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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自重!”惜红瞪了他一眼,一甩袖当即挣脱,久居风尘地的她,自然知道该如何去拒绝一个登徒子。
沈稷怒目而向,正要发作,一旁的小二却急忙拦了上来。
“几位慢走,几位慢走,我引路——掌柜的,几位人生地不熟,我带他们去~”
小二拥着一行四人出了来仪轩,像是不放心似的回头看了看,见无人追出来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几位,千万别生事,那人你们可惹不起...?...”小二一边说目光一边不住地瞟向沈稷,他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这个带着面具的是个狠角色——至于佟林,其深沉内敛已经不是普通人能明辨的了。
“怎么讲?”惜红问道。
“此人姓孙,本地豪族孙家的大公子,即便是太守大人都得看他爹的脸色!”小二看几人还是一副不解的模样,忽然一拍脑袋,继续娓娓道来,“我们这山阴郡本是一个百人小村,经数百年耕耘才有了今天的繁盛,当初那些村人的后裔,如今大多已经成了巨富——喏,山腰上的那些豪宅庄园便是他们的居所...?...只是,这人有了钱,?也就慢慢地变了,当初的憨厚朴实,早就随着岚江没影儿喽~”
“自古财帛污人心,不足为奇...?...”佟林捻着胡须感慨道。
“嗨...?...若只是贪财好利也就罢了,只是这些个家族十几代经营下来,如今已经掌控了山阴的方方面面,欺男霸女只是小可...?...若是一个不如意,杀人灭口也是等闲啊...?...”
“官府不管么?”婉儿气愤道。
“官府?太守上任也要拜会以孙家为首的几大家族,不然的话,嘿嘿,今天上任的明天就得罢官!”
“...?...那,我们岂不是给贵店惹了麻烦?”惜红自然深知此等下作之人得不到满足会是什么样。
“这倒无妨,实不相瞒,鄙店的掌柜范猗便是这山阴四大族中范氏之后——只是相对地落魄了些...?...不过俗话说倒驴不倒架,这面子么,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各位无须有心。”小二说到此面露得意之色,山阴范氏这个身份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似乎颇为尊贵。
一路上小二滔滔不绝,将山阴的掌故几乎讲解了一遍——山阴郡传承上百年的族裔中,尤以孙、解、祁、范四家历史最为悠久,其中孙、解两家近百年间靠着通商之利大肆行贿卖放,与各国朝廷之间的关系日益紧密。
有财便会有势,更何况,连名满神州的跃信商号中也有这两家不少的股份,于是乎他们不仅在山阴翻手为云覆手雨,更是影响着此地的官员任免,比如山阴太守的人选,实际上便是由这两家予取予求——而且,据传周吴两国之间私贩盐铁兵器的买卖也与他们有关,也就是说,不止周国,吴国境内也有他们的势力。
祁家二十年前曾显赫一时,比之今日的孙、解两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却在如日中天之际遭流寇灭门,全家三百余口无一生还——至今祁家祖宅的废墟还堂而皇之得留在半山腰,时刻提醒着山阴人要居安思危。
而范家虽然历史悠久却似乎无意竞逐,这几代的传人更是迂腐固执,尤其当代传人范猗,为人木讷像个腐儒多过商贾,所以其势力非但不见扩大,反而渐趋式微。
“各位,就是这了,随我来。”
“老板娘!老板娘!”
“来了来了~叫魂哪!”人未到声先至,明明是如黄莺鸣柳的嗓音却带着炸裂之声。
随即从账房里走出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论长相,她可能稍逊惜红一线,可一身的气势却是恨不得撕天撼地的豪迈——身上鲜红襦裙的袖子挽到了手肘,腰间也不是一般女子的绸带而是武人多用的锦缎腰封,更令人咋舌的是那双足有一尺的大脚上竟然是双牛皮底的爬山虎!
“老板娘,掌柜的让我带来的客人...?...”小二把来仪轩里的事情说了一遍,老板娘听得脸色渐变。
“王八羔子!又跑去惹事生非!崔庚,你带几位客官上去,老娘去扒了他的皮就回来!”
“老板娘!姑奶奶!您消停会吧~反正事情都解决了,您再去不是惹事么?”
“几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老板娘——也是这城里解家的三小姐...?...只不过因为执意嫁给我们掌柜的...?...”
