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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为了一些人伤感,夫人常说人生百态,每个人都有自己存活于世的姿态……卫簿不懂别的,但懂得自己快乐在乎的人快乐就足够了……”
那少年猛然抬起头来,双目炯炯,蓦然失笑……
有些道理旁观者比他这个当局者看得清楚……
卫簿瞅着主子笑了,来了精神,跟着欣慰一笑。
“爷,咱们接九姑娘。公子……公子在天上看着呢!”
卫簿提及南衣,寡月眸光一动,凤目顿时柔和了许多……
“都吹起来,鼓也打起来。”卫箕忙同身后的迎亲队伍吆喝道。
这时郑子衿也命新妇这头的鼓乐吹奏起来。
“子衿公子,您这到底算是哪头的?这女方的鼓乐声要盖过男方的以后才不会被欺负,可是由您主持这个是不是……您终归是男方的人吧……”有好事的也吆喝起来。
郑子衿眉头一挑道:“本公子即是男方这头的,也是女方这头的,况这新妇从隐月阁出阁,就是本公子的事情。”
末了,郑子衿同身后的乐班道:“没吃饭吗?声音再大一点,盖过去,盖过去!”
两方都卯着劲儿吹奏着,这时候,鼓乐声中,慕七背着新妇从隐月阁的屏风处朝隐月阁外走。
六皇子扶风站在一旁,之后跟着的是毓秀阁的小绣娘们……
紫砂忙上前同姑爷那头的萧大哥交涉。
“夫人这头慕七爷,和六爷,再就是我跟着去,苏娘赭石他们算是姑爷的人,等会儿跟在轿子后走,萧大哥你看如何?”
萧肃点点头,在紫砂耳边轻声道:“快去准备吧。”
慕七是七平八稳的将顾九给背出隐月阁。
等走下台阶,他额头已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被慕七背着一晃一晃的,顾九不禁于慕七耳边问道:“累吗?七哥……”
慕七心一震,摇摇头,笑道:“不累。”
寡月已被袁捷领着站在了花轿前,远远的站着,寡月只觉得红毯铺成的路,那么近又那么远……
他的新娘就在红毯的那头……
他与顾九这一路走得艰辛无比,每当回首前尘,觉得不真实,却又那么刻骨……
慕七突然觉得这红毯是不是太长了些儿?他如何还没有瞧见那花轿……只觉得耳边的鼓乐声嘈杂而刺耳……
这时候竟然有人给前头的红毯上放了几个红绸包裹了木桩子,还有火盆……
慕七脸一黑,如何?这是要整他这个新妇哥哥?
袁捷去问了才知这是郑子衿想出来的馊主意!
过五关斩六将下来,慕七额已是满头大汗,眼看着离花轿还有五六米,他已有些力不从心了。
脚下替顿背上的新妇心一颤,不禁柔柔地道:“七哥,放我下来吧……”
累出一身黑汗的慕七摇摇头,方才那火盆的烟灰迷了他的眼,他有些看不清路,才顿下步子猛睁了几下眼而已……
“……”顾九不置可否,更加不敢乱动了,任由着他背着,只希望快点到花轿前。
慕七咬牙快步向前,不过几米的路罢了,当他真那么没用吗?不过郑子衿那小子,他确实是要考虑给他松松皮了!
“新妇临轿!——”
伴随着卫簿一声高呼,慕七已将顾九送至寡月面前。
仓皇失措间,顾九察觉到一双温润的手握住她的,那么紧,那么紧……
红纱之下她隐约瞧见他此刻的神情。激动都写在眉梢,喜悦都印在唇角……
她迫切的想在他怀中大哭,或者大笑……
她迫切的想告诉他:寡月,前仇报了,沉冤昭雪了,天下安定了,我们过自己的,再也不要在乎那些无关痛痒的人了……
她瞧见慕七似是叹了一口气,而后才装着慎重的口气同她道:“九儿,嫁为阴家妇后,谨记早日为阴家开枝散叶,相夫教子。”
顾九一愣,同慕七行了揖礼,柔声道:“小妹谨记七哥教诲。”
慕七又凝着寡月道:“我将九儿交给你了。”
寡月愣了一瞬,红了脸,郑重的点头。
他二人对视了一瞬,末了慕七笑了笑,拍了拍寡月的肩膀,“走,带爷去安陵王府喝酒。”
