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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揭开帘子来看!”
这确是个问题,偌大的紫禁城,万余间房子,随便躲在一个地方,是很难寻找的。吃不准地方胡乱动手。一旦扑空,自己的阵脚先就要乱。——鳌拜咬着牙思忖半晌,道:“也只好如此,穆弟、葛褚哈随我到毓庆宫。乾清宫的数十名侍卫都是我的人,这里班大人、济世兄和讷谟儿也还理料得开。”
“那就这样办吧!”班布尔善道,“你三人不要一路,鳌公在前头,你两个断后,有什么事也不用去救,随即回来报信儿就成!”
鳌拜一甩袖子昂然离开了乾清门。穆里玛和葛褚哈两人待他稍去远一点,按剑跟了过去,把守景运门的禁军都是葛褚哈的属下,见他们过来,一个个恭送出门。
见鳌拜去远,班布尔善和济世交换了一下眼色。班布尔善忽然精神大振,健步踏上丹墀,大喝一声:“来!”
乾清宫几十名侍卫听了这一声,便“喳”地单膝跪下,雷鸣般地应声把一个讷谟震得眼花神乱,不知这斯文书生要做什么,又何以有如此大的号召力,连在保和殿偷窥的铁丐也是一惊。
正诧异间,听班布尔善厉声喝道:“将乱臣侍卫讷谟与我拿下!”几个侍卫“喳”地一声,毫不犹豫地猛扑过来。讷谟已糊里糊涂被绑了起来。
“这……这是……”
“你也是读过书的。”班布尔善笑道,“秦失其鹿,高才捷足者先得!凭鳌拜那点本事,可以君临天下么?”
“原来你……”讷谟惊得张口结舌,面如死灰。他怎么也想不到,班布尔善还有计中之计,掏空了鳌拜的实力,自己另有打算!但此时什么也来不及说了。济世嘴一努,几个禁军向他口中塞进一把麻胡桃,将他牵送到上书房去了。
这里班、济二人相视一笑。济世忽然若有所悟,大声道:“我们几乎失于计较!”
“怎么?”
“应该立刻封掉隆宗、景运、日精、月华四门,禁绝一切宫人往来,你我才可在此安安稳稳地坐山观虎斗!”
“说得是!”班布尔善立刻吩咐,“照济世大人的话行事,如有擅自出宫的,立刻拿下,待事毕之后再行发落!”说着又补上一句,“不许惊动太皇太后!”数十名侍卫躬身领命即刻分头行事。
乾清门那边出了事,鳌拜一点儿也不知道。出了景运门向北就是毓庆宫,他刚跨进垂花门,早见孙殿臣满面笑容迎了出来,说道:“太师爷来了!皇上等得有点急了,叫标下再来瞧瞧呢!”
“我这不是来了嘛!”鳌拜一边说,一边径自朝里走。后头穆里玛和葛褚哈赶到,远远见鳌拜已经进宫,两人对视一眼,挺身便也要进去,却被孙殿臣笑嘻嘻地拦住。
“二位哪里去?”
“进宫请见圣上。”
“成!拿牌子来。”
一句话说得二人大瞪眼,此时要哪门子的牌子,也从没听说值日侍卫见皇上还有要牌子的规矩!孙殿臣见他二人发愣,扬着脸道:“皇上今儿单独召见鳌拜公爷,没说见你们二位,请候一候罢!”说完也不等回答,回身便“哐”地将前宫门关上,一阵门镣吊儿响,接着就听孙殿臣冷笑着“咔”地上了闩,踢踏踢踏竟自去了。
“上当!”二人惊呼一声,扑上去用力撼门,可怜恰如蜻蜓摇树一般,哪里动得分毫!
