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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谊,又能信几分?”
女子唇齿间的气息,如毒蛇的信子,嘶嘶嘶,冰冷地拂过辛夷耳畔。
辛夷没有说话。
她已经没有力气开口了。杜韫心两句发问,轰隆隆在她脑海回荡,让她眼前都恍惚起来。
依稀听得杜韫心道“奴今儿教习已毕,就与姑娘一同回罢”,依稀记得后者扶她回来,依稀听得香佩的惊呼“姑娘这是怎了?小脸白得吓人!”
“去上房告我爹爹一声……媒婆都打回去……嫁娶……再议……”
辛夷最后只听见自己说了这么句,然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
天和十二年,腊月。爆竹声声新岁来。
长安笼在了一片雪被下,街坊屋檐下成串的红灯笼,像晒满了一城的红柿子。屠苏酒飘香,桃符换新,小孩儿成群结队地从巷里欢笑而过,留下身后噼噼啪啪的爆竹声。
今岁今宵尽,明年明日催。寒随一夜去,春逐五更来。气色空中改,容颜暗里回。
风光人不觉,已著后园梅。
同样的诗词从郑斯璎口中说出,却只换来李景霈一声嗤笑:“本王让你讲个笑话解闷,你就念些酸老九的诗?当本王是小孩么?”
男子话语不重,郑斯璎却吓得浑身一抖:“王爷息怒!臣女乃五姓大小姐,幼习琴棋书画,就只会诗赋,哪里会讲笑话!若王爷真闷,臣女去请些伶人……啊!”
郑斯璎话还未落,便感一阵天晕地转,旋即膝盖处一阵钝痛。
一个不稳。郑斯璎直接跌坐在雪地上。
二人身处个临街亭子,小亭华盖千重,四下垂了厚厚的绒帘,雪是落不进来,但北风偶尔掀起帘脚,带进来些许,也陆续铺了一地白絮。
亭子里设案,案上瓜果珍馐,温酒冒着股白气,案前设榻,李景霈蜷在雀金貂绒毯里,舒服地玩弄着个烧旺的黄铜手炉,四下丫鬟侍卫乌乌泱泱,众星拱月,衬得案下的郑斯璎愈发单薄。
“本王就是要你解闷,你还推给旁人?本王自己不会请伶人么,需得你多嘴!”李景霈懒得管郑斯璎跌倒,反而连呼一个小厮,拿了锦帕为他擦拭脚底。
似乎是嫌脏。
男子在踢了郑斯璎一脚后,还嫌后者脏了他的鞋底。
“不要来扶我!”郑斯璎一声厉喝,拒绝了来扶她的奴婢,咬了咬唇自己站起来,撑了满手的污雪。
“那……斯璎为王爷弹奏一曲……”郑斯璎咽下鼻尖的酸意,勉强挤出笑意。
“不用了。你去外面帮着发棉褥罢,也算帮本王体恤下百姓。舅舅把你送来照顾本王,可不是来吃闲饭的。”李景霈用脚尖指了指亭子外面,朝郑斯璎努努嘴,像使唤一条狗。
“臣女……领命……”郑斯璎转头的刹那,泪珠刹那就滚了出来,可又刹那被雪风吹散。
没有任何人看见。正如她自己,已熟练无比地换上了端庄的笑意。
和那日她被送到赵王府一般,端庄而麻木的笑意。
……
“赵王贵体欠安,又是老夫的侄子。让那些粗人照顾,老夫还不放心。你既然已为王家大姑娘,便代老夫去尽尽心。端茶递水,嘘寒问暖,赵王何时允你回,你便何时回。”王俭那日丢下这么番话,就将郑斯璎送往了赵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