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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鹤堂内,薰香炉里的密合香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方府女眷齐齐坐了一堂,老太君正襟危坐于堂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向家母子的唱作俱佳。
向云翰垂首立在堂下,深埋着头,一脸愧色。一言不发地立在那,半天不敢动一下。
而向夫人,坐在李氏对面椅子上,面带难色,神情萎顿,不时用帕子试着泪水,低声道:“……我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千错万错都是云翰的错,可是,青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却这般坏了名声,实是对不住何家公子,更对不住贵府和如情……左思右想,坐立难安,几个日夜里的辗转反侧,想着伸头都没个主意。干脆,聒着脸皮登门,恳请老太君饶了我这糊涂的东西。”
向夫人断断续续把话说完后,厅内一阵沉寂,没有开口,也无人打破沉默,方府诸位女眷纷纷互望一眼,都从各自脸上读到失望与嘲讽,但在望向如情后,又变成了叹息与沉重。
向夫人继续拿帕子抹泪,见方家诸人都没反应,以为她们没有听懂,又期期艾艾地道:“云翰一向酒量浅,偏那天与恩师饯行,在外头被灌得一踏糊涂,被人扶着回来。我正准备着让下人去熬解酒汤,偏那偷奸耍懒的死奴才,在半路里碰到了青雯,便让青雯代为送过去。青雯这孩子也真是,她自小与云翰嘻闹惯了的,也不曾想过男女授受不亲的世俗规矩,这,原是好意送去,却没料到……会发生令人无比痛悔的事来……”
向夫人说到这,又是一阵感慨唏嘘,见方家诸人仍是没反应,暗自咬牙,进一步道:“我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实是没脸再见贵府及如情的。可是,青雯却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
并且,事情已经发生了,总得想个妥善的法子?所以,这才厚着脸皮登门,恳请贵府,给我那可怜的孩子一条活路吧。”
这时候,向云翰也深深朝老太君及诸人作揖,语气低弱,声音结巴,“云翰罪该万死,有负方祖母所托,失信于晴妹妹……实是无颜再面对贵府……只是,表妹的名节要顾……还请晴妹妹看在无辜的表妹的份上,大人有大量,给个通融。”说着长揖到地。
李氏忍不住望着如情,想看她如何处理。
哪知如情却如木桩一样立在老太君身畔,面无表情的面上,闪现诡异奇怪的神色,不由心里毛毛的,这情丫头,该不会是受刺激过度吧?
老太君也是沉着一张老脸,一言不发,如木桩一样坐在那。向夫人摸不准她的心思,结结巴巴道:“老太君,我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您心里不痛快。可是,可是我那侄女清白的姑娘家,本来已经与何家论及婚嫁事宜,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样无法挽回的事,如今名节尽毁,已无法再找到好的婆家了,也无颜面对何家公子,若不是我让人成天守着,说不定早已随她父母去了……”说着又用帕子拭了眼角的泪水,“谁也不曾想到,青雯那孩子,还是个刚烈的,出了这样的事,当场就撞墙,若不是下人反应够快,拉了她一把,指不定就会撞得头破血流……虽然我许诺给她一个名份,可这孩子却是列性子的,不言不语躺在床上,如今已过去三日,茶饭不思,滴水不进,眼看着就要……不得已之下,我好话说尽,也与她讲了咱们的难处,因与方府事先有婚婚在身,只能许诺给她平妻的名份,我好说歹说,这才令她打消了自残的念头。”
何氏林氏互望一眼,最后,由林氏道:“真没想到,贵府表姑娘还是个烈性子的。”
见总算有人吱声,向夫人心下一喜,连忙道:“可不是,这孩子看着柔柔弱弱,却没料到性子如此刚烈,我都快被吓去半条命。若因我这不成器的孽子就真的西去,那我真的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兄嫂了……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对贵府来说是很过份,这事儿确是我们做得不对,理亏在先,本是无颜开这个口的,可总归是一条人命……方家世代书香门弟,又从来积善行德,乐善好施,就当可怜青雯那孩子吧,给她一条生路吧。”
