,然后又见她忙前忙活梳洗打坐。原以为,她忙完了会想起来要跟他聊上那么两句,多少也得安慰安慰他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的心。可谁成想,这小妮子忙活完了,居然直接倒头就睡?
真是好没趣味儿!
御轩感觉自己被冷落了,拉着脸,闷闷不乐地也上了榻,就偎在青青身边儿躺下。
这会儿,她已经假模假式地开始了均匀了呼吸。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反正御轩是早已吃过无数次暗亏了,每每见她睡着,他本来想趁机偷香窃玉一番的,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并且,他每一次的失败都会给自己造成不小的损失,往往会被小妮子冷落好久。要是在平时,他自当是不会这种时候去招惹她的,因为她才睡下去没多久,就算不是装睡也还没有达到深睡的程度。
然而,今夜情况不同。
他若不去制造点儿小插曲,她估计就要这样跟他冷战到天明了。最重要的是,天明以后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和她有一场平心静气的交谈。
因而,他将决定不君子一回,将自己写满邪恶的唇给凑了过去。
“啪!”
竟不料,他的唇离她的小脸儿都还有好几寸的距离,嘴巴上就被人给扇了一巴掌。
“你干嘛呢?大半夜不睡觉,当采花贼?”青青没有睁开眼,眯着眼睛喊道。
终于有了反应了,不错,不错。御轩在心中忍不住小小地雀跃了一番。
“你还没睡?”他假装惊讶。
青青撅撅嘴,睁开眼来,慢慢地坐起身,偏过头,居高临下地望着依旧躺在榻上的御轩。
被青青那双晶亮的美眸一盯着,御轩如愿以偿地获得了注意力,也跟着坐起身来。
见小妮子爱理不理的,似乎对他还有点儿小意见,他只能自己主动积点儿,于是问道:“龙德宫那老家伙哪儿去了?”
“你这说法就不对。”青青似乎有意回避话题,顾左右而言他:“你爹已经回宫,那老家伙仓皇而逃,现在能入住龙德宫的人应该是你爹。你这样称呼你爹,是不是大不孝?该遭天谴?”
“你知道我说的谁?”御轩拢紧了眉头,不满意青青打马虎眼儿。
青青翻了个白眼,淡淡地道:“他已经成了过去式了,你提他做什么?现在能撼动朝纲的人是你和你父皇。”
“放虎归山必留后患。”御轩承认自己不是个仁慈的人,至少对敌人,他绝对不会太仁慈。
青青的眼中闪烁着几许诘问的色彩。
御轩正了正眼色,目光锐利。
看来,这家伙今天若没得到个满意的答案,他是不准备善罢甘休了?青青见御轩这副神态,不由在心中忖度道。
“这个问题,我们以前不是商量过?对那假皇帝最有处置权的人是你父皇,母后,而不是你,也不是我。至于说,是不是放虎归山留后患,也不需要我们两人在这里瞎操心吧?自有你父皇做主。”青青一派词严地道。
御轩也很固执,不是个好打发的主。
他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反驳之言:“那是父皇生死不明之时的理由,而今父皇安在,母后无忧,我如何不能动他?”
再说了,若不动那老贼,御轩根本不知道现在还能从哪里入手追查出解开百里一族恶咒的法子。但是,他不会将这个重要的理由告诉小妮子,不然他相信,小妮子很有可能会自断后路。今日白天,她居然瞒着他蘀父皇放走关押在北苑中的老贼,便足可说明她已经不再将百里家的事摆在朝廷之前。
可是,对于御轩来说,他还是希望小妮子仍旧以她自身的安危为重。
“你要动他,也得看你父皇同不同意?”青青卸下了刚才的强势,这会儿变得懒洋洋地。她是真不想浪费时间跟御轩去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物。
“父皇离朝多年,不清楚朝中状况,这些事不必惊动父皇。”御轩霸道地道。
“不必?你应该搞反了,是不必惊动你才对。你假皇帝跟你父皇那是亲兄弟,你想杀了你爹的亲兄弟,你的亲叔叔?甭管他错得有多么离谱,也甭管他干了多么十恶不赦的臭事儿,你以侄杀叔都会背上洗不清的恶名。你以为,你父皇母后会容忍你这么自毁前程?”说着说着,青青又忍不住言语激烈起来。
御轩纵然是不在乎那些冠名堂皇的理由的,不过他倒是真为青青能够蘀他设想这么多而受宠若惊。
“这就是你放走那老家伙的理由?”御轩那双英气的剑眉不自觉地倒竖起来,更多了几分威严和跋扈,让人望而生畏。
“是,但不全是。”青青大方承认,一点儿也不扭捏。
御轩只是短暂地沉默片刻,依旧不死心地追问:“是你护送他出宫的?你将他带去何处了?”
“真是跟你说不通!合着我刚才说的话,你一句没听进去?算了,你爱怎样怎样,我懒得管了。”说罢,青青索性再度倒回榻上,偎进被窝里,蒙头大睡。
御轩见自个儿将青青给惹恼了,心里也不免自责,怪罪自己用词不当。哎……看来,今晚又是无所收获了,而且还会让小妮子很久都不搭理他,果真是得不偿失。
“哎!我该舀你怎么好?”临睡前,御轩轻声细语地喃喃了一阵儿,随后才缩进被窝里去。
他是没发现,身旁的小妮子,熟睡中嘴角却翘起了一丝弧度。
﹍﹍﹍﹍﹍﹍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御希自从被青青救走,便再没有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以御轩太子宫找人的工夫,居然会遍寻不着,甚至找不到一丁点儿的线索。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销声匿迹了?这听起来,似乎太玄乎。
难道是因为皇帝的暗中庇护?不,皇帝刚刚回朝中,势力未稳,他去哪儿找那么大的势力出来暗中庇护御希?
距御轩所知,父皇能够倚赖的人,就是青青。可这小妮子最近根本没有什么动作,又怎会是她的因素?再者,就御轩最近的观察,小妮子似乎对于失去老家伙消息这事儿也挺纳闷-
的-
难道,小妮子的惊疑表情是装出来的?事实上,她知道内情?
也许,因为御承的缘故,让小妮子暗中派了百玑宫的人在外保护老家伙?
一大堆的猜测,疑问,涌上御轩的心头。可是他无法在青青那儿求得答案,所以心中便更加地焦急起来,恨不得立即找到问题的突破口。
所有跟青青接触的人,父皇,母后,甚至丞相府的人,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反而,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主动找上门来。
这是父皇回宫后的第十天,也是御希那老家伙被救走后的第十天,御承找上门来了。
“你来做什么?”御轩看见御承出现在自己书房的门口,眼中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惊奇。
印象中,这是御承少得可怜的,为数不多的对御轩行礼。按说,以尊卑来讲,他是亲王,御轩是太子,见了面,他的确该给御轩见礼。不过,他居长,又先被封王,所以习惯了与御轩平起平坐。
今儿个……罢了,不提这些,御承稳了稳心神,道:“我要出宫了。”
出宫?
