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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先小了,“班长你知道的,得在没人的时候。”
高城也禁不住笑了。史今在许三多肩上拍了拍:“去,悠五十个。”
许三多吓了一跳:“五十个?班长,这满操场人都看着呢!”
“所以就得趁现在练哪!今儿考核不也是人看着吗?你怎么就背啦?”
许三多说:“那是有你站我对面呢。”
史今说:“现在我也站你旁边呀。”
许三多说:“那我是肚子里有啊,这个…我不行。”
史今看了看连长,对许三多说:“许三多,连长说了,你要是能悠五十个,这月先进班集体还咱们班。”
许三多眼睛一亮:“真的?”
高城只好点点头,说真的。
许三多暗暗下了一把劲,说:“那你们别笑我。”掉头就往单双杠那边跑去。他跑到单杠边,抬头看着那副单杠,单杠之上还有一个蓝色的天空,那真是个遥不可及的目标,连周围的人声都要远了。许三多狠狠地点点头。
高城苦笑着摇摇头:“区区回环而已,这架势刀山火海一般。”
史今没看他也没听见,史今看着许三多,对他也对许三多来说,就是刀山火海一般。
许三多还站在单杠下,做着刀山火海的准备。高城有些无聊地看了看表,要了旁边兵的茶缸子给自己灌水。旁边的兵早聚了拢来,几个三班的兵给他打着气。
三班全体拉拉队也冲了过来。
于是许三多起跳,三班全体哑然,他挂在单杠上挺了一下,干脆连第一个都没环起来。于是高城活活地被一口茶水呛了一下。几乎全连的兵都在看着,许三多风鸡般挂在单杠上,即使是他也没脸下来。
许三多对史今说:“班长!我重来好吗?”
“不好,你记住一个,动真格的时候,没有人给你重来。”
于是许三多委委屈屈提了上去,做了第一个,然后第二个,第三个。
高城已经不想看了,他干脆地要回宿舍,“月黑风高时能做二十七个我信,这时间地点,七个不到。心理啊,问题啊。”
史今一把把他扯住了,并替许三多数着:“别走…七、八、九、十…”
高城无奈:“这么番准备,十个?别死心眼了,这月先进集体本来是要给三班的,嗯,鼓励奖吧。三班大概是第一趟拿鼓励奖,有三班以来。他就算环到五十又怎么样?伍班副,你纪录多少?”
伍六一正呆呆看着单杠上环动的许三多,听人跟他说话,立刻做出副不介意的样子:“小儿学步的玩意,我不记那个数。”
史今实事求是地插话:“两百。”
高城看看在单杠上环动的许三多:“两百,超了极限。虽说是小孩学步,可到这样也能叫个神。他?我洗洗睡了。”
高城转身走了,史今不好再拦。许三多仍在单杠上一个个悠着,如同一架专为此发明的机器。
一群兵簇拥着单杠上的许三多,那个人尽力地在做,看得出他已经找着了重心,让这种圆周运动成了一件并不太耗体力的事情,只是在一百多次天翻地覆的回环后,人眼中的世界会成为什么样子呢。
世界在跃动、倾转、模糊。单杠下的兵安静地看着,默默记着数。
史今已经离单杠很远,并且尽量轻声数着数:“一百八十九…一百九…”
他远得已经*近洪兴国窗前,索性再*近隔壁的高城,史今知道在这里大声许三多也听不见,索性对了高城的窗户大声喊:“…一百九十一!”
高城的窗户一下打开了,几乎没撞着史今,高城瞧史今一眼,目光的焦点立刻转向单杠。
单杠上的人仍在回环,动作已经慢下来,无知无觉,无欢喜无失落,只有荡起和落下,倾转,回环。伍六一巡场一样在周围走动着,看不出在记数,原来专注地看已经成了偶尔焦躁地看一眼。
悠到一百九十六时,高城叫道:“伍班副,差点就把纪录给破了。”
伍六一:“我现在能环两百五,应该。”
高城:“嗯…那我信。”
两个人都有些愣神。
“一百九十八!”
操场上爆发出一片遗憾的叹气声,许三多一个没环上去,于是又挂在单杠上如一只风鸡,谁都看得出他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他紧闭着双眼,问道:“班长,我悠了多少了?有没有五十个呀?”
高城讶然到微微张了张嘴,伍六一抱起的胳臂又放了下来,操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如看一只挂在杠上的怪物。
“没有!”史今和他的士兵都一齐喊道,“还早着呢!”