林氏盯着向夫人哭得伤心的脸,哂笑一声:“夫人果真一片慈悲心肠。表姑娘有夫人这样的姑母,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向夫人抹着泪,“我兄嫂早逝,就留下这么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我不照看一二,就真枉被叫一声姑母了。原答应了兄嫂要好生照顾这孩子,却没料到,到头来伤她至深的,却是我们自己。跪了罚了可是那孩子也是父母养大的,也是一条人命,如今我也没了主意。”
向云翰立在堂下,神情恐惶,最后跪了下来,头深深埋到地上,声音颤抖痛苦,“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表妹何辜?还请方祖母看在人命关天的份上,给表妹一个名份吧。不然,表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请方祖母成全,请晴妹妹成全。”说着深深磕下头去。
古代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只有女人跪男人的份,从来没有男人跪女人的,向云翰这一举动可是吓坏了何氏等人,就算恨不理这家伙立马滚蛋,但面上功夫仍得做,何氏林氏连忙起身,上前虚抚,“向公子快快请起,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吧。”
向云翰不肯起身,只是直挺挺地跪在当中,悲哀痛苦又隐含期待地望着如情,“晴妹妹,我知道,我这次做了混帐事,你打我骂我,我都受了。可是,表妹是无辜的,还请晴妹妹大慈大悲,给表妹一个名份吧。云翰求你了。”说着又深深磕下头去。
何氏林氏互望一眼,何氏平静下的眸子里已开始骤积风暴,林氏则面色阴了下来。妯娌二人冷眼瞅着向云翰,蓦地冷笑一声:“向家公子好生没道理,自己做了混帐事,表姑娘要寻死觅活,与咱们妹妹有何干?你口口声声要我妹妹给她一条活路,那谁又来给咱家一条活路?”
林氏也冷笑道:“还未婚嫁就要纳平妻进门,我大庆朝开国至今,还是头一糟听到。并且还这么振振有词,若是不同意,就要是谋害人命,枉顾他人死活,我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向夫人一听这话,心里跳了下来,又见老太君木然的脸及神色平静的如情,心里不痛快了,但很快又忍住,继续哀哀地道:“两位奶奶这话可就重了。咱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出此下策呀。青雯那孩子如今,还躺在床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死去的兄嫂交差?”
林氏冷笑一声:“那是夫人自己家的私事,与咱方家何干?”
向夫人被堵得半天无语,直直咬碎一地的银牙,她强自忍耐,“我知道,这事儿摊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很难选择的,可是,我也是没办法了呀,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侄女寻死?方家书香门凝,从来都是慈悲为怀,就当可怜她吧,如情,向伯母求你还不行么?”
向夫人见老太君一直不开口,何氏林氏二人怒目而视,李氏在一旁随风倒地左右张望,而当事人如情却一直神色淡然,向夫人干脆狠了狠心,直接把问题抛给了如情。她在心里想着,这些老中青女人不好对付,如情一个没见过世面又面皮浅的姑娘家应该不难对付的。
何氏见向夫人如此无耻,陡地怒了,“夫人,自古媒约之言,父母之命,姑娘家的婚事一向是由父母说了算,夫人怎能跳过老太君和公爹,直接找上我妹子呢?这岂不有恃强凌弱之嫌?”
向夫人阴阴地道:“对呀,姑娘家的婚事一向由父母说了算,可大夫人跳出来出头又是为着哪般?”
何氏反应也不慢,“公爹俗事缠身,早已吩咐过我,妹妹的婚事,我这个长嫂也能作一半主。向家与表姑娘做了苟且之事,与我妹子何干?夫人应该关起门来把事情解释妥当才好,哪能让我那还未过门的妹子越俎代刨呢?”
向夫人不悦至极,却又找不着话来反驳,最后只得生硬地道:“可是我那侄女已不再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难道向家就不该给个交代么?”
