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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色:“世子妃,你要搜什么?这是我的房间,你怎么可以……随便搜我的东西?二夫人知道吗?二少奶奶知道吗?”
水玲珑根本不理她,她刚去问过乔慧了,安郡王从来就没让谁送过宵夜去枫院,而且乔慧也从没主动要过什么乌鸡汤,这个董佳琳……很有问题!
叶茂、枝繁和柳绿带着几名墨荷院的丫鬟在紫荆院展开了一系列紧锣密鼓的搜查,巨大的动静惊扰了甄氏、安郡王和乔慧,几人不约而同地来到现场,均对水玲珑的行径表示不理解。
甄氏的眉头一皱,阴阳怪气道:“玲珑啊,虽说你当家,可这好歹是二房,你来搜查之前是不是得先和小慧通口气儿啊?”
拿乔慧做筏子,实际是在告诉水玲珑二房当家作主的她,水玲珑这么目中无人、不敬长辈会否太嚣张了些?
水玲珑从容淡定地道:“二婶,事出突然,我怕有人销毁证据这才急冲冲地跑来,若是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还请二婶见谅。”
这话受用,甄氏原本也不是非得和水玲珑对着干,水玲珑是主母,她爱搜哪儿搜哪儿,她管不着,只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现在水玲珑给了她台阶下,她没理由不识抬举。甄氏笑了笑,道:“不知玲珑说的什么证据呢?莫不是这紫荆院出了什么不干净的人,办了不干净的事儿?”
水玲珑语气如常道:“得搜完了才知道。”
不多时,柳绿拧着一个包袱出来了:“世子妃!奴婢在杂物间发现了这个!”
众人先是惋惜地看了柳绿一眼,尔后才顺着她的话注意到了她手里的东西。
安郡王和乔慧面面相觑,不清楚怎么回事儿。
甄氏的笑容一收,顺势望去,就见柳绿抖落了包袱,掉出一件红色裙衫和一个红纱斗笠,甄氏疑惑:“衣服?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董佳琳和杏儿尾随而至,看着那一地衣物,下意识地便矢口否认:“这……这不是我的东西……”
水玲珑的眸色一厉,道:“你当然不会承认这些是你的东西了!哪个做贼的会指认自己的赃物?”
董佳琳脸上的血色霎那间褪去:“赃物?我……我没有啊……世子妃,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些真不是我的东西……”
水玲珑冷声打断她的话:“不是你的会是谁的?我派人去查到底是谁散播了诋毁夫人的谣言,便查到了一名穿红衣、戴斗笠的女子!要不是我查了门房的出入记录,我根本想不到你的头上!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想抵赖吗?”
甄氏看着这套风格十分熟悉的行头,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你……你扮成夫人……散播谣言?”
这要是被王妃查到,岂不是恨死夫人了?天啦!怎么会这样?
安郡王的浓眉高高蹙起:“董佳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和王妃无冤无仇,和上官茜无冤无仇,挑拨了她们二者的关系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安郡王这话与其说在问董佳琳,倒不如说在问水玲珑。
董佳琳是二房的人,甄氏曾经和王妃有过一点儿摩擦,所以,甄氏也有刺激王妃的嫌疑,他相信自己娘是清白的,可有时候人言可畏,王妃和上官茜不也被流言蜚语给逼得焦头烂额?如果可以,他希望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董佳琳跪在地上,垂着眸子哭泣:“没有啊,真的是一场误会,我不清楚这衣服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性子难道郡王和二夫人你们不了解吗?我一心只求安稳,便是与二少奶奶争宠我也是没有过的。自从二少奶奶有孕,我天天尽心尽力地伺候,却又不刻意向郡王献媚,这些,难道你们能够否认吗?”
乔慧无言以对,董佳琳好像……的确很与世无争,这点他们当真无法否认。一个在二房都不争的人,又怎么会跑到长房胡闹?她图什么?
水玲珑的眸子微眯了一下,正色道:“你天天尽心尽力都尽到枫院去了!你明知穆夫人爱吃葡萄,却故意要了膳房为她准备的乌鸡汤下面条给小慧,膳房的人就退而求其次送了海鲜汤,啊,不对,是你煽动膳房的人给她送的海鲜汤!”
董佳琳的身子猛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没……世子妃,我们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非得这般污蔑我,污蔑二房?”
甄氏的眸光微微一动,似笑非笑地道:“玲珑啊,这东西该不会……是谁故意放那儿的吧?”
水玲珑收拾人的本事她不是没见过,手段毒辣,心肠也够狠,她若真存了心思整二房,来一出栽赃陷害又如何?