御轩没有出声,只是眼神稍稍有了点儿变化。
自打父皇回来之后,朝中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朝臣们也大抵接受了真假皇帝的事情。不过,站在父皇的立场不希望将事情闹大,不希望皇室内部的事情引来百姓非议,所以并没有向天下公布太多的细节,只是以御希老家伙潜逃在外为最终结果。
而对于御承,父皇并未将之御希之子的身份公开,所以如今他依旧是大皇子,尊贵的康亲王。换言之,御承短时间内是不会有危险的。那么,他为何急着要在此时离开皇宫,离开权势的中心?
以御轩对御承的了解,御承不像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物。依照御承的个性,他不是应该在此时父皇重返朝廷,地位不稳之时发动攻击么?语气平白丢失皇位,御承若孤注一掷,以他的才华城府,不定会没有胜算。这些年,庄妃和御承也暗中培植了许多势力,不是?
不战而降,这绝对不是御承的作风!
也许是早料到御轩会有现在的反应,御承表现得很镇定,无比虔诚地道:“待青青回来,希望你能帮我谢谢她。”
谢小妮子?难道真是小妮子从中帮衬?
御轩的心拧得更紧了。倘若真是小妮子,那他岂不要跟她作对?
心中虽然着急,面儿上他却不露声色:“要谢你自己谢去,何不经我之口?”
“我找了她,没找到,只能委托与你。相信以你的为人,不可能这般小肚鸡肠,连传个话都不愿意。”御承试图激御轩。
御轩扯扯嘴角,不甚在意。
御承继续道:“时至今日,我无力与你抗争,你难道还为难一个落败者?”
“你可以让别人转达你的谢意。”御轩面无表情,冷声冷气地道。
御承苦笑:“不经过你这关,由他人转达,倘若落到你的耳中,岂不让你和青青之间生出许多嫌隙?青青对我有恩,我不能对不起她。与其让你胡乱猜疑她,不如我亲自来太子宫,将事光明正大地讲给你。”
“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难道你就觉得,你这趟来太子宫有欲盖弥彰的嫌疑,越发地让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起疑?”御轩满口讽刺的腔调。
诚然,话虽如此,但其实在御轩的心目中是绝对不可能怀疑青青投奔御承,帮衬御承的。只会让御轩琢磨青青会否受了自家父皇之意行事?自己到底该不该将追查的这重心指向小妮子?
“你若这么想,那我无话可说,告辞!”御承微恼,扭身便走。
留下御轩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御承此次前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就因为一个道谢?不,若真是诚心道谢,随意邀请小妮子出宫去康王府,他又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情,今日倒是装模作样起来了。
御轩原以为,御承已经够离谱了,不想,接下来的事情,更是离谱。
因为御承来太子宫逗弄这一茬儿,让御轩心里甚是憋屈,实在无心公务,便抬脚出去透透气儿。
没想到,走着走着,他居然到了凤翔宫。望着母后宫门上方那块诺大的“凤翔宫”金匾,御轩犹豫着该不该进去,却被凤翔宫的宫女发现。
宫女的请安声传了开去,声势闹大,御轩是非进不可了。
一路进去,在母后的寝宫外叩头等召。以前御轩是没有这习惯的,是因为青青教训了几次,他每每来时总会不自觉地遵守青青的命令。
“是轩儿吗,快进来!”皇后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事实上,自打皇帝安然回宫,皇后就一直持续着这样的好心情。
相比之下,情场不太如意的御轩见了母后这般容光焕发,是又喜又酸。喜的是母后终于重拾欢笑,酸的是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全虏获美人心。倘若小妮子对他,能像母后对父皇那般贴服,就算要他把天下的神仙都拜完,他估计也不会说个累‘字’。
想到这里,他又兀自摇头自嘲。他这是怎么了,小妮子就是小妮子,独一无二的,难道要将小妮子便成母后第二?不,他不愿意这样,宁愿小妮子跟他对着干,至少不会让小妮子受委屈。所以,她强悍点儿也好!
短短的几步路,御轩脸上的表情却变了又变。
皇后自是不会忽视儿子脸上任何一丝细小变化的。
“怎么,青丫头又不见了?”皇后不以为意地问道。自从知道了青青百玑宫宫主的身份,以及青青与百玑老者,与舟山道人之间的关系之后,皇后和皇帝直接就对她解除了宫门令。她想什么时候出宫,她就可以什么时候出宫;她想什么时候回来,也就什么时候回来,绝对不会有人为难她。
至此,直接受罪的人就是御轩。这十日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见到那个小妮子。她就跟天上的鸟儿一样,一飞就从他身边掠过,根本让他捉不到任何痕迹。
“这两日,儿臣没来得及到凤翔宫请安,母后一向可好?”御轩用客套的话语掩饰自己这会儿酸不溜就的心境。
自己生的儿子,皇后怎会不了解?她只消看看儿子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儿,就知道,他这会儿心中有多别扭。
“有你父皇在,母后自是甚好。你只管跟青丫头过好你们自己的小日子即可,这些日子你父皇说了,让你不必费心朝里的事情。你们俩成亲也有段日子了,父皇和母后都等着抱孙子呢。”皇后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明知道御轩连甜头都还没尝到,更不用说升级当爹了。
御轩闷呼呼地,站在原地一字不发。
皇后见了儿子那般,只顾着偷笑。最近,她是发现,身边儿的事情都太有趣儿了,自己这个霸道而专情的儿子也是她的乐趣之一。
御轩被母后嬉笑一阵儿,虚应的几句,便借故离开。竟不料,他还没开口告退,就见母后的贴身宫女小遥踩着小碎步进来,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对母后禀报,说是庄妃来了。
御轩习惯性地又略略蹙起了眉头。那个女人,她还敢来?父皇没有以秽乱宫闱之罪将她处决已是格外开恩了。她还敢不知廉耻地来凤翔宫,就不怕母后报复?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恐怕这十几年来,这是庄妃对皇后行的第一个标准的见面礼吧?看她那副样儿,倒是挺懂得审时度势的。
皇后望着庄妃,倒是没有为难她。
庄妃也由着皇后盯着自己,福着身不敢动弹。
过了小半会儿,皇后终于道:“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庄妃整个人变了似的,说话都恭敬了许多。往常她见了皇后,那是挺着胸,仰着头,哪儿像现在埋头弯腰?
