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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粱耀祖看着眼前这位气势威严面容冷峻的男子,心头怪异之极。特别是对方那眼神,就像商家买卖货物一眼打量。然后再观立在男子身后一袭藏青衣袍的少年,那眼神……猥琐至极。

    以墨见粱家儿郎的眉头都蹙成了一座小山峰,斜睨了张月鹿一眼,果然见他一副猥琐大叔见着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样儿,嘴角还挂着可疑的水渍,黑着脸轻咳一声。

    张月鹿猛然一吸,泫然欲滴的口水顿时被吸回去,也不顾以墨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忙用袖袍擦了擦嘴角,随后带上狗腿谄媚的笑容,屁颠屁颠的朝粱耀祖跑了过去,“慎之公子,久仰!久仰!小人姓张名月鹿,你可以叫我月鹿,或是月月,哎呀~鹿鹿也行啦。您的诗词作品,我每篇都拜读过哦,都写得特别对我胃口,特别是那首《长亭送别》,渍渍~太合我意了。你那副《长亭送别》的墨宝,我叫人裱起来挂在床头,睡前看一眼,有助于睡眠,醒来看一眼,整天都精神抖擞,比什么安神良药都管用。”咳咳,这货就是一文盲,哪懂什么书法笔墨,一看书就打瞌睡,一看字就老眼昏花,挂副字在床头,就是为了催眠。

    粱耀祖所结交之人,皆是儒雅之辈,即便心里龌龊阴暗,可举止上也表现得温文有礼。还从来没遇到过像张月鹿这种痞性无赖之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勉强扯起笑脸,拱手唤道,“张公子。”

    张月鹿见之,喜得不知东南西北,照样画葫芦的拱手作揖,“慎之公子,客气客气!再过几个月,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粱耀祖满头雾水。

    张月鹿见朱雀一个狠戾的眼神瞪来,顿知不小心说漏嘴了,嘿嘿一笑,打着马虎眼道:“慎之公子如此才能之辈,我是真心结交,等相处几个月后,我俩儿混熟了,肯定亲得堪比兄弟,如此,可不就算是一家人了嘛。呵呵~”

    对于奉承之言,粱耀祖还是很受用的,他虽然轻视张月鹿的奴额婢膝,可在这人面前,他有史无前例的优越感。

    京城的士子们虽然欣赏粱耀祖的才华,可最多赞叹两句,且因他父亲在官场中的曲意奉承和厚颜无耻,那些士子们没少在背后嘲讽轻贱他。而张月鹿对粱耀祖表现得如此尊敬崇拜,这让粱耀祖更有自信。

    粱耀祖笑脸相对,“不知月鹿兄唤慎之上来有何事?”

    “粱公子,请坐。”清越的声音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张月鹿深知自家主子要谈‘正事’,不敢耽误,连忙退到一旁。

    粱耀祖也是个聪明人,看这情形便明白,这屋里的主子只怕是一直坐在太师椅上饮茶的这位。他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先不说这人的容貌,就那身睥睨天下的气势,还有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与从容,这份气度怕是连任左相都拍马溜须的赶不上。

    粱耀祖不知对方身份,脑中做了诸多猜想,这气度只怕是只有皇家才有,且还是这般年纪……皇家几位皇子中,除了那位三皇子和七皇子,他都有幸见过容颜。听说那位三皇子好诗词歌赋,是个文弱无主见之人,而那七皇子强势聪慧,小小年纪便上得战场立下赫赫战功。想来这人应是那位不见真容的七皇子吧?且听父亲说起,西北打了大胜仗,不日便班师回朝。那位七皇子也在其中,半个月后便随大军入京,接受圣上嘉赏。最近朝廷局势复杂,七皇子秘密提前回京,也不是稀奇事。

    粱耀祖从心底里将以墨当成七皇子,神态中多了份敬重与尊崇,从善如流的在太师椅上坐下,“公子,您……”

    以墨气定神闲,淡淡的眼神望向粱耀祖,“何为安邦?何为定国?”

    粱耀祖神情怔愣,眼底疑似有激动兴奋之色划过。他正襟危坐,恭顺回道,“《礼记》中曾记载,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起初或许是因为紧张,神色中带着拘谨与唯诺,后来渐渐放开了,清秀的脸庞容光焕发,另有一种自信迷人光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不知公子……觉得如何?”一番高谈阔论之后,粱耀祖忐忑不安的看向‘七皇子’。‘七皇子’此番考究他,定是看中他的才华,有招纳之心。‘七皇子’虽没有太子地位尊贵,可他甚得皇上宠爱,且战功赫赫,将来地位定是不低,如果能得‘七皇子’青睐,将来他在仕途上定能平步青云。

    以墨当然不知他的心思,只当他是有上进心的人,点点头,“尚可!”有上进心好,有上进心就有理想,有理想就有出息。

    以墨对夫婿的要求不高,如果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当然最好,其次,有理想有上进心也不错;最后,即便是庸庸无禄一辈子也行!

    咳咳,这哪是要求不高啊!是没要求好不好?!

    看来这货还没意识到夫婿就是跟她过一辈子的人,不然哪能这么轻率。

    夕阳西下,天空突然变得阴霾。傍晚,凛冽寒风呼啸,狂风大作。

    半个小时未到,天空又纷纷扬扬的飘起雪来。泞王坐着云泽王的马车回府,朴素却高雅的马车停在泞王府外。马车内,云泽王披着貂皮裘毛披风,拢着袖袍而坐,身边摆着一个红火的火炉。与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车内温暖无比。他拉了衣襟,神情淡然的望着即将下车的泞王,若有所指的说道:“今年的冬天特别冷,泞王殿下,您可得当心身子啊。”

    泞王身子一僵,正欲回头,可此时车帘被下人撩开,只听云泽王府赶车的下人恭敬道:“泞王爷,这会儿正下大雪呢,天气有些冷,我们王爷见您穿得单薄,怕冻坏了身子,命小人拿来披风,借您披着进府。”

    今早阳光明媚,气候回暖,泞王出门时只穿了件单衣,外罩着棉锦褂子。此时风雪大作,如此穿着,显得分外单薄。没了马车内的温暖包裹,泞王只觉寒冷刺骨,大朵大朵的雪花落在脸上,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泞王在原地跳着脚,哈气搓手一会儿,然后才接过那下人手上的披风,随手就裹在身上。

    云泽王见此,笑了笑,扬手示意下人赶马离开。

    泞王裹着披风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微眯起的眼眸倏然凛厉。一青衫男子从王府中走出来,厚实的长靴踏在雪地上悄无声息。

    男子静立于泞王身后,看着消失在尽头的马车,目光悠远而沉凝问道:“王爷,这云泽王如何?”

    泞王收回目光,冷笑一声,“哼,也是个被权欲迷了心眼的狗东西!”

    男子沉默半响,思索片刻才道:“看来云泽王是想与王爷合作了。”

    “合作个屁!”泞王开口大骂,“那狗东西是想置身事外,渔翁得利呢。他想利用本王将京城这滩水就搅浑了,以便行事。哼,他妈的狗东西还真把本王当傻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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