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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太后藏哪了。”
“你把太后藏哪了?”蓝墨亭转头看着慎言。
慎言疲惫地眼睛都睁不开了,“在你们铁牢最低一层。”
蓝墨亭又被惊了下。这么重要的人犯,他还真敢放。
“行,审人时,我替你留意。”这钥匙要找不到,精钢的铁环,紧扣着脚腕,还真不好摘下来。
慎言昏沉沉地,有些发烧,又累,直接睡了过去。
蓝墨亭琢磨了下,撕下两个宽布条,把断链绕在慎言脚踝上,用布条扎上。至少走路不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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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都天明醒过来。
蓝墨亭和慕连承换了场地。
慕连承进来,给慎言又换了遍药。伤口深的,又缝了缝。
慎言感叹,“老神医当得华佗传人喽。”
慕连承见他已经无大碍,神色也开朗了,呵呵笑道,“当不得,当不得,只是不知这一身医术,传与何人?”
慎言了然笑笑。慕连承递过一碗药。慎言尝了一口,无奈道,“安神过重,我不想总睡着。”
“药劲不到,夜里疼劲就上来喽。“老神医乐呵呵地,却不通融。
慎言无法,只得喝下。又用了碗粥,没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慎言和都天明两个病伤员,就这样时睡时醒,上药吃药。
两天后,云宅中门大开,迎来当今陛下驾临。
“陛下怎么来了?”蓝墨亭急忙迎出去,走了一半,想起一事,“快,把老神医先送回医馆去。”
迎到中庭,当先看到的是云逸和一个女子。
那女子披着长斗蓬,头上戴着纱帽。看身形,正是宣平帝刘诩。
蓝墨亭知道这是微服,也不好上前就拜。忙引着二人往里面进。
身后随行的人倒不多,蓝墨亭还特意瞅了眼,没看见云扬。
一行人进了宅,先去看都天明。
都天明正睡着,整个右边身都裹着纱布,铁塔一样的人,虚弱地沉在被子里。
刘诩站在床边,默然半晌。
“陛下请。”蓝墨亭将人带到中堂。
“伤势如何?”
“大夫说性命无大碍。”蓝墨亭顿了顿,“大哥是右手持兵器,恐怕今后不大方便。”
刘诩点头,皱眉。
转目对身边一个年轻人道,“飞白,你去见见神医吧。”
蓝墨亭随着她目光,看到飞白。一个年轻人,长相算是清秀,身形倒是高挑,看着装,应是亲卫一般的人。但却一直跟在陛下身侧,似是很近便的关系。
那飞白听令,很是踌蹰了下,“属下……”
刘诩叹了口气,“去吧,以后再见也难了。”
“……是。”
那年轻人抬目,冲蓝墨亭眨眨眼睛,就退了出去。
蓝墨亭目光追着他到门口,回头以眼神询问云逸,“谁呀?”
云逸抿着唇,冲他轻轻摇头。
蓝墨亭一头雾水。
“皇城铁卫那边,墨亭先管着,皇城里必还有动荡,须早日肃清。”
“是。”蓝墨亭领命。
“即刻去吧。”刘诩缓下声音,“都卿伤重,缓几日再动身。县里有名医,你也可放心。回去替他把部下整顿好,把事情都料理净,待接他回京,也好好养伤。”
“是。”蓝墨亭目光柔和下来。
刘诩也和暖笑笑。
云逸在一边,心里叹气。都天明伤成这样,怕是再领不得兵。蓝墨亭是个长情的人,这样的结局,若能长相守,也是大家乐见的。
蓝墨亭退后两步,又顿下。
“还有何事?”
“这个……”蓝墨亭想起一事,瞒是瞒不下来的,“言相正在云宅。”
“慎言来了?”刘诩惊异,这人不应该是在城皇里吗?转念一想,也明白了。他最敬重的,莫过于都天明。都天明重伤,他岂能坐稳皇城?
“人呢?”刘诩向门口张了张。
见一个亲卫,正拎一个食盒,往东厢去。
“伤着了?”刘诩起身。
“是。”蓝墨亭引她出去,“不重,就是得好好休息,大夫给下了安神的药,这几天,时睡时醒。”
“喔。”刘诩明白了。
回头对云逸道,“云帅一路也辛苦了,先歇歇,待都卿醒了,你们商议下一步布置。我去看看言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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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是蓝墨亭的睡房。
宽大的床铺里,慎言俯爬着,还没醒。
刘诩轻轻掀被子,掀开中衣,看见背上都是杖伤。
她皱了皱眉,又拉开裤子看了看。
幸而不是两天前血肉模糊的一片。破皮的地方,大部分结了痂。倒是杖伤,看起来青青紫紫,一条条肿檩子,倒也挺惨烈。
刘诩查看了下,哪有不明白这伤来自何处。
神医还是挺神的。
算准这时该清醒过来用点饭了。果然,慎言颤着睫毛醒来。
睁了睁眼睛,调准目光,慎言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刘诩正坐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陛下。”慎言一下子清醒过来。
“醒了。”刘诩扶他起来。给他后背垫了几个软枕。
慎言侧卧着,看着刘诩盛了一勺粥喂到唇边。
忙要推辞说自己能行,但看刘诩轻轻扫过一眼,就噤了声,乖乖张开嘴。
一碗粥喝了进去,刘诩打量了下,“这么大个子,吃这点儿,能行?”