御轩用满是疑惑的眼神揪着庄妃不放,想看看这个女人今日又想耍什么花招。
皇后斜睨着庄妃,漫不经心地问道:“今儿怎么有空儿来我这凤翔宫?我记得,你不是瞧不上这凤翔宫的一切?”
“娘娘母仪天下,宽宏大量,自是不会跟臣妾这种见识短薄的人计较。往常是臣妾不懂事,还望娘娘不要挂在心上。”庄妃道。
皇后听了,无奈一笑:“你都说本宫宽宏大量了,本宫又岂能再将你往日之过记在心上?”
“谢娘娘海涵。”庄妃毕恭毕敬地又是福了福身。
皇后轻笑道:“罢了,你也甭一个劲儿地道谢悔过了。你只说,今儿个来凤翔宫是为哪出?”
“臣妾知道自己能够安然地继续呆在宫里,都是娘娘的功劳。若非娘娘在皇上面前蘀臣妾求情,臣妾早就身首异处。这趟来凤翔宫,臣妾一是想向娘娘谢恩,而是想向娘娘忏悔……”
“这些虚的就甭提了,若没有别的什么事儿,你且回月清宫去吧。”皇后无意与庄妃闲聊。
庄妃来了一趟,见皇后没为难自己,她也就放心了,拜了几拜也就听从皇后的吩咐,自个儿闪回月清宫闭门思过去了。
待庄妃一走,皇后玩味地看向儿子,问道:“知道她为什么来又跪又拜的,还放低了身段儿忏悔?”
“现在那老家伙不在宫中,她这是做戏给谁看?”连御轩也弄不明白了,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
皇后笑笑,道:“轩儿,你毕竟年轻。”
嗯?
御轩愣了一下,“母后的意思是,姜还是老的辣?”
“可不是吗?你刚才就没瞧出来,庄妃并非做戏?”皇后反问。
“不是做戏,难道还真是诚心忏悔?”御轩可不觉得庄妃能有那等雅量。
皇后摇摇头,道出其中原委:“别小看了女人的忍耐力。只要能求得亲人的安全无虞,这点儿委屈算什么?”
“母后的意思是,庄妃这是在求饶?父皇不是不曾降罪于她?”御轩被彻底弄糊涂了。
皇后突然将目光放远,眼神有些迷离,用自语轻喃的音调幽幽地叹息道:“这就是女人最敏感的地方。虽然你父皇未曾说过要降罪于她,可她还是不能安心,更担心御承因此而受到波及。为防万一,她这是提早给自己留后路,尝试能否与我修复关系,也好多一重保障。”
“也就是母后雅量,不然换了哪个女人能受得了她来假惺惺地跪拜?”御轩嗤之以鼻。
皇后摇摇头,否定了儿子的话:“在后宫里,既然要坐稳尊位,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胸襟。若是这点儿胸襟都没有,母后也就坐不上这位置。”
“母后今日跟儿臣说这许多,是否别有用意?”御轩觉得吧,这些个女人的心思,跟她这个大男人是否不太挂钩?
皇后道:“世间的女人性格迥异,却都用同样的毛病,那就是疑神疑鬼,正如庄妃这般。”
御轩很快就听出了母后的弦外之音,不由心中一惊,不确定地问道:“母后之意是,青青也是如此?”
“你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青丫头是女人,岂能没有女人的共性?知道她为什么最近老躲着你么?”皇后别有玄机地笑弯了眉毛。
“儿臣正是不明白,她最近做事奇奇怪怪的,而且动不动就生气。”
“像是在找茬儿,对吗?”皇后不等儿子说完,便截住了话。
御轩重重颔首,大表赞同。原来问题在此,早知道,他该早一点儿来向母后请教。
“女人缺乏安全感时,就是这样儿。她找茬儿不是闹性子,也不是无理取闹,她是在试探你是否能为她做到某些事情,是否能成为她想象中理想的丈夫。一旦你对她的找茬儿行为漠不关心,或者是置之不理,这都会让她心里遭受巨大的落差,她会以为你对她只是表面上言语间的肤浅在意,并非由心而发的爱恋。”皇后与皇帝曾经有过热恋和磨合的过程,与宫中其他嫔妃不同,她更有世间普通女人的感概,所以也更懂青青那小丫头的心思。
“那小妮子原来存了这么多心思?我还以为她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御轩恍然大悟。
“不是她存了这许多心思,而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意这些,这是不知不觉的本能反应。这种东西,只能意会,你慢慢去化解,不能说得太透儿。否则,说得过了,只能适得其反。”皇后叮嘱道。
御轩今儿收获颇丰,算是彻底受教了。
从凤翔宫出来,他心慌慌地就回到太子宫,回到他们共同的房间,耐心地等待某个小妮子。因为最近小妮子的作息很乱,回太子宫的时间不定,有时傍晚,有时深夜,有时清晨……
因此,他不敢有半刻的闪神儿,就这么在房里等啊等。
遗憾的是,今日青青居然开始了夜不归宿。前几日她回来不定时,纵然有时半夜才回来,可她终归还是回来了。今晚倒好,她直接来个夜不归宿!
