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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这事绝不可能。我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吗?”万月的声音有点像哭了。刘皇爷假哭荆州,演给罗正雄看的,心底里巴不得多有几个男人跟她说这话哩。崖上的江宛音莫名其妙就恨起了万月。她曾当面向她说过,自己是正雄哥的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谁也抢不走。她居然到现在还跟正雄哥来美人计,想用眼泪迷惑正雄哥,真是不要脸!
“我矛盾了很久,今天终于有勇气跟你说了,答应我吧,等科古琴测完,我就向师部打报告。”
“师部不会同意的,刘师长决不会答应!罗团长,你不要再说了,从明儿起,你也不要在我们这一组了,要是传到师部,对你影响不好。”
“他为什么不同意?啊,为什么?”罗正雄忽然抬高了声音。
万月半天没吭声,江宛音看见,万月已在挪动步子,想走出乱草丛。几束野花裹住了她的腿,让她有点抬不动步子。罗正雄居然走过来,直直地走向万月,江宛音看见,罗正雄伸开双臂,像是要猛地把万月搂怀里。她再也不能忍受,猛就站起来,冲崖下喊:“罗正雄,你不要脸!”
这一声,让崖下的两个人吃惊不小。就见罗正雄刚刚伸出的双臂突然僵住,半天都不知该咋个收回。一脸红晕的万月更是慌了手脚,她可是亲口答应过江宛音的啊,无论什么情况,什么时候,都不会做出伤害宛音妹妹的事。
“好啊,你们两个,大天白日竟干这事!”江宛音的眼泪哗就下来了,如果今天她不出现,还不定他们弄出啥事。但是,她能天天出现么?想到这儿,她冲崖下又喊了一句:“万月,你说话不算数,以后休想让我唤你一声姐姐。”说完,一扭头,像受惊的小兔一样朝山顶跑去。
身后响起罗正雄的喊声:“江宛音,你给我回来!”
令江宛音愤愤难平的是,回到临时宿营地,罗正雄非但不向她认错,还严厉批评她,说她工作期间擅离岗位,乱跑乱窜。化石孙奇这一天也突然有了话,当着全组人面,竟然说她对工作三心二意,不听指挥,还要求她向全组做检讨。这可把江宛音气坏了,她眼巴巴地瞅着罗正雄,看他最后怎么决定。你猜怎么着,他竟说:“饭后开会,让江宛音同志做检讨。”
天啊,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正雄哥,这就是她千里迢迢跑来投奔的亲人!
本来,小组会上,江宛音是很想把白日里看到的听到的还有心里恨过的,一股脑儿讲出来的,后来,后来是万月拿眼神阻止了她。万月的意思很明显,讲出来,罗正雄就没了威信,没了面子,再要指挥全团的人,就很难。江宛音虽然任性,关键时刻,还是能顾全大局,当然,这个大局里,正雄哥占了一大半成分。
开完会,江宛音就从临时宿营地走了出来,化石孙奇讨好似的想跟着她,被她一句恶骂给骂回去了。古丽米热跟了她几步,好像对她不大放心,江宛音带着讥笑的口吻说:“想不到你白日里会放哨,夜晚又会跟踪。”这话有所指,开会前江宛音才知道,万月跟罗正雄在崖下草丛中说话的空,古丽米热就在不远处,一匹狼一样守望着山谷。古丽米热当然没敢跟,不过心里,她是真有话要跟江宛音说的。
独坐在岩石上,江宛音内心起伏难宁,委屈的泪水一次次流出来,染湿了她整个脸。夜色像绸缎样包裹着她,让她受伤的身心处在极端的压抑中。这时候她一次次想起父亲,她认为父亲的手段并不高明,死缠硬磨不是个好办法,如果正雄哥真的不喜欢她,她这军也就白参了。
不知啥时候,向导驼五爷走过来,静静地立她身后,见她这么久了身子还在抽动,驼五爷俯下身,用十分暖和的语气说:“娃,不要难过,啥事儿都有个结果,放心,他跑不出你手掌心的。”
“你咋知道?”江宛音猛地扭过头,紧盯住驼五爷问。
“我会看相,他这辈子,就跟你有夫妻相。”
“真的?!”
