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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道“施主在困扰。若白将军当真作恶,你在困扰该帮,还是该杀。小僧所言可对”
连星茗摇头说不对。以我对自己的了解,恰恰是知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才更加困扰。”
李虚云眸光微闪,声音变轻,“那你的选择是”
连星茗没说话了。
也许做一个重大决定前他会慌乱,会摇摆,但一旦确定立场,他反而冷静了许多。
即便不明说,这意思也很明确。裴子烨“唰”一下子站起,衣摆都不堪其重刮出了猎猎风声,他不可置信道“你疯了”
“”
“白羿若变成障妖,他害的不是大燕,是大燕的无辜百姓”顿了顿,裴子烨声音梗在喉中,脸色苍白道“还是你觉得,只要这个人是大燕的人,就都不无辜”
连星茗回眸,貌美如济世神祇,眼底的却没有一丝光,像一滩没有希望的死水。
“我倒希望我疯了,这样会轻松点。”
他很清醒,他清楚自己的想法是不对的,他也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在清醒地沉沦着。
另一边,淮南王都听傻了。
他之前觉得这几位仙人,各个器宇不凡,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其中最为面善的就是连星茗了,可刚刚那一番对话一知半解地听下来,他才震惊发觉,这些人里最可怕的竟也是连星茗,仙人面上看着爱笑随和,实际上爱笑的人如果哪天突然不笑了,那么事态就真的严重到无可挽回了。
淮南王觉得今天这事没法收场了,虽不想出面,但他实在怕聊着聊着这几人觉得反正以后肯定会对立,不如现在先打一架提前打死几个他正要起身打圆场,大门处“咔擦”一声。
门开了一条缝。
大约不过是一秒钟的时间,外面有短促仓皇的“啊”声,紧接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就前扑进来,一股脑摔成一团。
左边那个气质干净些的摔倒了立即爬起来,端正行了个仙门礼,右边那个吓得半天爬不起来,哭丧着脸跪好,不打自招“爹,我们没偷听。”
正是萧柳和世子。
淮南王面色骤变,“胡闹你们找其他地方去玩”
萧柳行了个礼,立即要走。偷听本就不是君子之道,他被世子强硬拉着偷听,还失误摔了进来,此时早
已经面红耳赤呆不下去了。世子却依然跪在地上,瞪大眼睛梗着脖子说“等等,儿子有话要说。我觉得你们现在讲这些没用,也太杞人忧天了点儿。”
淮南王眼睛瞪得比他自己下的崽还大,只觉得脑仁一阵又一阵生疼。
杞人忧天这种成语都敢瞎用,简直是大不敬走。”淮南王捂住头,上脚去踹,“滚”
世子捂着屁股就要跑。
裴子烨一挥手,掌风将门重重合上。
“慢着,让他说。”
淮南王脸色发白回头“这”
裴子烨皱眉“说。”
世子跑回来跪好,表情认真说“消息来源不可靠,那咱们提前想许多干什么呀”
“没大没小,谁跟你咱们。”裴子烨骂了一句。
刚才连星茗也说过消息来源不可靠,裴子烨看连星茗没反驳,问“你怎么知道消息来源不可靠”
世子炯炯有神。
“因为消息来源就是我啊”
这话一出,淮南王猛咳不止,裴子烨唇角疯狂抽搐。傅寄秋与李虚云两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都纷纷多看连星茗一眼。
连星茗“”
系统笑死,他们觉得你是真饿了。病急乱投医,连这么屁大小孩的话都信。
连星茗扶额道“诸位也不要这样看着我了。世子,你将之前同我说的再说一遍吧。”
众人拧眉凝视中,世子汗如雨下。
“我听说的,我也是之前在外面听人说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哈。”
相传,黄河的流域的末端有一座小破城,城内流传有一则不知是从哪儿传出的鬼故事小孩子嘛,成长过程中总会有格外顽劣的那么个阶段,俗称猫嫌狗弃。城内的妇人管教不好自己的小孩时,就会恐吓威胁他她你再这样顽劣大晚上在外面玩不回家,小心被护城河外那个的兵人铠甲逮住,到时候你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没了”裴子烨挑眉。
世子点头,“没了,好短的一个鬼故事。”
裴子烨坐回原位,抱着剑翘着二郎腿,一副想嘲笑又忍着的表情。
傅寄秋转眸看向连星茗。
连星茗叹气“师兄,想笑就笑吧。”
傅寄秋没笑,眉头越皱越紧,道“黄河流域的末端城池。”
连星茗面色一僵。
几秒后,“瞒不过你。”