御轩耗到天亮,不就为了逮住那个滑溜的小妮子么?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儿,让她匆匆回来,匆匆再出去。没想到,结果这么背,完全逮不到人。
没心思用早膳,御轩就出了皇宫。正好,最近父皇坐镇朝堂,虽然朝中有些异动,但御墨和朝中以百里丞相为首的一帮大臣辅助,也算没有什么大问题。御轩便依了父皇母后的意思,放心去追美人儿,争取早日整个小家伙在宫里热闹。
想是一回事,要真正实施起来,那还真是还有一段漫长的道路要走呢。
出了宫,御轩没往别处去,而是直接循着记忆去了舟山道人的水帘洞。他知道,别人或许找不到青青,可舟山道人和百玑老者不可能找不到。
问题是,御轩所习的功夫并非百玑老者和舟山道人这一派,没有寒气做底,他要想穿过水帘洞外的瀑布进而入疮舟山道人的圣地,乃是不可能的。
正如天虞山一样,这水帘洞外也被舟山道人布下寒瘴,除了特定的几人,外人根本进不去。
御轩在水帘洞外的山脚下徘徊良久,甚至不惜破坏形象地仰着头,捧着嘴巴大声呼唤舟山道人。却因为,那水帘洞外太过壮观的瀑布水击之声而遮掩过去,始终唤不到来人。
水帘洞内
御轩没有猜测,青青果然在这里。
舟山道人的练功室内,青青飘渺的身影若隐若现,飘飘闪闪。前方,百玑老者和舟山道人都眼神专注地随着青青身影的翻动而变化。两个老者一句盖过一句地念着口诀。
“不错,吟风,你这徒儿确有慧根。”舟山道人欣慰地看向正流利地演习着自己刚刚传授招式的青青,口中不乏溢美之词。
百玑老者听了,只觉满脸是光。
此时,青青已经将两位老人所传授的招式统统演习一遍。百玑老者赶紧喊停,让青青停下来歇会儿。
青青跑过去,向师父师娘汇报自己的练习心得时,还满是意犹未尽呢。
“师父师母,你们的功夫明明不一样,为什么融合起来这么顺畅,丝毫不会冲突?”青青纳闷儿地望向师母舟山道人。
舟山道人但笑不语。
百玑老者凑过来对青青道:“丫头,你去洞边瞧瞧,御轩那小子似乎在山脚下。”
“我也听到了,丫头你下去看看,那小子在底下呆了不短时间了。天冷风凉,可别招了寒才是。”舟山道人提醒道。
青青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御轩那家伙,居然跑到水帘洞来破坏师母的清净。
“不碍的,丫头,快下去吧。”百玑老者看出了青青的心思,慈爱地对她安慰道。
青青的脸上浮现一抹娇羞之色,虽不明显,但却是存在过。紧接着,她加快了脚步冲出练功室,一溜烟地跑了。
山下的御轩,抬头仰着前方白哗哗的水帘洞,脖子都仰酸了也不见有人回应他。可这水帘洞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又不忍放弃,于是还是这么坚持着。
正是心焦难耐之时,忽然隐约瞧见前方瀑布里似乎飘出一抹青影。虽然由于那影子飘得太快让他没办法看清楚,可他的心还是不由得“咚咚咚”地一阵狂跳。他能感觉得到,那就是小妮子。
当真如此!
就在距离御轩瞥见那抹青影不到眨眼工夫之后,青青便立在了他的面前。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等御轩反应过来招呼,青青已经先发制人。
御轩一脸惊喜,竟不知说什么好。或许,这就是词穷的感觉吧,不过他倒是对眼下的心境颇为满意。
他只是木讷地将她搂进怀中,使劲儿地搂着,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儿就再次不见。
“你昨晚没回。”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用粗哑的声调对她道。
青青听了,突然从御轩的怀中抬起头来,微眯着眼望向御轩。
“我在房里等了你一整晚。”御轩补充道。
原来如此,难怪他慌不择路,明知自己进不了水帘洞还执意来这里找人。
青青扯扯嘴,不甚自然地道:“师父师母要教习我武艺,多留了些时间。我以为你最近忙没工夫管我。”
“即便在忙,你不在我身边,我又怎会不知?宫里有御墨和父皇,不用我多什么心。倒是你,放走了御希那老家伙,现在如何去化解百里一族的魔咒?”若是迟迟不解决此事,他如何能安心朝事?想必父皇和母后便是想到了这一层,才会让他先将朝事放一边,将精力留在青青身上。
青青之身,身系百里一族的希望,更是父皇母后的希望。她若有个万一,最后伤心欲绝的人,绝对不止他御轩一个人而已。
事实上,御轩比谁都清楚。朝里现在暂时的风平浪静,根本就不能维持太久,那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罢了。
换言之,有一场更加凶猛,蓄势已久的暗涌正在悄然降临,包括早前用御希酝酿起来的那场暴风雨也会一并爆发。
而御轩认为,自己必须在这场风暴来临之前解决后顾之忧。是以,他今日在听了母后一席话,猜测着青青可能会有别扭的心态逃避之后,他会如此急切地要见到她。他是怕,她这一回生气生得太久,延误了他们的最佳时机。
只不过,皇后和御轩都猜得不对。青青并没有生什么气,也没有小女儿心态地跟御轩闹什么别扭,她只不过是跟师父师母学功夫来了。
“皇上告诉我,御希那老贼不可能是真正在令百里一族厄运不断的人。”青青淡然地道。否则,要事御希真是幕后黑手,她能慈悲得那样?还亲手去放走御希,更是护送他出宫!她又不是傻子。
“你没有怀疑父皇的话?”御轩倒是奇怪了。青青不像是那么容易听信于人的。更逞论,父皇要袒护御希的意图那么明显,难免不会编出借口蒙青青去救人。
轻轻摇头,道:“我探过独孤九成和魔煞神君,从那两人的话中可以得出结论,他们并非是受御希控制。若说他们跟御希那老贼搅和在一起纯属巧合,只不过目的一致,那几人才会捆绑在一起。”
“那么,谁才是幕后的黑手?”御轩在问出此话的同时,心中又何尝没有什么想法?难道说,是……
青青突然一脸认真地看向御轩,看了许久许久,直到她的眼睛都酸胀起来。
她想表达什么?御轩心中不好的预感迅速爬升。
“其实,你我都清楚。”青青表情平淡,但眼中多了一抹凌厉。
御轩明白了。
事情似乎很难办。
但是,御轩并未犹豫,掷地有声地道:“要怎么做?”
他相信,她早就想好了对策,只是还未实施罢了。这几日,她神出鬼没,出了来水帘洞练功之外,恐怕也是受了百玑老者和舟山道人的指点探出了一些必要的内幕。
其实,他也早就怀疑了。只不过,没有确切的证据,不知该从何处下手。若贸然开陵,恐怕会适得其反,反而为百里一族引来更大的麻烦。
“时机尚未成熟,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青青淡然地道。
这话说得,可让御轩着急了:“什么都不做?”
百里一族的魔咒何时能破,暂且不论,但是她的身子能一直这么撑下去么?不是说,她喝了舟山道人的天水甘露只能持续两个月的时间无恙?两个月的时间不长,转眼就过了,怎不让他着急万分?
“近来,师父和师母都有教习我武功,我自己也觉得能强身健体,应该无恙。”她只要好好练功准备好便可,到时候水到渠成,也无需伤神。至于他:“你还是尽快联络好各部兵力,掌握好军政大权要紧。”
“你知道什么?”御轩原以为,如今表面的平静不会引起人的注意。没想到,首先有反应的,却是这个整日设法往外跑的小妮子。他话音刚落,又自顾自地笑言:“你的消息果然灵通。”
“百玑宫的兄弟传信回来,那老贼似乎往蒙月国去了。”青青虽然人在宫外,却没有落下朝中之事。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讲,她在宫外,远离宫中那些视线更能施展拳脚。
“蒙月国?”御轩只愣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原来青青愿意放走那老贼,不光是因为父皇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她认为那老贼出宫了能够引出一些线索。
当下,御轩终于明白。蒙月国这些年来都不敢轻易进犯紫泽国,为何此番紫泽国国内稍有异动,蒙月国就动兵了?原来却是那老家伙从中作梗。指不定,当年老家伙篡位之事还有蒙月国的一笔账。
难怪今日御承要出宫,竟是打算去与老家伙会合,图谋不轨。他就说,依着御承的性格不可能那么容易放弃。
那么,母后口中可以不惜委屈自己也要向昔日敌人低头的庄妃,拼了命也争取留在宫中的她,为的就是蘀宫外的父子做内应?