接着就听到卫簿一声高呼:“新妇上轿。”
二月,不知是白马寺前的几株桃树绽了花朵,此刻春风一吹就纷纷扬扬的飘了过来,那风掀起新妇的喜帕一角,露出那朱红的唇,这一瞬,那娇艳的美,如诗如画一般的深深的烙在了阴寡月的心中……
“起轿!”送喜的嬷嬷笑着喊道,这时候迎亲的队伍已缓缓动了起来。
寡月上了他的枣红马。
他终于可以带她回家了……
迎亲的队伍从隐月阁经牡丹台至雍宫门前,寡月牵着顾九从花轿中走下。
有女官和太监走出,寡月随着那女官和太监走至宫门前跪下,深叩一首。
这时候又见有太监朝他二人走来,宣了圣旨,说新人礼毕回府,圣上一会儿便到。
寡月讶了一下,有些疑惑,却未多想,扶着顾九起身。·
果然等寡月牵着顾九进安陵王府后不久,就听到宫人的传唤:“圣上驾到——”
欢呼的众人立马便的严肃,随着新人上前去给圣上见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明黄衣袍的男子淡淡地说道。
此刻寡月不禁抬眼望向卿夜阑,见他脸色似是蒙了一层白灰,不由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想开口问什么,但也意识到不合时宜。
他垂首,心想是不是自己多虑了,表兄怎能如他这般脆弱,也许是春日寒意依旧深重,夜里表兄着了凉。
显然不想让众人察觉什么,卿夜阑笑了笑,他上前同寡月说了几句喜庆的话,又执着寡月与顾九的手,走进正堂。
之后是拜堂礼。
圣上坐在高位,略次的位置上坐着殷离人,正堂的“囍”字桌案上摆放着寡月父母的灵牌。
顾九手中被喜婆塞入一段红绸,和那年一样,却不是那时的心情……
那修长温润的手又紧紧地握住她的,那样的温暖……
“一拜圣上高堂长辈。”
“二拜天地山河。”
“夫妻对拜——”
“礼毕,送入洞房——”
“……”
顾九正被送喜嬷嬷和几个女官搀进了洞房。
而正堂外响起了热闹的吆喝声。
“不要啊,我们要看新嫁娘啊!”几个熟知的翰林官员笑道。
连着慕七、子衿几个也吆喝起来。
寡月额头上已在冒汗,有些小紧张,不由的冷声道:“都不准闹。”
郑子衿不禁唇一瘪道:“靳哥哥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寡月恶汗,狠狠地凝了一眼郑子衿。
倒是卫箕凑上前去,笑道:“子衿公子又不是没见过我家夫人,夫人也折腾了一天了,要好好休息了,子衿公子这边请,尝尝咱们安陵王府的手艺。”
见闹腾的声音小了些儿,寡月缓缓吁了一口气。
寡月赶紧趁着现在上前护着他家宝贝九儿进房。
什么慕七,什么郑子衿,还有些朝中与他熟识的大人都被他挡在了门外。
“好哥哥,有种别出来,出来子衿第一个灌醉你!”郑子衿冲着新房大门大吼了两声,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慕七白了他一计,道:“又不是你大婚,你乐呵个什么劲儿?”
“我高兴,我乐意,本公子退婚了!你说我该不该高兴!”郑子衿声音抬得更高了些,这时候一旁几个官员都朝他望了过来。
郑子衿摸了摸鼻子,噤了声。他忍不住高兴罢了,靳家的亲自来退婚,他能不高兴吗?可是普天同庆的大事,他就想让全大雍的人都知道。
新房里头是入房的礼节。
新妇和新郎依旧牵着红绸花坐在床榻前。
送喜嬷嬷端着手中的一盘花生,让顾九抓了一大把,还问道:“生不生?”
“生……”顾九羞赧的答道,本喜帕遮住面,她还想低下头去。
“……”
寡月陪顾九坐了一会儿,这时候得送喜嬷嬷的吩咐他得离开新房出去陪客了,最重要的是皇上还在外面,不得多留。
心里有些念念不舍,他缓缓地松开顾九的手道:“我去去就来。”
顾九缓缓点头,柔声道:“去吧。”
寡月将出去便同重返狼窝似的,被慕七、子衿等人架了出去!
