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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路走来，不知有多少漂亮的姑娘对着萧敛暗送秋波，我当机立断道：“那就这个了！”
萧敛递给他几枚碎银子，面具后的一双眼睛渗出笑意，淡淡说道：“无妨。”
带上了面具又换了地方聚在我们身上的目光总算没了，萧敛被我拉着，脸上是宠溺的笑，便问道，“我不在你会被皇后罚吗？”
听到他这样说，我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从小到大他总是挡在我面前，我撇过脸，“不过，还好。她若是罚得重了我便不理她，反正，反正她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萧敛领着我到了一排天灯面前，灯罩上绣着雅致的图案，他浓烈的眉眼被灯光映得柔和，闻言：“你放心吧，她今日不会有心思来管你我的。”
“为什么？”我疑惑，问道，“因为上元节？”
似是没有选中满意的，萧敛神色淡淡，摘下一个雪白色的灯笼走到商贩前递给他银两便取过案上的画笔细细在上面作画。
我凑到他身边，才眨眼间的功夫灯笼罩上便绘出栩栩如生的素馨花，墨绿色的藤蔓趁着娇小的花瓣，尤其好看。萧敛放下笔，转过头才淡淡道：“并不是因为上元节，而是因为——”
他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
我的心思却放在灯上的画，栩栩如生，赞叹道：“哥，你的工笔更胜从前了。”
“小心，别被蜡油烫到了，”萧敛笑笑，将天灯小心地放到我手中，他似是记起什么，“若是有一日，有一日我不在宫中，你和娘亲又有急事，你记得去晨曦阁的佛像后面取出一个盒子，我已让傅老伯帮我守着，你若去他会给你的，记得里面的东西总会有用的。”
我追问道：“那里面是什么？”会让萧敛这样宝贝着，还藏到了晨曦阁中让守钟的老伯替他守着。
萧敛没回答我，伸出手想要摸我的脸手却在半空中顿了顿改为扶了扶我头上的花环，他只是笑：“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但我却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打开那个盒子。”
我抬起头打算取笑他却发现他望着我的目光深幽，盈盈凼凼带着星火的光芒。天灯在我们之间四角静静地被我们捏着，烛火温柔地燃烧，我只听他喃喃问道：“南笙，如果你不是我妹妹，会怎样？”
……如果你不是我妹妹，会怎样？……
也许我会在那场星辰业火中随母妃一起尸骨化为尘埃，又或者，被另一个‘萧敛’捡回去做一个天真而不谙世事的姑娘，但是我却不敢想、不舍得去想。
我缓缓眨着眼睛，详装着没有听见他的话，不敢给自己一丝一毫的妄念。
钟声缓缓从王城汉宫中传出来，一声接着一声，浩浩荡荡着远送千里。烟花在天上陡然展开，千盏天灯从我们身边缓缓升起，包括我们手中的那盏天灯。
透过雪白的灯面，灯火顽强地发着光，映着我身前拉着我手的青年浓烈的眉眼。
我看着他，用尽了力气朝他微微一笑，我知道，这个人是我在人世最深的挂念。
隔着面具，我见不到萧敛的表情，他应该也看不到我的表情，良久，只听他苦笑一声，对我轻声说道：“快许愿。”
我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嘴角抿起一丝微笑，想到从前那个单薄而内敛的少年，只希望从今以后他的愿望都能实现。
千盏天灯遥遥直上，在暗夜中发着光，长安这座城在那一刻是那样朦胧的美，带着乱世中的安宁与百姓的祝愿。我问道：“哥，你许了什么愿？”
萧敛冲我眨眨眼，笑，“秘密。”
一声嘹亮的夜枭叫声，我猛地抬起头，是阿斑？
漂亮的游枭收敛了下翅膀，稳稳当当地停在我的胳膊上，砸吧了下嘴巴，我开心的一笑，指着它：“你个淘气鬼，这么多天撇下我一个人去哪里了？”
不远处，已是东辽男儿模样的赫罗和喀什一左一右地站着。
见到游枭落到了一个窈窕少女手臂上，赫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是她？”
喀什未可置否，能让东辽的苍鹰如此服顺地听话的汉女，他撇出一抹笑，淡淡说道：“除了她还会有谁。”
听到身后两人的对话，拓跋衡抱着胳膊，面上平静可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却似风起云涌。千盏天灯下，来自大漠的游枭在众多人中独独选中了那个带着昆仑奴面具的少女，那个他在千万人中挑中的女孩。
面具后萧敛的眼神猛地一缩，他紧抿着嘴角，目光泠泠看向前方，正正对上拓跋衡隐藏着怒火的眼神。
感觉到身旁的萧敛气息一滞，我疑惑地转过头却发现他紧紧地握着手如临大敌地看着远处。我正想问他怎么了，越过他的肩膀在长街的尽头站着李远和李乐。
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一身霞色锦裙的李乐眼睛中含着薄凉的光，就那样定定地，定定地注视着萧敛。我轻吸一口气，心里也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低下头只是幸亏自己带着面具，不知道李乐看到了我和萧敛，又看到了什么。
“放开她！”
一道声音□□来，冷冷喝道，紧接着便是一阵风刮起我身后的头发，将我肩上的阿斑惊得飞起来。
萧敛手一伸将我揽到怀中，侧身看看错过那猛烈的招式，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这里是南夏不是东辽，大王子即是远道而来，也应该知道什么是入乡随俗。如此这般，恐怕不是为客之道。”
我一惊，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长长的剑眉斜飞入鬓，高高的鼻子薄凉的唇，琥珀色的眼睛中盛着怒气正瞪着萧敛——拓跋衡，那一瞬间，东辽的记忆伴随着绒绒大雪扑面而来，令人措手不及。
只见他身后两个人站出来，拔出弯刀：“放肆！”我瞪眼一看，正是从前的赫罗和喀什。我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向我扫了一眼，一个唯恐天下不乱，一个旧仇难忘恩怨分明。
萧敛手伸到自己的面具上缓缓摘下，露出剑眉朗目，他淡淡看着拓跋衡，说道：“大王子，好久不见。”
拓跋衡眼神投着带着面具的我，嘴角带着嘲讽对萧敛说道：“怎么会？刚才席间不是已经见过？”他踱步到我身前站定，慢悠悠地说道，“都说汉人狡黠，我原先倒是不信，如今看来却还是应当小心提防，你说是不是？”最后一句时，他的右手已是闪电一般地避过萧敛放在我的面具上，再轻轻摘下。
天灯已然是升的高了，便有一朵接着一朵的烟火陡然展开。
拓跋衡的手指勾着昆仑奴的面具，我看见他琥珀色眼眸中的华光明明灭灭，他挑了一下眉毛嘴角邪邪一笑，“好久不见，放牧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