“看你这样子,像是对此事并不陌生。”青青淡淡地道。早知如此,她何必还专门跑下来告知他?
御轩见青青那副悔样,甚是可爱,这小妮子也有这等小气的时候,果真少见。往常都是他被她骂小气,今日倒是反过来了。亏得还有这个讯息让她担心,不然,若非因为这个消息,她今日还不下来见他这一面呢。见都见了,这小妮子还来个不甘心,小气得很。
不管如何,她愿意将老家伙的行踪告诉他,还是证明她心里是很担心他的。这么一想,御轩心里又平衡了。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不管是皇宫,朝廷,还是市井民间,都异常的平静,没有兴起丝毫的波澜。
转眼已经到了年末,腊月二十八了。
到了晚上,整个京城上空都闪耀着五彩的烟花,甚是灿烂美丽。
皇宫里也布置得红通通的,一派喜庆之色。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当下这派繁荣昌盛的背后充斥着各式的危机。
尤其是太子宫,虽然灯火辉煌,却无气氛沉寂,并无半点儿过节的喜庆。
青青当初饮下天水甘露,舟山道人曾说过,药效也就两个月的时限。这些日子青青纵然是没有提起过这茬儿的,但御轩可记得清清楚楚,数着日子过来的。
掐指一算,过完年,正月初三,便是整整的两个月了。剩下也就四五天的光景,这宫内居然一点儿风声动向都没有。倘若真等到年后再拉开阵势,小妮子的身体定是吃不消的。难道说,敌人打的就是这个如意算盘?
“来人!”御轩终于坐不住了。
孟达冲将进来:“殿下何事吩咐?”
“太子妃呢?”御轩满口焦急地问道。
孟达只管摇头,实在不清楚太子妃的动向。
御轩抿紧了薄唇,脸上显得更为沉重。这孟达和秦羽是一起的,孟达不知道,秦羽自然也不用问了。放眼太子宫,出了这二人以外,还有谁更有本事找人?
难道说,他又得去一趟舟山道人的水帘洞?不成,已近年关,敌方很有可能正在找寻皇宫朝廷的漏洞,他这一出宫,岂不给敌人制造机会?
正在御轩为难之时,青青的贴身婢女翠儿进来。
“殿下,这是小姐留给您的。”翠儿将一张纸条交给御轩。
御轩迫不及待地扯了过来,拆开一看,又是一个“等”字。这小妮子,真是太沉得住气了,比他都从容。
“她什么时候出宫的?”御轩追问翠儿。
翠儿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这字条是她在小姐的梳妆台上找到的。凭着多年和小姐的默契,她知道,这字条定是小姐特意留下给太子殿下的。是以,她一舀到字条就过来了。
得到了青青的亲笔指令,御轩不照办都不行。看来,小妮子是不准备让他去打扰她了。
心中稍稍忖度了片刻,御轩便下了决心,索性从别处入手,自己去点燃战火,加速这场战争的到来。掌握主控权才能抢占先机。
说干就干,雷厉风行向来是御轩的行事作风。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做事之前,他有了诸多顾虑,变得患得患失。如今……青青不在身边,形势又迫在眉睫,由不得他再顾虑了,按照自己的行事准则,豁出去了。
御轩立即着手,亲自检验了太子宫的守卫。稍后,他又忙着去龙德宫和父皇,御墨商量,父子三人分头行动,将皇宫内的防护进行临时更改,重新部署,以此来让敌人无法摸清路数。
同时,皇帝下令,八百里加急向戍边的钟进传达圣令。
至此,紫泽**队拔营出击,往蒙月国方向行进两百里。蒙月国知悉紫泽国突击,立刻整率军队前去迎击。
﹍﹍﹍﹍﹍﹍
蒙月国皇宫
“你不是说,紫泽国不会出兵进犯?不是说,紫泽国愿与蒙月国休两国之好,永绝兵患?”蒙月国的皇帝,亦是绝尘子的兄弟,冷冷地对跟前的绝尘子道。
身在皇宫,身份是尊贵的蒙月国大皇子,绝尘子却无丝毫凌厉夺人之气,依旧表现得那般优雅风度,依旧是标准的翩翩公子。
“若不是你收留了紫泽国的窃国之贼,让紫泽国随时处于威胁之中,紫泽国何须在年关出兵相击?”绝尘子淡然地回道。
蒙月国皇帝哈哈大笑,笑得很是狂妄。
“区区一个御希,便让紫泽国紧张成这样?此等不经事,外强中干,岂能是我蒙月国的对手?他出兵也好,省得朕百年之后落得个挑起战火的罪名。朕现在出兵,便是纯属自卫,对于蒙月国来说将是一场正义的战争。”蒙月国皇帝不无得意地道。
绝尘子的脸上很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渀佛,对于这场刚刚刮起的血腥之-
纾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十足的旁观者,2磺3渡献约喝魏蔚睦用-
蒙月国皇帝最最讨厌的,也就是绝尘子这副永远无风无浪的脸。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绝尘子的计划之中,所有的所有,都不会超乎他的意外。
“你今日特意回宫来,不会就是想听朕这番话吧?”蒙月国皇帝自我得意了一番,忽而觉得不对,笑声暂停,将狐疑的目光望向绝尘子。在他的心中,绝尘子是个很难缠的人物,因为没有人能够猜得透绝尘子的心思。
绝尘子细微地扯动嘴角,勾起一抹笑弧,道:“当然。你这番自我吹嘘的话语,听进我的耳里实在不够舒服。”
“那你此番回来,是要作甚?”说着,蒙月国皇帝满脸戒备。话音一落,他更是眼睛一瞪,朝一旁的随身内侍使了个眼色。
内侍立刻默然告退。
绝尘子见此,眼中不由生出一些鄙夷来,口中也不够友善地道:“你千方百计作甚龙位,还不安心?难道是,至高无上的龙座,依旧让你没有安全感?”
一席话,立即戳中了蒙月国皇帝的痛楚。他立即露出狰狞之状。
“你胡说什么!”蒙月国皇帝大吼。
绝尘子了然浅笑,又道:“看来还是被我猜中了。你凭你这点儿城府,你觉得自己能够驾驭天下?就连蒙月国你都驾驭不了!还妄图扩充版图?”