何氏好笑地望着她,“所以,这是向家的事呀,与我方府有什么事?”
向夫人忍着怒气道:“如情总归要嫁到向家不是吗?青雯进门,若是能让如情同意,当然是皆大欢喜的事儿。不是吗?”
在外头守着的沉香玲珑听到这句,恨不得冲上去暴打向夫人一顿,这个不要脸的老娘们,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既然你已经决定抬举表姑娘,何必又跑到方府装腔作势?还一副“我这是尊重方家”的面孔。恶心死了。
何氏目光含威,盯着向云翰,“向公子的意思呢?你对表姑娘的负责,就是让我方府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么?”
“我……”向云翰心头一震,飞快地望着如情,而如情一直面无表情,似乎事不关已的模样,但在接触到自己时,却陡然别开目光,心头蓦然一痛,晴妹妹好像真的生气了……
向夫人见儿子不中用,心里更加坚定了必须把青雯收进房里的决心,于是,又道:“我知道,这事儿委屈了如情,千错万错,都是这个孽子的错。老太君想如何罚他,我绝不过问。可是,青雯那孩子确是无辜的,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的,在京城也是举目无亲,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我愧对她,更愧对我那亡去的兄嫂。如情,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又是明事理的,又温柔又善良,应该不至于让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就这样失去一条命吧?”
众人听了无不气血番腾,何氏一脸愤慨,先前来苦情计,如今又来威逼了。这样的事,只有脑袋被门挤了才会同意,这不是打脸还是什么?又是婆婆的亲侄女,与男人又是亲厚的表兄妹,那么媳妇又算什么?如果不同意,就是谋害人命,见死不救,不温柔,不善良……还有没有天理?明明就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破事,凭什么要无辜的人来忍受这种恶心?
可是,这样恶心的事,还不能骂,不能打,只能安抚,并且还得保持同情心,何氏也忽然觉得知礼那冷淡木讷的性子也算不得什么了。林氏也忽然觉得自己嫁进方府也不算委屈了,绕是可恶欠扁的姨娘,及没事找茬的嫡母,还有不省事的小姑子都比这可爱多了。
李氏望着面无表情的如情,心里很不厚道地幸灾乐祸着,虽然她很想表现出一番嫡母爱。
何氏担忧地望着如情,如情一直没什么反应,但越是越这样,越让人心痛。
向云翰见如情一直不说话,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几乎凉了半截,也越发惴惴不安了,求救似地望着母亲。希望她放低些要求。
向夫人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这个没中用的。
深吸口气,向夫人换上威严的面孔,望着如情,目光逼人,“如情,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伯母今日前来,是诚心诚意请你来解决这事的。同意抑或是不同意,你总要表个态吧。”见如情望着自己目光隐带讥诮,又忍着怒气,加了句:“若是你能同意,那便是再好不过了。若是不同意,我们向家也不勉强你。”
老太君望了向夫人一眼,蹙眉,“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向夫人淡淡一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方家的女儿连个可怜的女子都容不下,这不就是善妒么?”
老太君“碰”地一声把茶碗放在几子上,冷声道:“夫人这话可就没道理了。表姑娘上有十万嫁妆护舫,下有夫人这般护着疼着,下有丈夫敬着惜着,如何算得上可怜的女子?反倒是我家如情,上有婆婆的偏心,下有丈夫的见异思迁,左有贵妾恶心人,右有名声压着,她又算得了什么?一个任人差圆捏扁的摆设罢了”
何氏林氏吓了一跳,虽然她们也认同老太君的话,但这样一来,岂不明面上得罪向家?