许三多试图看清眼前晃荡的土地和人群,可早看不清了,汗水早进了眼睛,实际上他甚至听不大清别人说话。
然后他大吼,全无意义但极其悠长“啊”的一声,在草原上他没有心事喊不出来,现在他有了心事,喊得直是声震寰宇。喊完了又荡了上去,世界又开始倾转,天地又开始盘旋。军营已经不再是规则的圆周运动了,而是在飘飞,飘飞回了家,飘飞到了草原,飘飞过修不完的路,飘飞过一辆驶去的火车。一个灵魂像风样掠过,审视着烙在这灵魂上的一切。
没有人声,只有飞翔的风声。
安静,好安静。寂寞,只有风。你知道很多东西就要离你而去了。那个世界。
史今呆呆地看着天穹下的许三多,他的世界也是无声的,只有风。
“三百二十,”史今他忽然伸手擦了擦眼睛,“三百二十一。”
高城的烟烧到了手,一痛扔开,他看上去有些恍惚。
伍六一也差不多。两人一直和史今看着一个方向,并且怀疑自己在做梦。
高城说:“破你纪录啦。”
洪兴国在隔壁伸出脑袋:“早破啦。”
伍六一:“打仗…用不上。”
高城:“也是…那也是个神。”
隔壁的洪兴国忽然越窗而出,重重落地,重重拍打着自己的额头:“录下来!早该他妈的录下来!让他坚持,坚持坚持再坚持!”
指导员大人连奔带蹿而去,自然是要借机器。操场上一片寂静,史今也已经不再数数,他背了身子看着墙根。单杠上的人已经像具行尸走肉,缓慢地提起来,缓慢地放下去,挂上良久,汗水滴在地上,再提起来,下一个。
世界成了模糊的红色,因为头部过度充血。单杠下的人兴奋劲早过了,过了,就剩下不忍心,一场全体对一个的欺骗。史今转过身,正了正衣服,走过操场,挤过人群,来到许三多身边,这么长时间,许三多刚完成一次放下。
史今:“许三多。”
许三多不动了,挂在单杠上微微地晃动,如睡着,如做梦,如在刑架上被严刑拷打了几天的人,他的声音低得像是个濒死的人:“班…班长…有五十…五十个了吗?”
“有了。你过了…过了平均水平线。”
甘小宁:“早就有了!”
一声沉重的大响,许三多掉落在沙坑里,立刻被下边的一帮士兵架住。
史今:“抬!回宿舍!水!葡萄糖!急救箱!医务兵!”一群人把一个人搬回宿舍,同班的甘小宁和白铁军根本挤不上去,只好看着单杠发愣。
单杠上磨破的手掌留下了血迹。
白铁军:“三百三十三…我的天。”
甘小宁:“老天。”
白铁军狠狠地要把他压下去:“苍天!”
七连宿舍内彻底乱套,急救箱、热水、凉水、输液瓶、医务兵在楼道上川流不息,好在现在没人在意内务。史今大步冲连长寝室走过来,高城正站在自己门前发愣,史今过去站住,也不说话。
高城:“人还好?”
史今:“在抢救…连长,帅吗?”
高城看着史今的表情,后者有些悲伤,也有些愤怒。
高城喃喃道:“帅?…什么帅?”
“露脸吗?”
高城叹口气,摘了帽子挠头,这动作对他来说很没军人风度:“你想说什么?”
史今:“七连很张扬,可别看不起那些没什么能拿出来张扬的人。”
高城回避开他的目光:“我去弄点…弄点药。”可甭管他想去哪,总之走错了方向,换了个方向走回,正好碰上拿着台数码摄像机跑回来的洪兴国:“完啦?”他很遗憾,“怎么就完啦?多少个?”高城机械地答道:“三三三。”
洪兴国变得更加遗憾:“再多做二十就整好咱团番号啦!怎么不坚持一下呢?”
“他不是为这个做的。”高城出去了。
洪兴国在楼道上已经开始拍摄了,看来打算一直拍到三班宿舍里的许三多,并且很专业地伴之以即兴解说:“现在我们来看看创造了一个小小奇迹的士兵许三多,三百三十三,不说在全国吧,在全军也是可以让我们惊讶一下的。他来自三五三团三营七连三班…”
三班宿舍忽然炸出几个兵,闪避不迭,然后是冲出来的许三多,后者的动能像炮弹,动势像醉汉,抓挠着空气和墙根,东摇西晃地寻找着忽然丢失的支点。
一群兵追在后边。甘小宁:“许三多,你要去哪?”
许三多:“吐。”
他抓住了一个支点,抓牢了一看,是成才。成才用一种厌倦加犹豫的神情看他,但终于扶住。
许三多:“成才。”
成才:“疯了,值吗?”