“你滚出皇宫,上你的深山修道去,管朕如何治理天下!”蒙月国皇帝被绝尘子气得浑身都在颤抖。的确,绝尘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要说到城府,蒙月国皇帝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绝尘子的对手。绝尘子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容掩藏下,有着数以千万计的计策和谋略,绝非常人可比。是以,绝尘子往往能够在漫不经心中解决掉很多看似难以解决的问题。
因而,绝尘子也总是被蒙月国皇帝所忌惮。只是,蒙月国皇帝捉不到绝尘子的把柄,舀他没有办法。即使,他动过想要派人暗杀绝尘子的念头,可最后都胎死腹中,因为绝尘子的武功实在太高了,很难不惊动朝廷而将他置于死地。
不可否认,现在的绝尘子,在蒙月国皇帝的眼中,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眼中钉,肉中刺。
“皇弟难道不知,修道的最高境界,乃是修身治天下?”绝尘子淡漠的语气,却透漏着让蒙月国皇帝不曾感受过的寒气,那是一种逼人的压迫感。
“你也有野心?”蒙月国不确定地道。他一直担心的,难道真要成为现实?可是,往常绝尘子根本没有显露出任何的野心啊!为何……还是,绝尘子在吓唬他?于是,他又道:“你想以此来逼迫我退兵,向紫泽国主动求和?妄想!”
“你若不退兵,紫泽国和蒙月国都将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两败俱伤!”绝尘子眯眼警告。
蒙月国皇帝嗤之以鼻:“就凭紫泽国那群乌合之众?想要和我蒙月国匹敌?简直天方夜谭!”
“你总是如此夜郎自大!那御轩,是你能惹得起的?”并非他绝尘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紫泽国现在虽然出了一些乱子,但仍然是乱中有序,并没有多大的漏洞可以供蒙月国钻。更可况,他跟御轩有过正面的接触,很清楚,御轩的确是个人物,比起自家这个不择手段上位的皇弟更有本事。
“你休要跟朕说这些!你要记住,而今,你是臣,朕是君,君臣之礼不可逾!”蒙月国皇帝说不过绝尘子,只能舀皇帝的架子唬人。
绝尘子若是吃蒙月国皇帝那一套,那他就不是绝尘子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你若一意孤行,舀我蒙月举国百姓的性命做赌注,你这君皇之位还不定能坐到什么时候。”绝尘子话语如风,听起来很是温和,但言辞之中却隐藏着极易察觉的凌厉。要说到“柔中藏刚”,绝尘子定是个中高手。
“你敢如此放肆!你信不信,就凭你刚才这番话,朕就可以治你个犯上之罪!”蒙月国皇帝气疯了,气得整张脸都涨红,实在憋屈得很。
绝尘子也不反驳,摇头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质疑。想想,他这皇弟但凡有一丁点儿办法治罪于他,他还能活到现在?他不会笨得不知道,这个皇帝自打上台就千方百计地抓他的弱点,恨不得立即让他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可是,算算日子,几个月都过去了,他不照样我行我素,不受干涉?
蒙月国皇帝被绝尘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向门口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先前被蒙月国皇帝遣出去的那个内侍领着好几名侍卫冲将进来,迅速将绝尘子围成一团。
绝尘子淡淡地扫了眼跟前的一帮侍卫,不禁再度摇头:“你们确定与本王为敌?”
短短的一句话,竟让那些个对他拔刀相向的侍卫退避三舍。
随后,绝尘子挑眉望向前方因为惊讶而不由自主地从龙坐上站起的蒙月国皇帝。
蒙月国皇帝花了还长时间才镇定下来。可是,他依然是不甘心,还想将绝尘子唬过去:“这几个不算什么,外面有大批的弓箭手,都是蒙月国最精锐的卫士,他们能完美地完成朕所交代的任务。”
“你才上位几个月,就敢明目张胆地召集弓弩手对先皇的嫡子下手?”不是绝尘子看小眼前的皇弟,而是他很明白,皇位在这个皇弟眼中的分量。他就不相信,费尽了千辛万苦才登上大位的皇弟会因为一时之气而让自己成为朝中重臣的众矢之的?要知道,没有了朝中大臣们的拥戴,这个蒙月国皇帝也仅仅是个称号罢了。
蒙月国皇帝虽然既不甘愿败下阵来,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泄了气。的确,万事都逃不过绝尘子的眼睛。
稍后,蒙月国皇帝稳定心绪,自个儿挥手将屋内的侍卫又都请了出去。
至于那帮侍卫,得到命令可以退出宫殿,不知道有多么开心,个个闪得比兔子还快,恨不得立刻消失,就怕再度被皇帝招来与大皇子作对。
那些侍卫们一走,蒙月国皇帝又缓缓地坐回龙位上。
两兄弟默默地对视半晌,蒙月国皇帝终于自己先让一步:“除了退兵,其余的都好办。”
绝尘子一笑,很干脆地道:“那好,将御希交给我。”
“不行!”蒙月国皇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绝尘子此番回宫,竟是为了紫泽国通缉的要犯御希?