慎言脸有点红,“整天睡觉,倒不饿。”
刘诩盯着看他的眼睛。
慎言抗不住。垂目老实道,“不想吃东西,起来……麻烦。”
刘诩叹气,心里发疼。方才看他大腿内侧全肿了,想是养伤更遭罪些。
到慎言吃了药,累得有点喘。
“待会让他们多熬点补身的汤,比粥好些。歇会吧。”
慎言侧卧着,咬唇看着她。
见他纠结,刘诩气消不少。替他提起话头。
“和太后见着面了?”
慎言大大松口气。顺着答话,总容易些。
“是。”
“就这么不放心?他们谋乱,自然要有说辞,你以身犯险,万一……”刘诩责怪地看了他一眼。
慎言歉然摇头,“亲自过去,才能掌握。确实,不放心了。”
刘诩怔忡。
慎言看她眼睛,缓声道,“太后和刘嗣所说的,真假难辩。他们本意要在大家心里种下根刺。纵使不真,也要动摇人心。”
竟是在试图安慰自己。不提皇权,不提前朝,慎言站在最平实的角度,关心的是她的心。
刘诩探手握住慎言的手,在手心里温了温。整理了下这些日子的思绪,坦然道,“我自小,便在封地长大。虽有父皇母妃,却无一人照拂过。父皇给了我尚老侠的力量,让我得自保,若说亲情,本是天家,从来找不见这种东西。”刘诩淡淡做了结语,“所以,从没在意过。”从没拥有的东西,何谈失去。不过是进一步得知自己本不姓刘而已。
默了会,她振作了些,笑着握紧慎言的手,晃了晃,“言卿啊,你就放心好了,朕好歹是坐过龙椅了。这点事,还击不倒我。”
慎言见她如此豁达,也一笑,彻底放心了。
滞了好一会儿,慎言脸红。
“怎么了?伤口疼了?”刘诩意识到慎言不那么淡然了,有些担心地起身,去撩他衣服。
慎言任她查看,僵着身子,语气却异常坚定,“陛下,以后若有烦难,便请不要一人再扛着,还有我……我们。您……放心。”
“……嗯。”刘诩停下动作,眼睛全涩了。心里一阵阵暖意。
慎言当是早看出她的决断。此一役,自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就抢着先把宫里的问题处理干净,外臣们再翻不出大格去。万一若是事败,她几乎可以肯定,慎言完全做得出来,保着她以杀开道,就闯出个新朝来,也不是不可能。
“朕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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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赶来,刘诩也颇疲惫。
慎言往里挪了挪,两人一同躺着。
刘诩侧过身子,整个人笼在慎言的气息里。这会儿的慎言,浑身有淡淡的药香,胸膛暖暖的,她把头靠过去,听到慎言强劲的心跳声。
“这江山,谁又能千秋万代地坐着?何况朝代更迭,大齐有中兴,便也有衰败的一天。还没走到中兴,便开始内斗。真到了大齐分崩离析,上下异心时,外强入侵,兵临城下,什么正统,血脉,当都是虚妄了。”
亡国容易,灭种难。就像是秦,现在就是推出个假太子,亦能一呼百应,齐心协力。到时的大齐,也是一样的。
“嗯。世人心中都有执念,稍不留神,便偏执成狂了。”慎言展臂,搂紧她。
刘诩在他怀里抬起头,看着慎言线条优美的侧脸。
太后的执念在于耀阳。她抖落出太子的身世,自己便也不能善终。但她终被执念蒙住了眼睛……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平氏一生荣华享尽,所不足的,唯有耀阳而已。
慎言的执在于对平氏的那几年侍奉。他无法放下,亦不能坦然面对现在的身份。如今平氏自陈,与陛下竟没有任何血脉关系,他也当放下了。
“太后和刘嗣皆关在铁卫地牢,隐营的人在把守。”慎言垂目,等她的决断。
刘诩收回目光,“刘嗣是皇室的人,不能杀。”
慎言点头,“圈禁吧。”
“平氏……”刘诩沉了沉。
“……”慎言也无声。
“回去再定吧。”刘诩闭上眼睛,敛了目光。
到底还是下不了决心。她心中也有执念,九五之尊,她不愿象连根也寻不见的浮萍。杀了平氏,她就彻底没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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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安静下来。
两个人相拥而眠。
“慎言……”
“嗯?”慎言药劲上来,迷迷糊糊地应。
“你说你也太有主意,若是真陷在平太后宫里,让朕上哪捞你去?”刘诩在他怀里,闭着眼睛。话都说开了,她开始训人。
慎言清醒了点。
刘诩想着那挺惨烈的杖伤,“还伤在别处没?”
“……”慎言无言以对。
“睡着了?”刘诩睁开眼睛,抬头看他。
慎言慌了下,索性,闭目装睡。
“哎,”看了一会儿,确实人是睡了,刘诩在他怀里拱了拱,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小心避开伤处,替他掖了掖被角,“先睡吧。”
隔了好一会儿,听刘诩呼吸平缓。慎言睁开眼睛。
他小心地动了动腰腿。连疼都不那么明显了。
确实就是挨了杖,可无端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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