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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欣对他突然回来有些惊讶:“不是说今天有讲座吗,怎么这么早回来?”
程非池一眼看见餐桌上放着两杯喝了一半的茶,还冒着丝丝热气,直截了当地问:“谁来过?”
程欣也不回避,说:“一个朋友。”
程非池问不出“哪个朋友”,这个家还是程欣做主,他也没立场干涉母亲的私生活。
程欣这阵子又开始吃药,此时精神恹恹,看上去有些累了。程非池扶她回房休息,无意间瞥见主卧书桌上摊开放着一本书,书里夹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三个穿着学士服的人,背景是首都师范大学的招牌,显然拍摄于大学毕业季。中间留着披肩长发的女孩是程欣,她的两边各站着一个男生,三人笑着朝着镜头比耶,任谁都看得出他们关系要好。
程非池依稀记得小时候见过这张照片,这些年几乎没再瞧见程欣拿出来看过。当时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左边个子高一点的男生身上,程欣身体朝向他,和他挨得很近,这会儿有空留意了下右边那个,竟也觉得有些眼熟。
还没等他琢磨过来,兜里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霎时打断他的思考。
掏出来一看,叶钦打来的,程非池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没接。
刷完杯子叶钦又发来短信,这回没有收敛脾气,用下最后通牒的口吻放狠话道:【你再不理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程非池放下手机,看着床头摆着的玻璃罐,在原地站了半晌。
他承认这几天有意躲避叶钦。
先前不躲不闪甚至给出回应,是因为他将叶钦划在朋友的范围内,对两人的关系定义明确,也有足够的把握不会出错跑偏。而情人节那天之后,他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这段关系坦然自若的控制权。
从出生到现在,他的人生用循规蹈矩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对偏离轨道的事情天然敏感,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一旦察觉到危险逼近,就自动支起一张无形的网,将自己与危险源隔离开,阻止其靠近和发展。
他比谁都明白安逸享受是滋长贪婪的温床,越是香甜诱人的东西,越是不能放任自己沉溺。
争分夺秒的现实也由不得他踌躇不前。
普通高中从高二下学期开始就进入高考倒计时,这个时期的学生们大多处在对未来要走的路没有实际概念的迷茫中,大多情况下都由家中父母协助做决定。
理科一班作为六中的尖子生班,有几个同学早早地争取到名校的保送资格,家境不错的则都开始为出国做准备,各种雅思托福SAT辅导班的宣传资料在班级里互相传阅。
程非池看到过几次,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正在备战即将到来的全国高中物理竞赛。这个比赛是临时决定参加的,他曾经休学一年,还中途转过学,保送资格没那么容易争取,他在网上查过,许多大学热门专业的门槛对竞赛获奖者会相对放低,多一份筹码就多一分把握,考考总没坏处。
为了物理竞赛,他辞掉晚上大排档的工作,还拿出上半年打工的钱报了个班。数学竞赛在下半年,中间正好给他空出了同时备战两个比赛的时间。
这天下晚自习回到家,在房间里准备明天竞赛辅导需要的资料时,程欣忽然敲响他的房门,给他一张国际高中的临时出入证。
“明天上午9点,六中门口集合。”
程非池说明天有课,程欣瞥了一眼他桌上的竞赛书,说:“缺一堂也没关系,那边的交流会更重要。”
程欣不仅是他的母亲,更是一个有经验的教师,她的话程非池自然愿意听。
然而第二天到了学校,程非池才知道这次国际高中之行是关于出国留学的招生直面会,在场所有学生的会考成绩和平时表现都已经汇总上报。
程非池当即便打家里电话问程欣怎么回事,程欣只说让他去看看,其他的等回来再说。
他带着满腹疑问登上大巴车,车上几乎满座。在和理科二班班长廖逸方打过招呼后,抬眼便看见坐在后排靠窗位置的叶钦。
程非池还没上车的时候,叶钦就看见他了。
第一反应是惊讶,这家伙家里不是穷得叮当响吗,居然留得起学?
转念一想,说不定看学校统一组织的活动不要钱,不申请白不申请,他们长这么大国都没出过的穷鬼也就只能去国际高中长长见识了。
叶钦用居高临下的姿态在心里将程非池从里到外寒碜一遍后,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支着下巴望窗外,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他和廖逸方的对话。
“程同学你怎么来了,之前都没听你说起过。”
“嗯,临时决定的。”
“你打算面试哪所学校?说不定我们能做个伴。”
“还没想好。”
“欸,别往后走啦,叶同学身边不就有空位吗。”
叶钦猛一个激灵,扭头看程非池。程非池也在看他,紧接着率先调转视线,边往后走边对廖逸方说:“不了,后面有我们班同学。”
九点整,老师上车点名,车子关门发动,晃晃悠悠地驶上马路。
前排和班长坐在一块儿的周封将此行当做春游,拎着塑料袋四处分零食,分到叶钦这儿,劝他道:“出来玩嘛就开开心心的,快瞧瞧窗外这大好春光,还有这一口袋的蛋糕薯片牛奶,啊,生活多么美好,何苦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欸欸欸我哪里说得不对你先别哭啊。”
相比从前,叶钦最近脆弱得简直有点反常。昨天晚上他们几个去海底捞找人,看见叶钦一人占一桌,对面摆着个叮当猫玩偶,一边往锅里倒辣油一边抹眼泪。
虽然叶钦一口咬定是因为辣,并以平时破个皮挨个冻也会掉几滴眼泪为证据,说这是一种本能反应,可周封还是觉得哪里古怪。
事后刘扬帆在私底下开玩笑说:“阿钦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失恋了。”
此刻周封用余光瞄一眼走到最后空位上坐下的程非池,好像有点明白了。
“谁哭了?”叶钦把周封递过来的面纸甩到地上,瞪着发红的眼睛搡了他一把,“吃你的去吧,别管我!”
作者有话说:
可把我们铁哥委屈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