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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用眼光交流的男人不是很多，在这个集市上，只有一个，那就是卖猪肉的程叶奎。
程叶奎的眼睛，那简直就是会说话，人是杀猪的人，眼睛却是表演艺术家的眼睛，骨碌骨碌，眼珠子在眼眶子里面，有各种表情传达出来。
程之举很看得出来，与倪红樱的媚眼相比，程叶奎的眉眼还有一丝庄重在里面，有一份男人的尊严在里面。不像是倪红樱，顾盼生情。
连程之举都看出来了，火候不到，是倪红樱的火候不到。火到猪头烂，情到诸事办。
低眉顺眼，程之举到现在才明白老祖宗发明的这个词的深刻含义。女人么，最好是低眉顺眼的，那才是正经的人家的女人，像倪红樱这样，本身生就一双色眼，看谁谁倒下，再不低眉顺眼，那得有多少男人躺枪。有定力的男人，不是很多的。
看样子，倪红樱要买肉。可是人家倪红樱就是不提买肉这个茬，而是在跟程叶奎拉呱。问工作，问孩子，问天气预报，问能想起来的需要和不需要问的一切。
程叶奎叼着一支烟，手里攥着杀猪刀，一只脚踏在肉案子下面的一根横梁上，就那么斜站着，与倪红樱对话。
可能想起自己的主要任务是卖猪肉，在那么站着好长时间，能有抽了三只烟的时间，程叶奎开门见山了：“捎点肉？”
看人家买卖人，是这样说话的。捎点肉，这是高看你，知道你家不缺肉，有一搭无一搭地，捎点肉回家。程之举从程叶奎的身上，学到了买卖人的开口语。
“捎点？捎点就捎点。”倪红樱说，“看着你这块肉怪好的。”
“我的肉，你吃去吧，满嘴流油，吃了这回还想下回。”程叶奎头也不抬，只是说话的声音明显低沉了下来。
“那么我就吃吃试试。”倪红樱的声音也不是很高，只有俩人听得到的音量，不，还有程之举也听到了，这是俩人始料不及的事情，没有办法。
一只蚂蚁，爬到了程之举的脖子上，痒痒得程之举赶紧伸手去赶。
蚂蚁赶走了，人家俩人割肉的交易也进行完毕。弄得程之举心里很是恼恨那只蚂蚁。
时间到了晚上，街道上很少有人走路了，偶尔有俩人走碰头，也看不清模样，分不出男女。
程叶铁家门的门环儿响了，程叶铁歪歪斜斜地走出房门去开门。
进来的是程叶奎。
程叶奎手里攥着十元钱，交给程叶铁，说是你媳妇割我的肉找错钱了，回家对帐才发现。
程叶铁闻得出程叶奎身上的酒气，真是人闻酒气精神爽，立马来了精神：“屋里坐屋里坐，现如今，你这样的人不多了。”
让了几让，程叶奎也就跟进来了。
屋里头，倪红樱很兴奋的样子，提壶放茶续水，忙个不停。
“喝两盅？”程叶铁要喝就喝白酒，所以说喝两盅，人家喝啤酒的，都是说，喝两瓶？
程叶奎像是有备而来，不过，嘴上说的，却是：“也行。正好给北屋的大刚家捎的几条猪舌头，不给他了，咱俩吃了算球。”
见猪舌头眉开眼笑，程叶铁接过报纸包的猪舌头，招呼媳妇倪红樱：“切切，加点味达美，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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