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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清楚,反而萧何当局者迷,倒没在意此等细枝末节,许是她扮作男人太久,便真当了自己是男人,根本未曾考虑到这一层上来。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为慕云景叹了一口气,前路漫漫其修远兮。
是夜,慕初然已入寝宫,得乌衣卫报近日有黑衣人夜袭萧府,均被截下,但未能拿下活口。
“对方是什么人?”慕初然已坐于龙榻之上,侧影映在明黄床幔之上,声音听来几分冷冽。他已将情绪收藏妥帖,不轻易外露。
“看身手,像是青龙堂的杀手,来时无影,去时无踪,死的那个齿中藏有毒药囊。”乌衣卫跪在床前,一五一十地禀报着。
“那便是他们惯用伎俩,此后也继续多留意,若有下次,尽量抓活口,朕要知道他们用意何在?”慕初然嘱咐着。
“是,近来皇城定北河上来了一艘北上的画舫,载歌姬舞姬共二十人,船工十五人,管事一名,以卖笑卖酒为主,在贵公子之间颇有不错风评,但卑职觉得有些可疑。”
“有何可疑?”
“月前,柳相四公子柳文仓曾包船夜游,邀请萧大人同去,那夜萧大人未在画舫停靠终点下船,不知中途何时离去。卑职之后再追查此画舫时,发现船工换了半数,舞姬也换了二、三人。”
“将此画舫管事捉来细细审问。”慕初然淡淡吩咐了一句。
那人迟疑了一刻,才补充道:“回陛下,管事已经拿回,但嘴硬得很,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普通商人,与朝中并无关联,亦无甚阴谋。”
“若审不出,交到慎刑司去,让内务府去审。”慕初然目光里闪出一丝寒光,声音里也不觉透出一股杀气。
那人毕恭毕敬地小心应道,“遵旨。”
乌衣卫的审讯已算是极刑了,但再交由内务府带去慎刑司里审,那帮阉人们所用方法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残忍之程度也是令人发指,最绝的是在酷刑之下还能吊着犯人的一条命。
譬如剥半张人皮,露出整个后背来,再叫犯人口中含着雪参片,再以银针刺穴不叫人疼得昏死去,此时再问,若有不说,便在那背上加料,再若不说,便用火炙。
任是再嘴硬之人,也过不了闻着自己的肉香,想死却死不了的折磨。
有道是求死易,求生却难。
人若求死之路被堵绝,生路亦是无望,为了求痛快一死,有时候便也不折手段了。
此间极刑,本来让慕初然不齿用之,一则是觉得太无人道,二则也是怕重刑之下有屈打成招,反而适得其反。自太子太傅伏诛之后,唯一用其审讯过余党叛贼的下落,之后几乎再无用过。
皇上无后宫,宫中本就事少,慎刑司相关人等便回了内务府负责宫内日常杂事。
如今居然让那个慕初然动怒到再启用如此酷刑伺候,看来他心中已有几分焦急。乌衣卫统领甚少见过陛下露出这种情绪,也不免有些忐忑,遂小心退出寝宫,飞身提步将影子藏入宫宇墙垣的浓墨色之中。
“不过是江湖草莽,竟逼得朕动了气。”慕初然轻声叹道,不免自嘲。
这些年,他已经尽量让自己心如止水,情不形色,意不外露。可他方才确实乱了,不知为何,许是听到青龙堂的杀手夜袭萧府,就已经让他心绪有点不宁。
一如当初南游舟上,萧何为他挡那一剑时,他的心就为她而乱。
彼时虽不知她身份,心中所虑所忧皆是真实。
抑或是更早时,慕初然已然分不清楚了。
若然能分得清楚,他亦不会因审不出内幕这等小事动怒。
前些时候,林恩借修汨江堰口之际,力陈华西贼匪众多,导致工程进度迟缓,故请兵部调派人手去华西镇守。举国大半兵力已在塞北战场,还未归来,仍有半数皆在西,南各处边关。
此时调兵便是抽离京畿的守卫,慕初然却依然同意了。
京畿守卫薄弱,便立即有大批生人入城,接着皇陵闹鬼之说,被传得沸沸扬扬,遂又有流言编排皇位争夺之秘辛,赤水部首领觐见朝拜这些看似无关的事件,却在冥冥之中,像被一根丝线牵引一般,在黑暗里蠢蠢欲动,仿佛等待着一场盛大的浩劫。
有人在背后搅动风云,他便静坐高台,看这风云变幻。
唯有一人,让他挂心,便是萧何。
她安,他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