向夫人被堵得面色铁青,但她可没胆子学老太君摔茶碗,只是冷下声音道:“听老太君这么一说,那向家与方家的婚事,还得从长计议了。”
何氏惊了起来,连忙起身道:“夫人,有话好好说,我们太君,身体不大好,所以脾气大了点……还请夫人不要往心里去。”
向夫人坐直了身子,瞟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把脸别向一边。
何氏林氏互望一眼,焦急之情溢表。
向云翰呆呆地望着母亲,也暗自着急,连忙向老太君作揖,“我母亲性子冲,若有冒犯方祖母的地方,还请海涵。云翰虽不才,可一直仰慕晴妹妹,早就一心一意认定,只有晴妹妹才能入我向家,主持中馈,延绵子嗣。旁的女子,云翰自是不放心里头的。只请晴妹妹再给云翰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也给表妹一条活路,云翰在此先谢过晴妹妹。”说着一揖到地。
老太君冷眼瞅着,唇角浮着冷笑。怜惜地望着如情,柔声道:“情丫头,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要说?”
众人全目不转睛地望着如情。
如情神色淡淡,望向老太君,又环视了何氏及林氏,再扫了李氏一眼,缓缓道:“为了如情一人的婚事,可让奶奶母亲还有两位嫂子操碎了心,如情甚感过意不去,只能说声谢谢略表感激之情。”
何氏拿帕子抹了眼角,低声道:“妹妹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本就该相互关心。何必言谢?”
林氏深深望了如情一眼,她对如情也略了解,知道如情心中已有想法,也跟着道:“妹妹何必客气,咱家虽没落了,但只要你兄嫂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人欺负了去。好妹妹,大胆决定自己的事吧,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嫂子永远站在你这边。”
林氏语气铿锵有力,说得斩钉截铁。老太君侧目,暗自欣慰。何氏讶异地望了她一眼,心里也明白了什么,也跟着道:“你三嫂子说得对,虽然咱家是没落了,可只要你兄嫂还在,就绝不让人欺到你头上来,有什么主意,尽管说出来吧。”
向夫人面色铁青,瞪了二人一眼,很快,她平复了胸口的邪气,慈爱地望着如情。
向云翰也呆呆地望着她,忽然有种错觉,明明二人间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为何有十万八千里的感觉?
如情朝向夫人展颜轻笑,“夫人疼惜爱护表姑娘,不惜一切代价为表姑娘谋得终生幸福,如情深感佩服,也很是替表姑娘感到高兴,有这么个一心为她打算的姑姑。表姑娘玉一般的人儿,不说做妾,就算做平妻都是委屈了的。干脆,如情提议,就让表姑娘做夫人的嫡媳妇,岂不两全其美,亲上添亲?”
向云翰直接愣住了,不明所义地望着她。
而向夫人则一脸喜色,“好孩子,不愧为书香门弟出来的姑娘,就是识大体。只是,你与向家早已订下婚约,青雯虽委屈,但按着先来后到的规矩,也是她小你大。我向家虽算不是大富之家,但规矩道理还是懂得的。就算给青雯平妻的地位,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嫡妻的地位仍是不会受动摇的。”
如情笑得很是温柔,“让夫人抬举,如情深感不安。表姑娘美丽温柔,又是夫人的娘家亲侄女,让她伏低作小,岂不委屈?如情肚子里虽没什么墨水,横坚也说不出几个大道理来,但自小受父兄薰陶,也知道这人呀,要有成人之美。为了表姑娘的名声和终身幸福,为了成全夫人您对侄女的一片爱惜之意,如情甘愿自请下堂,成全夫人和表姑娘的一番姑母之情,也成全向公子和表姑娘的夫妻之情。”
一时间,堂上堂下一片静悄悄的,老太君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也狠狠震惊了一把的,她没料到,自己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孙女,居然会有如此决定。
李氏也呆住,她一直小看了这个庶女呀。居然说得出如此冠冕堂皇又让人气得吐血的话来。
何氏林氏暗自叹口气,不再说话。
向夫人当场愣住,她这次来,抱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念头来的,不管威逼还是利诱,总之必须让如情答应青雯进门,可她没料到,如情居然性子如此刚烈,连自请下堂的话都说出了口。
而向云翰则愣在当场,脑袋全完一片空白,只木木地盯着如情,一副饱受打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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