新郎官出来了,这时候各府的女眷都去拜见新妇,年纪小未出阁的还要给新妇敬茶,因着顾九女方无姊妹,所以卿夜阑做主让这些官员带上女眷到安陵王府热闹热闹,当然夜阑也有他的计较,他给了顾九结识女眷的机会……
女眷们给顾九说了体己的话,在床榻前的桌案上放下手中的茶。
“妹妹……”
顾九顿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她抬起头来,喜帕还未摘下,屋内光线不足外头,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
那人意识到顾九的疑惑,深吸一口气,改口道:“小公子……”
这一瞬,激起顾九心中的异样,经年记忆入脑,缓缓地她唤了一声:“水心姐姐……”
那妇人忽地泪湿衣衫,柔声道:“能见你幸福,姐姐高兴……”她边说边抹泪道,“将军也来了……”
她说的将军自然是洛浮生……
顾九讶了一下,沉默了。
杨水心放下手中的茶,在顾九身前蹲下柔声道:“妹妹,我好羡慕你……”
顾九唇勾了勾,只是喜帕遮住,杨水心估计也没有看到她此刻的神情。
“姐姐说笑了,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杨水心摇头,笑道:“也许是我明白的太迟了……一个心不在我这里的男子,要了何用……”
顿了一下,杨水心又道:“罢了,大喜的日子不谈这些了,我给你带了好多我做的东西,你若喜欢留着自己用,若是有些不喜欢的,可以赏给下人的。”
“谢谢姐姐。”顾九笑道。
这时候又有闺秀上前来给她奉茶,顾九知晓都是看着圣上的面子,罢了,做做样子。
新房外头院子里更是如火如荼……
“哥哥,子衿也不管了,今日这酒若是喝不痛快,哥哥就不能进洞房!七爷你说是不是?”郑子衿吆喝的同时,不忘记拉慕七下水。
慕七心道:圣上在这里郑子衿都敢这样,也是个胆子肥的,但依旧点点头道:“有道理。”
“就是嘛,今天要灌醉新郎官是众望所归!相信圣上也是这么想的!”
寡月白了一眼慕七。
慕七接收到寡月的白眼,末了又道:“但爷觉得……还是不想爷妹夫喝得烂醉了去伺候爷妹妹……”
众人一听,噤了声,末了干笑了笑。
郑子衿却是不乐意了,放下筷子道:“怎么是我哥哥伺候女人?若是醉倒了,嫂子伺候我哥哥理所应当啊!”
慕七一酒瓶子敲在郑子衿脑袋上:“榆木脑袋一个!爷是说阴寡月他醉了就不能洞房了!”
最后还是圣上出来圆场,卿夜阑笑道:“这酒得喝,也确实不得喝多了。”
卿夜阑一说,众卿家都道:“圣上圣明!”
寡月感激的望了一眼夜阑,夜阑朝他浅淡一笑,面色却更难看了些儿。
寡月果然被这伙狼崽子们灌醉了,连圣上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不过好在喝完酒时候才黄昏,卫箕赶紧去厨房熬了醒酒汤,端来给寡月灌下后,寡月睡了约莫一个半时辰,才醒。
床榻上的红衣少年睁开眼,望了一眼四周陈设,见是自己的书房,心不由一跳,他迫切起身,却发现头猛地一痛。
现在什么时辰了?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卫箕又端着一碗新熬的醒酒茶来。
“爷,您醒了?”
“什么时辰了?”寡月急切的问道。
卫箕自是知道主子想说什么,忙道:“爷您别担心,宾客们才将走了些儿,这日头也刚落下,夫人那里无事的……”
寡月这才好受了些儿,接过卫箕递来的醒酒茶一口饮尽。
“爷,你,你要去……”卫箕见寡月起来忙去扶。
寡月脸一红,他还能去哪,去新房……
卫箕似恍然大悟一般,这会儿他想起一事来,忙空出一手往自己怀中探。他摸出一白瓷盒子递与寡月。
寡月一愣接过那盒子,未细瞧,只问道:“什么东西?”
卫箕只道是宫里的嬷嬷在临走时候给的,说是什么起润泽作用的。卫箕想是给夫人润皮肤的吧……
寡月一听,俊脸顿时爆红无比,只觉得手中拿着一块烙铁一般。
末了,索性往怀中一塞,似风似的出了书房。
外头,冷风将他一吹到底是好受了些儿。
“主子,走反了!”卫箕跟上去,心道主子莫非是酒还没有醒?这刻如何是好?希望不要出什么差池。
寡月又红着脸低着头转身,跟着卫箕朝新房走。
新房中,坐在榻上的顾九听到门外的动静,心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主子慢些。”是卫箕的声音。
顾九明白,卫箕不会无缘无故提醒寡月慢些,想来其实是想告知她寡月喝多了酒吧……
还没多想,便听到一声关门声,接着房间里头安静了……
等了许久,顾九觉得手心满满的汗水,她察觉到阴寡月注视她的目光……
阴寡月已怔怔地凝着顾九出神,似乎是眼前闪过许多的场面,从初见,到相知……
从十六岁那年那一夜他揭开喜帕时那一瞬的惊艳,还有那年中秋他一曲罢她低头一笑时的餍足……再至烟雨江南她如影相随的陪伴,直至后来那夜他心如死灰之时,她愕然闯入他的世界,要与他私奔时候的毅然决然,还有那时候他的冷漠无情,再至后来的冰释前嫌,相濡以沫……
人生早已说不清是得意多还是失意多了,而他只知道这一刻的幸福来得太不容易了。
若是梦,就不要醒来了。
“……”显然沉不住气的那个是顾九,被这样注视着,真心是束手无措。
许久之后,她才看到一杆喜秤将她的喜帕挑起,那一瞬,她对上他的如画眉眼。
“娘子,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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