裴子烨看他俩宛如加密通话一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脸上还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你们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连星茗“若只是这则传闻,我是断然不会信,只当一个笑谈。可是你知道这则传闻中所说的小破城,是哪座城么。”
“”裴子烨隐隐有一种感觉,李虚云先他一步开口,“莫非是连云城”
安静了。
整个厅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众人神色复杂,不约
而同噤声,都没有贸然开口。
淮南王见状,小碎步挪到萧柳身边,小声问“仙人小哥,连云城我从未听过,它很有名吗。”
萧柳摇了摇头,心中百感交集。
连云城的地势易守难攻,战乱时是兵家必争之地,可是在和平时期,贸易往来都诸多不便,慢慢的,就被遗忘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可是在他这个摇光仙尊忠实追随者看来,连云城三字简直是如雷贯耳,提起来都只剩心碎与叹气。
当年国战焦灼,白羿少将军孤身奋战,已无转胜可能。他错信敌国将领的“自戕便能不屠城”之说,将自己年轻的性命葬送在那儿。不过是几年光阴,崇宁长公主便带着从大燕借走的七万兵马,本是一场洗刷血海深仇之战,谁知道刚攻进城门,就有修仙人士秘密参战使用仙术将他们困死在城中,一把火烧光了一切。
两次惨败,痛中之痛。
一次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一次失去了亲姐姐。也许对于摇光仙尊来说,连云城直至今日都还在燃烧,那场残酷的火从来没有熄灭过。
只是靠近,便比肩自焚。
反正,萧柳自问若自己是摇光仙尊那般处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听见“连云城”这三个字的,对他与地狱无异。
连星茗说“现在,这个好短一鬼故事的可信程度,也算是高出不少吧。传说总不可能空穴来风,民众不编老虎、不编山匪,偏偏编出了个兵人铠甲来。这不符合常理。”
他开了口,室内古怪的气氛才松动了些。
与众人料想的完全不同。
连星茗并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悲痛之色,面色淡淡站在傅寄秋的身侧,手掌缩在宽袖之下,提及连云城就好似提及一座陌生城池,“之前在大燕皇宫之中,是谭招娣的执念滋养白羿的铠甲。若白羿现在真的在连云城之内,那么那儿一定还会有别的东西在滋养他。也许是另一位凡人的四苦执念,又也许,他已经恢复了微末的意识,凭千年不屈执念自养之。”
还是没人说话。
系统悄悄出声他们知道这个地方提起来会让你伤心,都在看你眼色呢。
连星茗愣几秒,轻声开口“世子说得对,现在一切都没有定数,也许兵人铠甲真就是凑巧被人编出的,是我们庸人自扰了。不过我还是想去看看,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与我同路我不会阻拦,也阻拦不了。但丑话说在前面”
他想把话说绝些。
抬头时。
裴子烨坐在厚重的木椅上,脸庞偏向一侧盯着地面,脸色发白久久闭眼。李虚云神色忧愁拨弄手中的佛珠,仿若欲言又止,看来都不用把话说绝了,大家心里都明白。
连星茗最后看向的,是傅寄秋。
师兄这人,一直都是大宗门以身作则的表率。如果不能想象出盛世修行,乱世下山,那么想象傅寄秋即可,师兄就是这样的人。
成为少仙长的第一要义,是遵守规则,而继任仙长的第一要义,便是要执掌规则。
正是因为如此,刚才傅寄秋脱口而出一句“所谋不同,怎能共道”,连星茗才会那么的吃惊。
以前他落难时,从来没有想过去找傅寄秋,因为他知道他和傅寄秋立场相对,那几年,他一直都在破坏傅寄秋所遵守、所执掌的规则。
当时的他也是这般想的,
所谋不同,如何共道
“恩”傅寄秋视线低了下来,眸光平和,不参杂一丝邪念与杂质。
连星茗回神,笑着摇了摇头。
师兄好像从没有生过他的气,也没有阻止过他做任何事情。当年立场相对时他们都没有冲突,而今立场一致,又怎可能会有冲突这次真正会对他造成困扰的,应该是另外两人才对。
是的,没错。
有朝一日,当他狠下心肠坚守在白羿身前之时,与他作对的可能是慈悲为怀的李虚云,可能是大燕国子裴子烨,也可能是另外的什么人,但绝对不会是傅寄秋。
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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