“因为执意嫁给范猗,已经被解家除名了!”看着崔庚欲言又止的模样,老板娘索性自己说了出来。
“姐姐,这个姐姐好彪悍...?...不过也好漂亮啊~”婉儿眼睛里闪着光,竟然是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老板娘。
“哈哈~小妹妹真有眼光——老娘如今姓范,你们叫我红莲也行,叫我范三娘也行!”红莲向众人抱拳施礼,眼睛却一直盯着沈稷。
“这位兄弟...?...似是个练家子,可愿意后院过过招啊?”
“这...?...这位大姐,小弟只是个...?...练把式的...?...”
“对对对,姐姐,他不会武功的。”
“哦?是么...?...我看走眼了?”范红莲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稷,“也是,就你这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就算练武也是花架子——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脸上带着那么个东西,唱戏呢?”说完还指了指沈稷脸上的面具,而这句话却似乎触到了沈稽的逆鳞。
刹那之间,他又变回了荆山之上徒手搏狼的凶兽,如水银泻地一般的杀气令佟林也不禁有些动容。
“沈稷!”一声断喝平复了他的心神——佟林弱不出声,恐怕下一刻就要有人血溅当场。
“姑奶奶~你快别说话了,您得罪的客人已经很多了~”
“怕什么!老娘这是心直口快,又没有恶意——兄弟~别在意啊,住我这你放一百个心,有人闹事就报我的名字!”红莲似乎感觉不到沈稷的异状,她觉得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不快,却全然不知险些是血光之灾。
“好,好的...?...”沈稷竟然有些脸红,因为自己竟为了这姑娘的一句话而动了杀机——原来,有些东西在他心里,比他自以为的要重许多...?...
“坐,到这儿就和自己家一样!”
...?...
四人被红莲火一样的热情烧得进退维谷——直到坐在大堂里喝干了两壶茶,范红莲这才想起他们是客人而不是故交,意犹未尽似的把他们请进了二楼的两间上房。
不得不说,房间不仅干净,而且雅致,全不似范红莲的莽撞粗鲁,反而处处透着温馨。
“各位,要热水的话就拉一下这个铃铛,楼下的小二就会送上来。”
“知道了,谢谢红莲姐!”
“哎~客气什么——妹子你那股劲儿可真勾人,能教教我不!”自打上楼红莲就一直盯着惜红的背影,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额,姐姐客气了...?...”
“对了,你怎么称呼?”
“哦~家父姓沈,闺名惜红,今年二十有五。这是我弟弟妹妹——沈稷,沈婉儿。”
“你有二十五!我的天!姐姐我今年二十三!你怎么看着这么...?...水灵!”
“姐姐...?...姐姐你也挺水灵的...?...”
“彼此彼此,哇哈哈哈~”
红莲仰天大笑推门而去,婉儿终于再也憋不住,一头埋进被子里笑得不能自已。
来仪轩的范掌柜无论怎么看都像个文弱书生,言语之间甚至有些迂腐,谁知竟然取了个如此泼辣直率的妻子——男女之间的事情,大多数时候实在没有道理可讲。
隔壁的来仪轩冷冷清清,鲤跃居里却处处人声鼎沸,对比之下更显出其生意的惨淡——华灯初上之时,本来正该是这条街热闹的时候。
“几位客爷,可是要用饭?小店有下午才出水的鱼虾!”
“给我们找一张桌子,随便安排几个拿手的菜...?...”
“得嘞~三位里边请!大堂伺候着!”
“小哥,你们店里可来过两男两女一行四人?”
“客官,您也看见了,小店这人来人往得多得要命——您好歹给说个高矮胖瘦不是?”
“嗯,男的一老一少,老的四五十,少的二十左右——女的么...?...一个二十多,一个七八岁。”缓步进店的三人均是一身灰色绸袍,斗笠上罩着黑纱,腰间的长刀虽制式普通但从他们捉刀的动作便可猜出这三人不是来自官府就是出身军中。
“嗯~容我想想啊...?...两男两女...?...四五十...?...对不住了,客官,实在没印象。”
“那,隔壁呢?”来人指了指身后一墙之隔相对冷清的来仪轩。
“那边?哼,那老板是个书呆子,要不是出身名门,恐怕早就饿死了——谁会去他那儿~”
“还有一事,请问本地的孙承祖孙老爷住在哪?”
“各位真是问着了,本店便是孙老爷的产业——各位一看就是来此公干的官爷,山阴地面的事,没有我家老爷不能管的,只要找我家老爷,便是事半功倍!”
“那?”
“哦,您听我给您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