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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天,宿在一个叫十里铺的村子里。
扶苏发现凡是宿在驿站里就比较快乐,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宿在外面,就可能遇到事情,他不知道张龙是不是也有这个认识。但这事儿不能沟通,他不能让人觉得大公子是怕事儿的。他真的不是怕事,而是觉得烦恼。他现在的身份不能随便去处理事情,但是不管也觉得不对,队伍中很多人对他期望很高的。所以,最好是不发生什么事情。
可是,越不想事情就偏偏来了。他觉得老天真照顾他。
他和小寒住的那家,牛要死了。
里典安排他们的时候,觉得那是个优秀的农民,勤劳质朴,为人方正,家里上下关系也和谐,行为做事都比较懂规矩。官家来了人,安排在这样的人家,他放心,也比较有面子。可是没想到,牛要死了。前几天不是说生病吗?怎么就到了要死的地步呢?
里典匆匆赶了过来,这事本来不关伍老什么事,但死一头牛是大事,他也就过来了。而邻居们则是来看热闹,一时间院子里闹哄哄的。
张龙吸取上次的教训,问扶苏要不要换个地方住,扶苏摇摇头,既来之则安之吧,这时候换地方住动静太大,影响不好。人家会以为这户农民有什么问题,而这户农民也会不安。
张龙只好也站在院子里,他得等问题解决以后才能离开。
但牛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死得了的,看着快咽气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牛的主人老庄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蹲在牛的旁边一个劲地叹气,牛很瘦,耷拉着头卧在地上,眼睛半睁不睁的。老庄摸摸它的头,它偶尔睁一下眼睛,也是无神的样子。老庄的媳妇,人家叫庄婶儿的,在旁边抹眼泪,旁边就有邻居说,唉,这要是死了牛,就跟家里死了人一样,多心疼啊。
里典搓着手,在地上转来转去,嘴里不时地叨叨:“你们种地种的好,县里才把牛奖励给你们,结果看看,这才多久,好好一头牛就让你们给伺弄成这个样子!”
邻居们中有几个人嫌他烦,嫌他说话不近人情,就拧着眉头不时看他几眼,但他们也就是这样表现自己的不满了,再不敢有其它的表示。
里典继续叨叨:“按说乡里乡亲的,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让人上火的话。但是你们家死一头牛,我怎么办?乡里的啬夫怎么办、县里的县令和县丞怎么办?今年县里已经死了两头了,加上这头就是第三头,我们大家都得跟着你们一家受罚。你说,你倒是有病早点治呀,何至于到了今天……哎呀,真是气死我了!”
他把脚跺得“腾腾”响,灰尘一股一股的。
伍老也在一旁叹气,不是他的责任但也是发生在他这地界上的,事后总要做些工作的。
小寒看看牛,看看扶苏,对这大秦朝的生产力和法律无奈得很。规定得这么细,还让不让人喘气了?
她走过去,蹲下来,也摸摸牛的头,那牛还有反应,无力的睁了睁眼睛,又合上了。它眼睛是赤黄的,眼泡肿胀,有眼浅粘乎乎地从眼睛缝儿里流下来。因为靠得近,能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旁边地上有几个干燥的屎粒儿。
“老庄大哥,这牛几岁了?喂了多久了?”
老庄没心情聊天,他觉得爹要死了。但新住进来的人是里典安排的,据说是从咸阳过来的贵人,不搭理也不太好,只好强努出一个笑来:“喂了有一年,几岁就不太清楚了,大概三、五岁吧,也可能七、八岁,是县里奖励下来的。”
小寒又问:“它这样生病有多久了?”
“唉!”老庄伸出他长满老茧的手摸了摸病牛突出的脊骨,说:“从去年冬天一天比一天瘦,老是没有精神,动不动就想趴着,吃草也不像刚来时那样能吃。我孩子他娘以为它起了口疮,熬了米汤给它喝,才勉强喝点。家里人不舍得吃的豆子,给他煮得烂烂的,喂它。就这样伺候着,比对我儿子小时候都尽心,结果你看,还是这样,看看这毛皮,它没光泽、没弹性,毛总竖着,老要拱着背夹着尾巴,看见没?脖子在颤抖,你摸摸,它耳朵和四肢发凉,到了最近这几天,基本就不吃东西了,米汤也不喝了。一般的牛,嘴里不停地嚼,它不动了,这几天连鼻子上的湿气都快没了。而且,它还泄黑水,弄得满院子腥臭。我孩子他娘是个干净人,要不是她打扫,你们今天都没法进这个院子。
小寒一边听一边摸那病牛耳朵,果然是凉森森的,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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