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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失,于喧哗之下,或勉为语笑,闲宵自处,无不泪零......”
大街之上,风雪之中。高娥旁若无人地启口,第一次在人前启口,唱起那日她唱给他听的新曲儿。
“自从消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注3)
无数百姓侧目,鄙夷指指点点。高娥却视若不见,第一次那么坦然地,唱起那日她没给他唱完的词曲儿。
因为她眼里只瞧得他。他在那里,作为她唯一的听众,坐在墙头听她唱。
她唱给他听。
若儿时那般,若十年前那般,若从前闺中相处那般。
她只是想唱给他听。
她的嗓子有些苍老了,不似儿时那般清脆,她的腰肢也些些僵硬,再无柳腰拂拂的身段儿,然而她依然认真而卖力地唱着,他也一如地板着肃脸儿听着。
唱得真好。
他无声地向她笑。
高娥举起双手向雪空,想唱完最后一句词儿,然而唇齿翕合几番,却再无声音可以发出了。
因为滚烫的鲜血,已经从那儿流了出来。
毒素从高娥触碰箱箧的指尖,迅速地向浑身扩散,她的脑子不太清楚了,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唯有脑海里回荡的胡琴声,还有视线所触的漫天飞雪。
十二月,大雪。和那日一模一样。
高娥唇角一勾,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墙头那个少年——
“桓郎……我终于……逃出来了……”
逃出了辛府。逃出了三纲五常。也逃出了这憎恶的自己。
然而这句话被掐断在喉咙里。
她向前伸的手凝固在半空。
旋即就是一声闷响,她栽倒在雪地里,再没能起来,再没能把最后一句词唱完。
她终究是带到了地下,结尾还是唱给他听。
——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注4)
……
桓郎,我终于逃出来了。
……
天和十一年的年关。辛府长房长媳高娥死在了王府门口。
本来一个寒门媳妇儿的死,死了也就死了,可她偏偏是刚将杜韫之送进了王府门,于是这死就如同一股风暴,以可怖的速度席卷了长安城。
有意修好,送人上门的人还死了。留下的杜韫之不过是还有用。这相当于是明面告诉世人,王家睚眦必报,锱铢必较,根本就没有“和好”一说。
犯了王家的,管你怎么做,都要付出代价。
惹了王家的,管你如何补,都要赔上命来。
长安城的人都吓破了胆。尤其是曾和王家有小嫌隙的,哪怕是踩了王家狗的狗尾巴的,也吓得如有铡刀搁在了脖子上。
再怎么谄媚王家也得有命留着,再怎么狐假虎威也得先活着,于是当大雪倾城那天,王家在芙蓉园为赵王办的庆功宴上,原先出席的世家只来了屈指可数的几席,一望无际的桌案都空着,王俭直接黑了脸。
本想借着赵王诵祭文之机,将王氏荣耀送上九州巅峰的王俭,如今成了全天下的笑话,一只气势逼人却是个光杆司令的笑话。
注释
1.2.3.4.戏文:所有俱节选自元稹《莺莺传》。其中注4“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是崔莺莺最后给张生的绝别诗。再说一遍,唐朝只有参军戏,还未出现戏曲。本文纯属小说需要,勿细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