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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抱团取暖的老伙伴,若没有程经阔这个领袖人物活跃气氛,可能一个个都会像是没嘴的葫芦戳在那里。有程经阔在场,经常会挑起个什么事端,引发争议,激起争辩。还没达成共识呢,到底是公是母?哎!不知不觉中一天就过去了。时间长了发现,咦,脑子本来像一盆浆糊,如今变得越来越灵活聪明了。
人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车子铺不大,却什么老头儿都有。
这几年,程家埠刮起装富摆阔炫耀的歪风,程经阔心里就挺硌硬。老的少的,都爱吹吹打打,有骆驼就不说牛,尽摸大个的说。
小青年晃媳妇,为装门面吹五作六倒还情有可原。上了几岁年纪了,话到嘴边留一半才是。人家程山就是个正面例子。谁有人家钱多?老头自己却卖豆腐。
“咱说话对事不对人。”
程经阔说这话,解除了包括南方山人小老邓儿在内的所有人的疑惑,因为都知道他们两家闹过不愉快。程经阔能讲这样的公道话,说明人家是大家风范。
车子铺里的语境,很是特殊,生人乍插进去,有些话不知所云,来龙去脉弄不清楚,自然听起来一头雾水。南方山人小老邓儿,浸润其中多年,多多少少的还能听出个子午卯酉来。
小烧包程效圣,儿子程秋雨在城里教育局当了二十多年的科长,现在接近退休了,还是科长。
程效圣屁股一沾马扎,程经阔劈头定是那句话:“秋雨没提提?”
起初刚听这话,程效圣以为程经阔是在关心秋雨,心里还挺感激人家的。后来,听得次数多得数不过来了,就像见面问候说“吃了没有”一样频繁了,就揣摩出话中套话的味道来了。
事过多年,程经阔在车子铺里不止一次地提到程秋雨打小就聪明机灵的话。
那是一个正月里的傍晚,程经阔在外村的朋友家喝完酒朝家赶路。骑车走到村南三大坟附近,看到一条狗。程经阔借着酒意,从车把上挂着的黑色人造革皮包里,摸出一个肉包子,过一会儿就掰一块扔给它,逗引那狗跟着自己跑,想象着引到家以后把门一关,打死吃狗肉。三个肉包子喂进狗的肚子,到了村口,那狗却跑进了程效圣家。
程经阔尾随着也到了程效圣家,准备牵狗。
身后,程秋雨也跑回了家。那狗见了秋雨摇尾巴,对着程经阔呲牙咬人。
程经阔一看,坏了,这是人家的狗。这才想起喂狗的时候旁边有个小孩在玩耍。
程经阔很生气,对程秋雨发火:“我喂它包子,你也不做声?”
程秋雨当时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秋雨说:“我以为你也跟我一样,亲我们家狗,所以喂它包子吃。我为什么要做声?”
白瞎了朋友给的三个肉包子。程经阔当时很心痛。
程经阔提告、关心程秋雨次数多了、时间长了,程效圣咂摸出味道不对:儿子五十多了,还往哪里提去。
生了这个心思,程效圣觉察到程经阔说这话时的脸色带有坏笑的成分。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翻来覆去地想,终于想明白了,程经阔这是在耻笑自己。
实在也想不出高招来对付嘴儿,猛然想到过年过节的,常有当地学校的校长主任,来家里问寒问暖的,觉得这也是个反击的好话题。
于是在车子辅里众人面前,尤其是当着程经阔的面,今天说来了个王校长把过冬的煤炭给拉来家了,明天说又一个李校长来,把老式的煤炉子换成了新型的。
炉子说完了,想不出再来个张校长还可以干点什么。转圈一看,自家的房屋也太破旧了,拿门窗说话吧,这工程大一点,半个月更换一个玻璃窗户的话,一年的话题就准备充足了。
今天拉煤、明天换炉子的,说得程经阔有点草鸡了,不再问提拔提拔的事了。
程效圣撒谎上了瘾,乘胜追击,你不问我也说。又一个刘校长来,一看小家什都换完了,就把房子的小玻璃窗换成了落地的大玻璃窗。
不仅是程经阔,全体老人们,耳朵都起膙子了。开始是羡慕,后来变成了嫉妒。都不想再听下去了,尿不到一个罐里去。
尤其是程效圣那种表达方式,明明是在显摆,看起来却像是弱势群体在诉苦一样:“你说再来个赵校长,要把房瓦给换了咋办?可别弄了,让俺老两口清静一阵儿,喘口气再说。”
听的人中有开始抬屁股准备溜号的了,秋雨他爹赶忙抖抖地伸出干枯的手拉人家,人家躲开了,又伸手拉住程经阔,继续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程经阔鼻子一紧挪:“你爱咋办就咋办。”
程效圣这一手挺厉害,整得他们一听小烧包开口头皮就发麻,都害了怕。
害怕也不行,越是害怕越给你个马虎搂着。
不久,赵校长还是来了,到底把房瓦给换了。
后来,程经阔被他吹得心里惶惶的,心想小烧包家里怕不成了金銮殿的模样?瞅空夹着拐一瘸一点地亲自去他家看了看,他家的房瓦压根儿没换,还是原来的泥瓦,不是他说的钢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