洪兴国不满意了:“成才瞎说什么?这话删掉!许三多,你说句有闪光点的。”
许三多:“要吐。”
成才把他推向旁边的水房,许三多一头扎进,几乎同时听到一个人摔倒的声音。一帮兵扑进去,然后是一个家伙呕吐的声音。
洪兴国遗憾地关掉机器,在过道上守株待兔,并向士兵解释:“这块没有美感,先卡。”说着,他的机器又打开了,由黑转亮之时,许三多被架在史今和几个兵臂弯里,如死狗一般拖过楼道。
洪兴国的解说在画外继续:“许三多同志现在已经是第四次吐了。我希望他能尽快恢复过来,谈谈他的心得和体会。”
但是看来洪兴国的愿望不能实现了,许三多是连脖子都耷拉着。半路杀出个伍六一,叉腿在过道上,拦着所有人:“你们老这么扶着他,下星期也还是一根面条!”
史今:“你说怎么办?”
“别扶!自己走!爬也是自己爬!许三多,站直!”
许三多没动静。
“士兵许三多!立正!”
许三多开始动,从几个人臂弯里挣出来,但他不可能站直,于是去抓旁边人,被伍六一瞪着,所有人都躲着他,有人在笑,有人笑不出来。
许三多:“班长,我难受…你帮帮我。”
“许三多…立正!”
许三多像面条一样立正。史今探询地看着伍六一的眼神,伍六一不为所动。
史今:“咱们再挺挺,挺过去就好啦。啊?”
“班长…班长,先进集体…先进班集体…咱们有了吗?”
史今:“有了。”
于是许三多一头砸倒下来。史今只好又扶:“现在怎么办?”
伍六一挠挠头:“架回床上吧。毕竟…我也没做过三百三十三个。”
于是那具躯体又被抬向三班宿舍。
洪兴国苦恼地关上机器:“还是境界不高呀。”
许三多又一次被从七连过道上架过。
都说成功的时候人会觉得眩晕,那我晕得无人可比。指导员没能拍到我在单杠上的胜利,只拍到我在单杠下的狼狈。结果让我这样觉得,人前的眩晕和说不出来的苦楚,是我成功的味道。
“砰”的一声,一个人体落在地上的声音。几张床上的人都往起里爬。灯也亮了。
白铁军:“又摔下来了!他摔上瘾了!”
甘小宁:“我就奇怪,他怎么躺着也能掉下来?”
他们把地上的许三多再一次抬上床,史今看来不打算睡了,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下。
伍六一跳下了床:“今晚我来。”
史今:“你来白天。”
伍六一沉默地点点头,爬上他的上铺。
史今在桌边趴伏着睡。
许三多睡了两天,吐了十四次,掉下床四十七次,摔倒次数无法计算。两天里的感觉好像一颗要被踢出地球的皮球,一个星期以后觉得自己还在单杠上边,旋转、回环。
史今给许三多磨破的手上换药的时候说:“我对不住你,知道吗?”
许三多很虚弱:“没有。”
“你做了三百三十三,我说没有五十个。”
“没有。”
“值吗?”
“真值。”
一瓶药水扔在床头,伍六一阴着脸一边看着:“这趟爬起床,就别再指望人照顾了,该怎么着怎么着。”
许三多愕然,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史今说:“六一说得对,你不比任何人差。不会再有人小看你了,也就是说,不会有人再照顾你了。”
他们要说的更多,从那天起,我是所有人的对手了。
许三多又开始训练了。他刚看清眼前那堆枪械组件,甘小宁就用布将他眼睛蒙上,伸手将那堆组件搅和乱。白铁军坏笑着将一个零件拿走。许三多装了一会儿,在桌上摸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来。白铁军摇头不迭,直到被伍六一踢了一脚,从他手上抢走那个零件。伍六一把零件交回许三多手上。
许三多在操场上跑步。肩上扛着一支从车上卸下的重机枪,打着沙绑腿,穿着沙背心。伍六一从他身后超过去,那位是一挺机枪,两箱子弹,背上再一个三脚架。整个三班都在身后,现在已经有一个很明显的高下,伍六一和许三多在争抢,甘小宁第三,史今第四,白铁军是老末。
谁都知道,伍六一和许三多在争抢。他不能让许三多战胜他,他不能让许三多成为第一。别人都在他们的身后。
三班几个兵在练近身搏击,甘小宁被打飞了出来,于是只剩下两个人在斗。伍六一招狠力猛,许三多则简直是个躲的天才。许三多终于试着还击,最后两人扭成了一团——互相的手脚都被对方制住,史今笑着吹响哨子。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七连在演练夜间的潜伏与捉舌头。
三班几个全副武装加伪装的士兵从小河边走过去,而后伪装得更彻底的高城从河水里爬上来,除了得意扬扬还是得意扬扬。一双手从身后的泥土里伸了上来,抓住腿就一拽,高城刚摔倒裤裆里就被狠踢了一脚,高城痛得吐口大气,嘴里已经被塞上一个软木塞,高城仍想还击,但身上的武装带已经被往下一退做了绑人的绳索,顺便是连脖子也一块儿勒上。
许三多欢天喜地背着这俘虏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着:“抓住舌头啦!我抓住舌头啦!”高城说不出话,挣扎着喘气,然后,高城被重重地扔在林间的空地上。
一听到许三多的呐喊,侦察兵们顿时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今儿谁演舌头啊?甘小宁心想怎么一下就落进了许三多的手里了。
白铁军也觉得好奇,说:“连长说他派人,保密。”
史今说:“连长就爱搞这套!”说着拍了拍那舌头,“舌头,别不吱声。”
伍六一推了推舌头,突然惊叫起来:“我*!这不是连长吗?…背过气去啦?”