葛褚哈气得发疯,张皇四顾,远远见苏麻喇姑在奉先殿外站着张望,不禁恶向胆边生,大喝一声:“先拿了这贼妮子再说!”抢步直奔过去。穆里玛也忙拔出剑来紧紧跟着。
苏麻喇姑原留在奉先殿守护太皇太后,时间等得久了,心里急得按捺不住。太皇太后也甚焦躁,便命她出来望风报信儿。此时见他二人红着眼、仗着剑直逼过来,顿时慌了手脚,若退回殿中,又怕危及太皇太后。苏麻喇姑只好慌不择路向东南方向逃。刚跨出几十步,早被葛褚哈一把擒住,胳膊被反拧过来,一动也不得动。一时三个人都是心头乱跳,谁也不说一句话。
葛褚哈狞笑一声,挥剑就要杀人。穆里玛忙伸手止住,示意他把人带到个僻静去处动手。葛褚哈点头会意,提了苏麻喇姑往御茶房上来。那边穆里玛急着要回乾清宫报信儿,说了句“完事后到乾清宫”,便飞奔景运门而来。
离景运门只有百十步,穆里玛闷着头跑得飞快。刚到门口便惊声怪叫:“班大人,快快增援毓庆宫!”话音未落,景运门也被“砰”的一声死死地关住!穆里玛又惊又急又气又奇怪,双手猛擂景运门上的辅首环,狂叫“开门”,结果,没半点反响,却听到守门的禁军吃吃笑声,他心知大事不妙,便返回身来寻葛褚哈。
葛褚哈是找到了,可脑袋进裂死在门洞里,头上身上到处被开水烫过,热气熏着,血腥臭扑鼻呛人!穆里玛顿时僵立在地,两眼呆滞,如置身在噩梦之中!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苏麻喇姑一个柔弱女子,怎么会打得过葛褚哈这样骁勇的战将?
在毓庆宫大殿里的鳌拜,已陷在二十名大内高手的重围之中,殿外还有四十多名小侍卫张弓搭箭、腰悬宝刀等候着,怕他突然施计逃跑。
对康熙的这一招,鳌拜并非毫无准备,袍褂里边贴身穿着暹罗国进贡的金丝软甲,柔钢腰带上束着六把飞刀,袖中还藏着两把铁尺,算得上是全副武装了。
刚进宫时,鳌拜虽然惊悸不安,倒还不觉有什么异样,等听到宫门口“哐”地一声将穆、葛二人堵在门外,才晓得事情不妙。但又一想,穆里玛早已在这里踏过盘子,并无伏兵在内。既然到此,懊悔退缩也没用,凭你一个孙殿臣,有什么能力?他挺了挺腰向前走去。鳌拜站在殿外高声道:“老臣鳌拜,奉旨觐见万岁!”便一步跨进,跪伏在地。
鳌拜偷眼一瞧,上头似乎只有康熙一人坐着,心便放下一半。
康熙见他一反常态,跪着不动,心里冷笑一声,稍停一下方开口道:“鳌拜,你知罪么?”
殿内极静,这一声正如晴空霹雳,震得鳌拜耳鼓嗡嗡作响。他忽地抬头,见康熙高高坐在御椅上,手按宝剑,双目灼灼地盯着自己。稍一迟疑,他立刻抗声回道:“臣有何罪?”说着双手轻轻一拍,从容站了起来,用挑衅的眼光扬着脸看康熙。
“尔有欺君之罪!”康熙高声说道,“尔结党营私,妒功害能,欺蒙君主,乱施政令,图谋不轨,十恶不赦!”
“有何证据?”
“哼哼!”康熙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少不得还你证据——来!与我拿下!”
话音刚落,殿角帷幕后闪出魏东亭、穆子煦、犟驴子、郝老四、狼瞫五个人,拔剑怒目逼近鳌拜。
“哈哈哈!”鳌拜仰天狂笑,“老夫自幼从军出入于百万军之中,身经七十余战,凭你几个黄毛孺子想要拿我?”
笑声刚落,便听殿角帷幕“哗”地一响,又有十几个侍卫仗剑怒目跃了出来,他正惊疑间回头一看,殿外几十人已列成阵势站好。鳌拜惊愣了一下,忽地将袖子一捋,扬眉大呼道:“这宫外已都是老夫天下,你们哪个敢来拿我?”
“我敢拿你!”犟驴子大叫一声,一个箭步跃上,反手便抓鳌拜的袖子。鳌拜伸过掌来一抵,立时觉得这个愣家伙确比先前在月华门内比试时大有长进。那犟驴子掌上受力,一个侧身旋一圈方才站定,红着眼又扑了上来。
狼瞫说:“虎臣兄,护住圣上!”便跃身而上,穆子煦和郝老四也都各自挺剑逼上。鳌拜见上的人多了,便也不敢轻慢,双手一叉,眨眼之间从袖中抽出两把明晃晃的铁尺,在四个人的包围中舞得浑圆,左冲右撞如入无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