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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我身中巫蛊之毒,许命不久矣,不愿沾染是不是?没关系,你长大成人,遇上两情相悦的男子,大可嫁人生子,立誓之人是我不是你,我等你决定便是……”,他纤长指尖卷起她柔顺的发丝,言语中尽是落寞。
“胡说八道!我是那种贪生怕死、鼠目寸光、小肚鸡肠之人吗?!你以为我不愿意?哼,我也有苦衷的!算了,不提了不提了,脑袋疼!哎,前头有卖包子的,我们去吃!”
她被突如其来的惆怅搞得浑身不自在,太沉重的复杂情感,弄得小姑娘脑子里像是灌了铅,搅都搅不动,昏沉疼痛不已,索性放弃这话头,先填饱肚子再说。
清音观蓬莱阁
昔《晋书》有载,嵇康尝游会稽,宿华阳亭,引琴而弹。忽客至,自称古人,与谈音律,辞致清辨,索琴而弹曰:“此《广陵散》也。”
太阴真人独坐高台之上,迎轩敞大窗,望远方巍巍群山,趁明月舒朗清风醉人,身着赤紫色鹤氅道袍,盥手肃然,焚龙诞香一炉,烟雾缭绕风舞衣袂,双目微阖,静心抚琴。
音缓缓流淌而出,玄起处风停云滞,人鬼俱寂,碧波星汉萦绕指尖,神宫须弥悠然飘渺,天籁之声回荡于苍天之上,袅袅如行云流水,琴声铮铮似金戈天马,一时之间万籁俱寂,闻着无不醉心动容。
只可惜,酣畅淋漓之时,仙乐戛然而止,将心驰神往徜徉仙宫的众凡人,骤然打落俗世,恍若一枕黄粱,陡然梦醒。
“徒儿深夜到访为师处,所为何事?”,微风拂起太阴真人的银白鹤发,皎洁月光之下,姿容更显风神秀异,细看之下也不过而立之年的模样,可实际上这位得道高人,已经年近古稀。
“徒儿擅自离开思过崖,请师尊责罚……”
闲逸撩起衣襟,跪在太阴真人身后,长睫遮掩双目,叫人辨不清他此时的真正心思。
“你若真心敬畏为师,就断然不会私自下山,既然事已铸成,又何苦故意再来讨罚?就如你私心将清平剑法私自授于辰砂,又何曾来问过为师可否同意?”,太阴真人泰然自若,可言辞之间,已透露几分薄怒。
“徒儿自幼在师尊身边侍奉,深受师尊教诲,绝无半分违逆之意。天地万物都瞒不过师尊慧眼,何况是愚徒所为。徒儿不敢欺瞒,清平剑法不过是经由辰砂师妹之手罢了,真正所赠,却是另一人,我虽心中万般愤懑勉强,可终究敌不过对他的愧疚。至于这剑法赠礼是否接受,随他意愿,可我,并无后悔……”
闲逸的目光漠然望向光可鉴人的地面,他胸腔犹如万马奔腾,往事种种涌上心头,酸楚落寞百感交集。
今天终于再次见到他,多少年过去了,闲逸仍然无法忘记那双清冷的琥珀色双眸,撼动了多年心如止水的修为。
昔日,遥遥望见,双亲俱殒、家破人亡的他,小小年纪孤苦无助,独自站在白玉石阶之上。也明明知道他所逢巨祸,皆因自己而起,可却无法出面救助,甚至替他分担澄清半分,只能傀儡般任由旁人将自己送到清音观避祸,从此与他天涯永隔。原以为,彼此会死生不复相见,谁承想,机缘弄人,居然会再有相逢之日。
“愧疚?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总拘泥于妇人之仁,又如何担当大任?”,太阴真人对闲逸所言不以为意,他不屑轻叱,眉头都不抬半分。
“成大事?我闲逸已置身方外,茫茫天下亦无我半分容身之处,世人眼中的活死人,又如何能担当什么大任?师尊莫要玩笑……”
罕见的,闲逸收敛起平日的悠然姿态,展露出桀骜孤高的脾性,面色阴沉,言辞冰冷决绝。
“徒儿将前日为师斥责之言尽数还回,可是心中对为师颇有怨愤?”,太阴真人倒不在意,他微微浅笑,反而像是对闲逸暴露出的凌厉气势乐见其成。
“徒儿不敢!”,闲逸长出口气,缓缓散开内心的情绪,他压抑本性太久,已然快要忘了自己真正的面目。
“朱雀逢月魁,是天下遽变之相,你亲眼见到了?意欲如何?”,太阴真人望向浩瀚星辰,意有所指,也在若有若无试探闲逸的心意。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乃谦下之德也;世间万事,顺势而为。”
闲逸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清晰的痛楚,缓和着心口的沉重。
“天地不仁,万物刍狗。一味寻善,既是为恶。罢,你参悟之时未到,为师亦不必勉强,时辰不早,歇息去吧……”
太阴真人修为深厚,不愿在无谓之事上再多计较,轻拂衣袖,双目微合,下了逐客令。
步出蓬莱阁,月夜清风夹杂着微凉的薄雾,吹散了闲逸积郁在胸口的烦闷,让头脑也清晰了不少,往事种种,忽然间就映在眼前。
十二岁的时候,恰恰也是个月朗星疏之夜,他在清音观蓬莱阁中,第一次见到辰砂,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身量瘦小,跟在她师傅逍遥子的背后,黑白分明的杏核含露目,嵌在玉雕般小巧的瓜子脸盘上。煞有介事的俯身叩拜威严肃穆的太阴真人,谈吐应对如流,全无半点羞怯之色,神情中倒有历尽千帆的淡然自若。
也是那一天,他隐约知晓了她讳莫如深的身世来历,以及生死沉浮的坎坷,既同情又怜惜。且又因彼此同样为天下所不容,被迫隐姓埋名,故而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亦仿佛从她身上投射出的曾经的自己,心生出同命相依之感。
自此,他不问缘由,毫不顾忌的对她舍命照拂,倾心相助。光阴如水,掐指算来,一晃已经过去了六年。
彼时年幼,并不涉男女私情,可在闲逸心底最深处,是把辰视作自己的影子一般,密不可分,缠魂绕魄。
闲逸入道门修行多年,明白万事皆有因缘造化的道理,只是未曾想到,最终打破局面的,却是那个人。
一双琥珀色双眸慑人心魄,将自己内心的胆怯和逃避照的无所遁形,瞬时就把多年伪装出来的平静撕个粉碎。
几日前,手下的密探将所探得消息带回,这才知晓了他是如何会流落到偏僻的松远镇中,也大致明白了他与辰砂相遇的机缘。
闲逸不禁冷笑,原来一切,都早已命定,无论躲到何方,苍天都会用无形的巨手,把彼此的命运再推到一出。爱恨情仇,恩债果报,终归,会有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