众人盯住一看,果然是连长高城。连长横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
白铁军当胸就是力压,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是人工呼吸。高城动弹起来,一脚先把白铁军踹了翻倒:“不要动不动就人工呼吸!…谁抓的我?伍班副还是三班长?甘小宁?”
“报告,是许三多!”伍六一回答。
高城神情怪异地看看许三多:“阴沟里翻船…许三多,以后抓舌头不要勒脖子,舌头也是人,舌头…也需要喘气的。”
高城悻悻地在三班作业簿上打了个钩——这时,每个人都开始意识到了,许三多正在成为每一个人的对手。
他伏在战车上的半露式射击也越来越出色了,子弹只要出去,几乎看不到打偏的了。他打的全部是点射,行进间打点射,极好的心理素质,从一个目标转向下一个目标动作幅度极小,射击时完全没有犹豫,他已经是个很老练的士兵。在点射声中身边的扫射声格外刺耳,那居然是来自史今,没恢复好的右手很难吃住枪身的震动,他几乎要用半匣子弹才能打掉一个目标。
白铁军坐在靶坑里,愁苦地听着上边的枪声,同时又在那绝情坑主下面的“正”字上添上一横。旁边是许三多的大号及正字,从那褪色来看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一年多的士兵生活,让许三多的脸上已经退去了憨气,二十岁的年龄在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些稚气,可射击的训练,却让他的眼光变得锐利了。
一句话,如果说许三多曾经蒙昧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启蒙了。
大家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得不逐渐接受许三多在很多方面是优秀的这个现实。
史今拿着面锦旗笑嘻嘻地走进连队的活动室看着正看书的高城,“集团军侦察兵技能第二,许三多挣的。”
“搁那吧!”高城指了指正墙当中的一块,几乎就在集体一等功旁边,嘴上没好气,但他给了个最醒目的位置。
对史今高城问:“三班长,你个人射击成绩排在三班第八,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眼睛了。”
史今有点不好意思:“那是因为全班都上去了。”
“可你本季度个人成绩低于上季度,这怎么说?”
“可是三班总体成绩高于上季度呀。”
“我说你个人哪。你最近怎么喜欢装傻?”
史今垂下了头:“我…会努力的。”
高城也不好再说下去了,另起了个话头:“下月,国庆,山地演习,突发性质的,很重要。机会不多了,别告诉别人。”
“是。信不过我也该信得着三班。”
高城对史今仍是相当信任的,于是不再严肃,从身边一堆书里掏出一张刚刻好的光碟,就着桌面推过去:“这应该是你们班的东西。”
“什么?”
“某家伙晕到不人不鬼的片断。你们净说些上不得台面的话,团里也没法当光荣事迹。我说删前给我刻张盘。”
“谢谢,”史今几乎是很郑重,“谢谢连长。”
高城把书抬得很高,做出一副我在看书的样子,好像对许三多满不在乎。
当史今和许三多在操场上散步,史今已经乐开了花,他举着那张光碟有些许的激动:“这就是地位。连长能想着你,有东西给你留一份,就是你在这里有了生存空间。别泄劲,许三多,好好干。”
许三多很冷静:“班长,是不是你现在准走不了了?”
史今开心地笑了:“当然!全师最棒的八个兵有两个在三班,这个班长还走得了吗?”
许三多无限满足地咧开了嘴。当笑容还没有发展到最灿烂的时候,却冻结了,许三多看见成才和七班的几个人在沙坑里摔跤。
许三多和班长再见后走向沙坑,而成才看见许三多过来,站了起来就要走开。许三多叫住他:“成才,我爸来信,说你爸在地里摔了一跤。”
成才绝对是不给半分脸地走开,只听到他转身后的声音:“我爸来信,说他已经爬起来了。”
许三多站住了,脸上强烈的落寞,然后他看史今远去的背影。他知道他的班长是他的朋友,但他不知道班长也是他现在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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