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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可是在为黎越之事忧心?”
陆昭明少年时便忠心耿耿地侍奉吕放,之后又勤勤恳恳地侍奉吕奕,二十五岁那一年,他开始游走于淳于家和吕家之间。
而现在,他侍奉的主子是眼前这个有些忧愁之色的段怀璋。
但是自始至终,他只是忠诚于自己罢了。
此刻他心中不免尽是嘲笑和揶揄,不过脸上却丝毫不见哪怕一星半点的不敬,相反尽是恭顺,以及恰如其分的关心。
“怎么?你知道本宫在担心什么?”段怀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似乎永远低着头的侍卫——这个人与别不同,一身不弱的武功却丝毫不见那些江湖侠客身上的桀骜不驯,他就像一柄无比趁手的利刃,让人忍不住想要以之斩尽寇仇。
所以他很快就成了段怀璋为数不多的贴身侍卫之一。
“卑职以愚意度之,殿下该是担心仅凭狐康和中行尧难以成事吧?”陆昭明递上一盏茶,然后垂着头小心地用眼角窥视着对方的神色,见太子并无不悦后才又大胆地说道,“且不说那个自作聪明偷偷跟去的段归,单是段之泓也绝非那两个废物可以应付的,更何况还有祁玦兄弟和那个段归从江北带回来的高手,若是仅凭他俩就可以解决了这些人,那殿下也就不必为他们花这么多心思了...?...”
“哦?你倒真是让本宫惊喜不断,继续,还看出什么了?”
“殿下故意让他们以为困兽离笼、蛟龙入海,目的是想借南疆之乱,将他们一网打尽吧?”
闻听此言,段怀璋一直朦胧的眼神猛然间精光四射,整个人好像从一只慵懒的狮子,瞬间变成了一匹机警的饿狼。
陆昭明见状慌忙屈膝跪倒,趴在段怀璋脚前不住地叩头谢罪,本就有些瘦弱的身子更抖得好像筛糠一样。
可他几乎贴在地上的那张脸,却并无半分惧意反而尽是不屑。
段怀璋当然不知道琅嬛阁中的女人是宁缃郡主,可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南疆的军情——正如司徒靖猜测的一样,暗中扣下兵部奏折,将黎越内乱的消息封锁得滴水不漏的人,正是段怀璋。
但他此举却绝非轻忽误国,反而是深思熟虑之后所为——啸月城常年驻扎一万精兵,粮秣军械有求必应,兼由赵家年青一辈中颇具才干的赵俨统领,攻敌虽不足,守御则颇有余。即便是黎越六部倾力北上,以啸月城池之坚固,粮秣之充足,将士之悍勇,坚守个一年半载当不在话下。
更何况黎越内乱方息,自顾尚且不暇,一年半载之内绝无北上之力,他更加没必要为此亲冒矢石,慕虚名而招实祸——段归虽然兵权不再,可吴国毕竟还有个可敌万军的百花羞,而且段怀璋至今都不知道当代花主是何许人也。
历代花主的身份都秘而不宣,除当朝天子之外无人知晓,吴国高皇帝更有遗命,“一朝为花主,永世不立储,一日为君,谢尽百花,有违此誓,无论贤愚,天下共诛”。
如此一为君王监察朝野,二来也防后世子孙不肖,若一朝大权在握无人掣肘,便致隳宗庙焚社稷。但正因如此,百花羞暗中扶持新君的事情,也屡有发生。
段怀璋是个谨慎至极的人,天子病重,虽有百辟回生丹可断生死劫,可一旦他这储君离京,却无良药可以治得了不臣之心。
陆昭明当然也很清楚这些,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机地找机会演这出戏。
“昭明,你入东宫多久了?”段怀璋笑吟吟地问道。
“回殿下,两个月了!”
“两个月...?...多少人两年都未必能见到本宫一面,你可知你为何两个月就能成为贴身的侍卫?”