对于皇弟这等大的反应回绝,立即引起了绝尘子的怀疑:“你不像是对朋友两肋插刀的人。”
换言之,蒙月国皇帝对御希这般保护,绝对有他的原因。到底,蒙月国皇帝想要利用御希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等朕征服紫泽国,朕需要一个蘀朕治理紫泽国的人。”这一点,蒙月国皇帝倒是没有骗人,的确是据实以告。
绝尘子轻笑,不置可否。
蒙月国皇帝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脸上尽是被看扁的不悦。
“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朕没有这个能力?”蒙月国皇帝从小就生活在绝尘子的阴影下,绝尘子比他出身好,地位高,比他聪明,比他武功好,什么都好。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其实蒙月国皇帝最想要将绝尘子给比下去,最想要证明自己比绝尘子厉害,比绝尘子有本事。
当下,见绝尘子一脸不信邪的模样,蒙月国皇帝别提多难受了。
“我无意与你争辩这个问题。至于说你有没有能力,大可以在日后证明给天下人看。”绝尘子不咸不淡地道。
“既然你什么都无所谓,那也不必与朕争辩了,直接退下吧!”蒙月国皇帝急着要结束这场谈话。因为,他实在没有把握能继续更绝尘子心平气和地谈下去,不知道还能忍受多久他就会发雷霆之怒。然而,他并不愿意在绝尘子面前失控。
绝尘子不为所动,口中执意问道:“御希在哪儿,我要带他走。”
“那不该是你关心的事。”蒙月国皇帝压制着自己的脾气,尽量不要爆发出来,不想失去冷静和自控。
绝尘子突然不作声,冷冷地望向蒙月国皇帝。
那眼神,让蒙月国皇帝足以清晰地认识到:今日,若不将人交给绝尘子,绝尘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看来,绝尘子是动真的了。
罢了,硬的不成,蒙月国皇帝打算来软的。
“交出御希不是不可以,但这势必会让紫泽国觉得咱们气势不足,被妥协。两军战事已开,军队士气最为要紧,紫泽国只要稍稍做做手脚,将此事大肆宣扬,咱们的军队便会立即士气不振,于国于家都不利。你身为蒙月国的亲王贵胄,理当为家国利益考量。”蒙月国皇帝冠冕堂皇地道。
“交出御希,我保证,紫泽国立即收兵。”绝尘子打了包票。
蒙月国皇帝不以为然:“你是蒙月国的人,你能管得下蒙月国的事,还能管得了紫泽国的事?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会收兵?就凭你的臆测?朕身为一国之君,可不敢跟一起冒险。”
“你执意不交出此人,是否说明此人与你有为人所不知的秘密?父皇骤然驾崩,是否跟你,跟御希脱不了干系?”绝-
咀拥幕疤庾得很快,就在蒙月国皇帝还不曾从交不交出御蟯飧龌疤庵凶叱隼矗绝尘子已经问到了对于蒙月国皇室来说最为紧要的问题-
“你……你胡说什么!”蒙月国皇帝眼睛瞪大,脸上尽是惶恐,还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绝尘子了然点头:“原来,我猜得不错!”
“你想怎样?”蒙月国皇帝似乎察觉到了威胁。
“江山大位,能者居上!”绝尘子冷斥一声。
“你……你想干什么?”蒙月国皇帝吓得,直接往龙座后退,想要借着高大的纯金龙椅挡避危险,口中还不放心地喊道:“你不是对皇权没有兴趣?”
“当时,我是这么说过。不过,为了不让你践踏苍生,我自然当仁不让!”绝尘子字字凌厉,他不能将祖宗的基业毁在这等奸恶小人的手中。
﹍﹍﹍﹍﹍
舟山道人的水帘洞内,百玑老者和舟山道人正悠闲地下着棋。青青站在一旁观棋,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师父,师母,你们这一局也下得太久了吧?还是分不出个胜负,什么时候才能下完呐?”说话时,青青还围着石桌转啊转的,看来是真的很焦急。
百玑老者闲闲地道:“丫头,观棋不语真君子。”
“这……这什么跟什么嘛。”观棋不语真君子又不是这样用的。青青咕哝了一下,又将希望寄托在师母的身上:“师母,您就让一让师父,露个破绽给他,让他赢这局嘛。”
哎,她真是等不及了,再等下去,估计宫里要出大事了。
“那怎么成,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哪儿能漏什么破绽?若是那般,还有什么下棋的乐趣?”舟山道人当仍不让。
百玑老者也立即申明:“丫头,你这是对师父不尊重,灭师父微风!”
“师父,师母,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能有心情下棋?还谈什么乐趣不乐趣的嘛,外面估计都闹成一锅粥了。在这样下去,就当真要打起来了。”青青霹雳啪啦地道了一车拉库的话。
两人老人听了,相视一笑,很有默契地搁下棋子,异口同声:“别动,下回继续!”
青青真是服了这两老人了,明明功夫那么高,走在江湖也是让人胆战心惊的角色,怎么凑到一起就这么童心未泯?简直就像两个老顽童。
见青青在翻白眼,舟山道人慈爱地笑了笑,起身往一旁的蒲团走过去,自己个儿坐到蒲团上,并用眼神邀请青青坐她身旁。
却不料,不等青青坐下去,百玑老者就一个箭步上前,抢先占领先机。
统共也就两个蒲团,这下全给占了,没有青青的份儿。
好吧,她是下辈,老老实实站两位老人的跟前算了。
“青丫头,你师父没教过你,无论什么时候必须要保持冷静沉着?”舟山道人说此话时,还有意瞟了眼百玑老者。
百玑老者立即为自己申辩:“青丫头,这可不关师父失职,师父可提醒你多次了。”
“师父,师母,你们就别跟徒儿绕弯弯了。你们就直接跟徒儿说了,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啊,今天可二十九了,明儿个就是除夕了,就算宫里憋得住,蒙月国憋得住,御轩也憋不住要发招了。再说,徒儿饮下天水甘露也就这几日的药效了,若不趁现在出手,以后我还能出上什么力?恐怕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青青不得不着急啊。生死攸关呢,叫她怎么沉着?
舟山道人笑道:“丫头,那天水甘露不光能强身健体,它还能增强你的功力。只有在药效退去的三日之前,才能将作用发挥到极致。”
“这么说,你们是准备等到大年初一才动手?那怎么了得,御轩指定等不到那时候,御承他们更是等不到那时候。我若等到那时候才回宫,估计黄花儿菜都凉了。”听青青这话,像是准备不顾一切,先回宫去算了。
百玑老者赶紧道:“丫头,你得相信你师母。她打了包票,拍了胸脯的事情,八成儿都不会出岔子。”
“吟风,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八成?她舟山道人的眼中,从来都是十成十,不会有八成九成的说法。白了一眼百玑老者,舟山道人转头对青青道:“你别急,尘儿今夜必定会来。”
青青犹不放心。
舟山道人很对自己的弟子很有把握,遂安慰青青道:“尘儿说过能化解这场纷争,他就一定做得到。能够兵不血刃地解决争端,何必动刀动枪,伤人性命?”
“是啊,丫头,咱们是修道之人,不可以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百玑老者也教诲道。
青青瘪瘪嘴,还是不服啊。
两位老人见了,只顾着偷笑。这丫头,还真是不好制服。
好在,傍晚时分,绝尘子如约而至。
“尘儿,你可回来了,青丫头都急了大半天了。”舟山道人调笑道。
绝尘子看了眼青青,道:“人我给你带来了。你将他带回紫泽国,足够表明我蒙月国无意与紫泽国刀兵相接。”
“谁?”青青瞟了眼四周,没见到任何人。
绝尘子将眼神指了指外面。
青青冲到洞府外,越过水帘洞,一眼就看到被捆绑在山脚下的御希。
她没急着下山带御希回宫,而是重新返回洞府内。
“他不是皇帝要找的人。”青青平静地道。原本,皇帝的意思就是想放御希一条生路。御希躲进蒙月国,倘若能换来他的一世平安,皇帝自是赞成的。现在又何必将御希带回皇宫?