驼五爷坐下来,并不急着回答,而是跟她讲起了自个的故事,故事里,驼五爷是有过一个相好的,差点都做了老婆,可惜,当时他眼光太高,嫌人家是个二婚,没娶。后来,风里雨里,驼五爷也遇过不少女人,但真正搁心里赶不走的,还是那女人。
“就是那个给你罗盘的人?”江宛音忍不住就问。
驼五爷缓缓地摇头。
也就在同一天,另一个组里,杜丽丽也流下了伤心的泪。
杜丽丽终于清醒,那种美好的日子再也不在,飘浮在她心头的梦想彻底破灭了。
杜丽丽一向认为,这个世界上,她是优秀的,也是聪明透顶的。聪明人就该有聪明人的人生,更该有聪明人的婚姻。所以在跟张笑天的关系上,杜丽丽始终保持着主动,张笑天热了,她冷;张笑天冷了,她热。总之,她想表现出胜券在握不急不慌的超然感,让张笑天摸不着头脑最好。摸不着头脑,才证明她杜丽丽有诱惑力,摸不着头脑,她杜丽丽才能进退自如,退守有余。谁知……
人的一生是充满变数的,尤其像杜丽丽这样聪明而漂亮的女人,啥变数都有。当初她如果听了母亲的话,嫁给那个银行职员,她的人生可能就是另一番样子。至少,就没有红海子的生生死死,没有科古琴的风风雨雨。或者到部队后,安安心心嫁给军区首长,她的人生更可能风风光光,体面无比。这两项选择放弃后,杜丽丽应该正视,应该对人生有个明确的目标或思路,可惜杜丽丽是个自我感觉很好的女人,这感觉要是冲上头顶,是很能让她飘飘然一阵子的。
杜丽丽吃亏就吃到了这上面。
换上别的姑娘,发现张笑天跟张双羊的热乎劲儿后,就应该保持警惕,至少应该冷下心来认真想一想,该不该阻止,该不该自己也换种策略?杜丽丽没。她太自信了,张笑天怎么可能舍弃她而转向张双羊?是个男人都不会做这愚蠢而荒唐的选择。所以她表现得一如既往,甚至比以前还冷淡,还无所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弄出点啥?论长相,我有张胖子十个好看。论能力,我比她聪明,比她能干。论家庭出身,她更是没法跟我比。就那么一个又胖又憨又没文化的人,你张笑天能看上?哈哈,笑死人。
但是张笑天偏偏就给看上了,而且目标一旦确定,他便表现出惊人的韧力,真可谓铁胆忠心,不悔不改。杜丽丽这才急了,杜丽丽越急,越是没有好的办法,除了一天到晚对张笑天耍脸子,使性子,说风凉话,或者恶狠狠表现出一副看似不在乎的样子,居然找不出另一种更为奏效的法儿。她不这么做还好,一做反而迅速成全了一对姓张的。到今天,张笑天居然当着全组人的面宣布,科古琴之战一结束,就请大家吃喜糖。
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还没等大家的呼叫声响出来,杜丽丽脑子里便嗡一声,炸了。失去理智般冲张笑天吼:“张笑天,你休想做梦!”
张笑天略略惊讶地抬起头,目光在她惨白的脸上轻轻一掠,然后转向张双羊。他搁在张双羊脸上的目光,显然比扫在她脸上的要温柔,要细腻。杜丽丽是女人,对这种目光尤为敏感,而且感觉极准。曾几何时,张笑天也用这种目光抚过她,只不过那时他的目光缺少自信,缺少镇定,不像现在,那目光既老到又坦然,就像老夫老妻互相欣赏的目光。杜丽丽再次受到刺激,她认为张笑天真是无耻,居然当着她的面,放肆地把目光搁在另一个不如她的女人脸上。天啊,这简直就是一种羞辱!杜丽丽忍无可忍,紧跟着又发作了:“张笑天,别以为这样做,就能刺激我。告诉你,我杜丽丽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感情是要经得起考验的,你这种小把戏,哄哄张双羊还行,想蒙我,远着哩。”
这话,杜丽丽自认为说得极其有水平。一则她在向全组人宣告,张笑天刚才那话是玩笑话,是想拿张双羊刺激她,目的还是想逼她答应他。另则她更向全组人宣布,她杜丽丽绝不可能这么随便就答应他,就算答应,也得再考验他一阵。说完,杜丽丽自信地笑了。这么有智慧的话,也只有她杜丽丽能说得出。
然而,张笑天跟张双羊都没接她的招,两个人事先预谋好似的,当众人面,给她演了一场戏。尤其张双羊,一改老实样,竟然不知羞耻地走过来,甜甜地望着张笑天,就把,就把头给靠在了张笑天身上。
这动作,这情景,能是一个班长做的?能是张双羊做的?可她确实做了,不但把头靠上去,而且,而且还伸出一只胖手,捏住了张笑天的手。天呀,当那么多人面,她竟捏住了张笑天的手!在他们开放的小镇上,女人跟男人也不敢这样!这是在军营,不是在花前月下,不是在背人处,更不是在烛光跳跃的洞房里!
她竟做得出!
“张双羊!”杜丽丽喝了一声,忽然就不知再说啥了。张笑天对她的呵斥无动于衷,而是更肉麻更无耻地回应了张双羊,用另一只手盖在张双羊肥嘟嘟的手上,那样儿,就像他们今天要结婚!
这时候,宿营地发出一片狂呼。几个平时对她不满的男兵带头起哄,嚷着让张笑天跟张双羊来点更激烈的。尽管张笑天跟张双羊最终也没来啥激烈的,但那场景那热烈,深深刺痛了杜丽丽。更为悲壮的是,众人围着他们起哄时,完全忘了她的存在,全组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她的存在,意识到她的伤心。这就证明,在这个组里,她杜丽丽早被排斥在外,她的那份好感觉只属于她自己,没一个人跟她分享。
天呀,怎么会这样!
不是感觉一直挺好的么,不是一直认为自己很重要很夺目么?怎么会这样?
屋漏偏逢连阴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杜丽丽强忍着不让泪水喷出,一个人咬着牙躲远处负气的当儿,侦察员小林轻轻走过来,似乎无意,似乎有意,望住她说:“军区首长结婚了,娶的是你老乡。”
“你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