“全靠殿下栽培!”陆昭明知道,接下来就要进入正题了,他必须表现出对于知遇之恩的感动。
“本宫栽培,也得你自己有本事才行,像那些庸庸碌碌寸功未有的废物,本宫也懒得去搭理...?...”段怀璋可以加重了“寸功未有”几个字,似乎是在等候陆昭明的回复。
“谢殿下器重,殿下若有差遣,卑职万死不辞!”
“呵呵呵~好,聪明,本宫就喜欢懂得听话的人——现在正有件事让本宫寝食难安,如你所说,仅凭狐康和中行尧怕是难以成事,所以本宫还需要一个得力之人深入瀚海...?...你可愿意替本宫走一趟?”
“卑职定不辱命!”
“呵呵~好,那就下去准备吧,一应所需尽管开口,何时启程也由你——此行如若成功,日后你便是股肱之臣...?...”
“谢殿下隆恩!”
他忽然觉得,就此在吴国平步青云也不错,至少他现在的日子,过得比在吕奕身边滋润多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心情好的时候自然应该喝两杯,而独酌未免无趣,所以他想到了两个老朋友。
“陆大人邀请我们两个朝廷钦犯,不怕丢了戴帽子的家伙么?”祁环戏谑着说道,那一脸的虬髯之中满是对眼前人的不屑。
“这里是咱们自己的地方,二位不必担心~”陆昭明刀条似的脸上努力维持着他自认为亲切的笑意,但这表情在祁玦看来实在不啻于威胁。
“咱们?哼~大人别客气,您与我们从前不是朋友,今后更非同僚,而我兄弟今日前来,为的只是跟您说清楚——我们要离开建康了!”祁玦伸手挡回了陆昭明端过来的酒杯,眼看着对方脸上挂出一抹阴沉便随即扣紧了手中的百转情丝。
“我说了,这里是咱们的地方,二位还是放下兵器安心喝酒的好...?...”陆昭明的眼神环顾左右,虽然嘴角那丝笑意还在,可眼神之中却尽显萧杀。
祁玦和祁环这才发现四周的投来的眼神同样极不友善,这些人虽然并非什么高手,但显然也并非易于之辈。
“别误会,二位这样的刺客,我一人足矣——他们,或是替我作证的良民,或是举发钦犯的义士,全在二位一念之间~”
“我们也可以告发你是周人的奸细!”祁环拍案而起,四周人随之起身,陆昭明挥挥手,那些人立刻又都坐了回去。
“这个我倒是没想过...?...不过,且不说二位有没有机会活着去说这些,试想二位若是这么举发太子的贴身侍卫,太子会作何反应?我保证,我有足够的能力金蝉脱壳,但你们不出意外的话,必定会被段怀璋杀人灭口吧?”陆昭明再次倒了两杯酒递给二人道,“所以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如何?”
“你打算做什么,直说吧!”
“嗯,其实也没什么,在下只是希望二位暂缓远游的打算,帮在下一个忙——陪那个段之泓去一趟瀚海。”陆昭明几乎笑出了阴谋得逞的贼子所该有的一切特征。
“你要我们潜伏在段之泓身边伺机刺杀?你是不是疯了?不要说你不知道随行的人中有段归,还有那个丧心病狂的红袖招!”祁玦和祁环不知道平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但是缉捕司徒靖的榜文却是传遍了天下。
“不不不,我不需要二位以身犯险——其实我也会前往瀚海,我去做什么二位不必理会,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寸步不离段之泓,然后随时向我报告他们的部署。”
“而且,二位如果答应的话,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离开建康,等到了瀚海你们再借机溜之大吉,不是比在此地就和我翻脸更安全么?”陆昭明立时换了一脸的诚恳,完全就是诚心实意在为两人筹划的样子。
“...?...好,但是你记住,此事一了,再见便是生死!”祁玦神情有些紧张,因为他刚才确实想到了先虚与委蛇,等到了瀚海再寻机脱身。
可陆昭明诚挚的语气却一瞬间就彻底打消了他这个念头——戏法一旦被方家揭破,那再变下去只会是自取其辱。
“多谢贤昆仲鼎力相助——二位放心,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劳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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