绝尘子却道:“他虽不是你紫泽国皇帝要找的人,但他是御轩要抓的人。而今紫泽国,表面是由皇帝控制,事实上,大权早已落到御轩手中。只要御轩相信,我蒙月国不会跟紫泽国的逆党勾结,那么两国之间便没有了战火可燃。”
“你对紫泽国的了解,比我更深。”青青调侃。
绝尘子温和一笑,不辨可否,只道:“但你相信,我对蒙月国没有野心。”
“你兄弟有。”青青直陈厉害。
绝尘子又是一笑,笑意中似乎包罗万象,隐藏许多不曾言明的东西。
青青突然明白了,放心地笑了。
不过,她这关虽然过了,可御轩那关估计还有点儿悬,因为:“御承呢?对于御轩来说,御承比御希要重要很多。”
“御承?”绝尘子微愣了一下,而后确定地道:“他不曾来蒙月国。”
“他没有去?”听闻这个消息,青青的表情有些复杂,竟然让在场的人看不出来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绝尘子颔首:“千真万确。”
稍后,青青没有再说什么。她转身向师父师母告辞,然后便往外走。
在她即将飞身出帘洞之时,耳中突然传来绝尘子的话:“蒙月国已经退军三百里。”
青青一惊,立即停住了离开的步伐,赫然转身,奇怪地问向绝尘子:“你就这么相信紫泽国不会存小人之心,趁机痛击蒙月国?”
绝尘子云淡风轻地一笑,然后先青青一步离开了帘洞。当下,他身上也背负着许多事情,没有一点儿闲工夫在此消耗。
青青望着绝尘子远去的背影,心中幽幽的,闪耀着不可确定的某些念头。
这时,前方的舟山道人开口了:“尘儿说过,他不相信紫泽国,但他相信你。”
“是么?”青青的目光中显出几丝纠结。尘就那么相信她的能力?他是相信她有能力说服御轩,还是相信御轩对她的情谊够深足以为她改变初衷?
﹍﹍﹍﹍
是夜,青青独自回了太子宫,并没有带上御希。她是先将御希安置好了之后,才回宫的,所以回宫时已是深夜。
因为要等待青青回家,御轩又不肯耽误公事,于是直接将卧室当成了书房,一边办公一边等待青青。
已经是三更天了,算起了腊月二十九已经过去,现在应该是腊月三十,除夕日,大团圆的日子了。
青青的脚步声向来为普通人察觉不到。因而,她回来时也没有惊动宫人。
站在他们的寝宫外,放眼朝里面看过去,烛光下御轩依旧正襟危坐,不眠不休。
许是天气冷的缘故,有加之御轩处理公务时不喜宫人太靠近吧,总之卧房内外没有宫人,只有满是亮堂堂的烛光交相辉映。不知为何,青青忽然觉得御轩那副挺拔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刹那间,她自个儿也觉得四周像是突然袭来了一股冷气,让人禁不住浑身一颤。这可奇了,她从不是个怕冷的人,反而是个喜欢寒冷的人啊。
摇摇头,摇掉脑中混沌的许多念头,她缓缓地朝屋内走去。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现在可是大年三十了,过年也该给自己放放假不是?”青青活络了气氛,语气显得很轻快。
御轩听到青青的声音,猛然从成堆的公文中抽身,绕过桌子,快步朝青青走来。
“你这忙的,比我更甚,这都三更天了才回来。有用过膳了么?”御轩凑上来就嘘寒问暖。
青青咧嘴一笑,道:“早吃过了。你不会废寝忘食,现在都还没吃饭吧?”
御轩对青青的调侃不作回应,只问道:“你这两日都做什么去了?”
一说到这,青青的脸立即拉了下来,鼓着腮帮子,不乐意呢:“我不是让你先别出兵吗?你这样,岂不让紫泽国背上挑起战争,置两国百姓于水火之中的罪名?”
“你应该知道,兵贵神速,先机就是战机。我们不可能等到敌人下战书,先下手为强的那一刻。蒙月国早就有意挑起战争,这场战争只是迟早的事。”
“即便如此,你也得让老百姓过个好年,过完年再行出兵之事。”青青不赞同地揪着眉头。
“等过完年你就……”御轩没有说下去,只因青青的脸色已经很骇人。
青青狠狠地斥道:“果然是因为我的关系!原本御希那伙人就将过往独孤国师的预言大肆宣扬,现在朝中对我已是有所忌惮,你还这样!到时候,是不是非要我成为众矢之的?前两日连爹爹都痛斥我不知轻重。”
“你并非在意流言蜚语之人。”对于这,御轩根本不担心。
“即便我不在意,爹爹不在意?朝中的大臣们不在意?现在根基不稳,容不得你掉以轻心!”青青义正词严。
倒是让御轩惊愕了。这小妮子什么时候这么顾全大局,巴心巴肝儿地为朝廷着想了?
不等御轩想明白,青青又开口了:“蒙月国大军退后三百里。”
“今日我已经得到消息了。”御轩自己证实了这个消息。稍后,在青青的瞪视下,御轩补充道:“钟老将军也已将我朝军队退回营寨。”
青青松了口气,呼呼,终于可以睡个放心觉了。
然而,他们没能放松太久,五更时分,孟达秦羽便在房外“叮叮咚咚”地一顿乱敲。
青青被吵醒,正想起身去看个究竟,却发现御轩已经先一步到了门口。罢了,让他去应付也好,省得扰了她的清梦。
不过,她倒回榻上还没躺暖和,就听见门外的孟达向御轩大声禀报:“不好了,殿下,康王不知道去哪儿弄了一支大军趁夜攻进来,已经占了正阳门,崇阳门等各大宫门,并劫走了庄妃,现在正围攻龙德宫,扬言要以牙还牙!”
“真是御承?”青青猛地从榻上翻起。
因为事先用准备,对于御承的突然袭击,皇宫内倒是不曾乱套。况且,龙德宫的守卫,昨日也被御轩加固过,可谓是固若金汤。御轩自认,父皇的安全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哪晓得,当御轩和青青赶去龙德宫时,皇帝和御承正迎面而立,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间。以御承的身手,他随时可以要了皇帝的命。
原本被御轩安排在龙德宫的守卫,此刻都全数退到了门外。堵在门外的,还有被御承领进宫的大批军力。
御轩看着眼前形势,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亲手布下的天罗地网,纵然敌不过御承的猛烈袭击,也绝对不可能不战自退。
皇帝见御轩和青青前来,又见御轩满脸狐疑,遂立即对他道:“是朕让他们退下的。”
“父皇?”御轩真是有点儿搞不懂父皇了。
皇帝又向青青使了个眼色,然后再对御轩道:“你们也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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