水玲珑冷冷一笑:“二婶,你这话讲得好没道理!我故意栽赃董佳琳有意思么?我若真想害二房,我不如栽赃二婶比较靠谱吧,毕竟二婶才是二房的当家人,董佳琳只是一房妾室,并不足以代表二房的立场!”
甄氏的脑门儿一清,是哦,一个妾嘛,错了就错了,和二房的立场无关!指不定是冯晏颖指挥董佳琳这么干的,其目的就是挑拨冷家和诸葛家的关系,她可不能忘了,曾经姚成和诸葛汐闹别扭时,诸葛家吞了姚家多少家产!而这些家产,大多是姚家二房在打理。
不得不说,甄氏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
董佳琳辩驳无力,只得楚楚可怜地抽泣:“我真的不知情啊……也许是谁哪个下人弄的……”
“下人?你说的是她吗?”水玲珑一脸肃然地指向了扒着门廊观望的杏儿,杏儿惊吓过度,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董佳琳一层一层地冒着冷汗:“世子妃,你口口声声说我害穆夫人,说我穿这种奇怪的衣裳散播谣言,但我和她们无冤无仇,着实没理由跑去构陷她们!膳房那次,真的是巧合,二少奶奶在婚宴上吃的太少,我担心她饿坏肚子,这才下了一碗面条送去,孕妇为大,我当时也没顾忌那么多。若非说我有错,那就是我不够重视穆夫人吧,觉着她又不算王府的人,二少奶奶才是!至于这套衣服,世子妃,我真真儿是冤枉!”
水玲珑走到她面前,掐住她尖尖的下颚,声若寒潭道:“撬开你这张嘴,我有的是办法!别以为你大哥是礼部侍郎,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你就给我把眼睛长到了头顶上!阿诀如果不是我五妹心仪的对象,皇上会高看他一眼?皇上不过是卖了皇后娘娘面子,待未来的堂妹夫好些罢了!”
因为水玲珑的靠进,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儿扑鼻而来,董佳琳胃里一阵翻滚,想要拼命忍住却是来不及,“哇”的一声吐在了一旁的地上。
众人齐齐一惊,这……
水玲珑的眸子一眯:“请胡大夫来!”
董佳琳遽然一冷,又是打了个哆嗦。
约莫一刻钟,胡大夫疾步匆匆地赶来,董佳琳想推脱也推脱不掉了,诊脉完毕,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怀孕一月半!
可自从七月份上官虹离京,安郡王便再也没碰过董佳琳,初步估算,那也有至少两个半月了。
难怪,她一直避宠,却原是……
自尊心受到了史无前例的打击,安郡王瞬间炸毛,大踏步上前便狠狠地扇了董佳琳一耳光:“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荡妇!”
水玲珑不管二房的人弄不弄得明白,反正她是看清楚了,水玲珑提起裙裾,飞速奔出了院子:“穆华在哪里?”
却说诸葛钰得知自己女儿差点儿成了贵太妃手下的替死鬼时,当即冲进皇宫和云礼大吵一架,很明显,贵太妃要挟持的是小公主,却因某个妃嫔的偏心让他女儿成了替身。他们诸葛家被皇室玩弄得还不够多?上一辈的恩怨他不谈了,可别想对他儿子女儿动手脚!他明白这事儿的始作俑者不是云礼,可也是云礼疏忽所致,好端端的、被软禁的太妃居然跑出寝殿了,太监宫女都是吃干饭的?还有那个推了他女儿的什么狗屁颜妃,真该拖出去砍了!
云礼自知理亏,就任由诸葛钰骂着,等诸葛钰发泄得差不多了,他才不疾不徐地道:“朕问过颜妃了,是巧合,她没有推诸葛湲。她是小公主的庶母,与小公主感情较为深厚,情急之下便救了小公主。”
“所以我女儿就合该做你女儿的替死鬼?没这种道理!”诸葛钰气得胸口发堵,谁动他女儿他和谁拼命!“还有,英明神武的皇上,你当真没查出是谁放了贵太妃出贵芳殿的?还是你查出来了却非要包庇对方?这件事疑点多多,贵太妃是怎么跑出去的?颜妃和李妃都是怎么这么巧赶到现场的?必是有谁和那贵太妃密谋想演一出完美的戏码!皇上你若是不给微臣一个合理的交代,微臣认为这朝廷也没什么效忠的必要了!辞——官!”
辞官?这个节骨眼儿?
云礼头痛,贵太妃一出事,三王爷就蠢蠢欲动了,如今正值用人之际,无论如何都得稳住诸葛钰。他定了定神,语气如常道:“你回吧,给朕两天时间调查此事。查明真相后会给你一个交代。”
诸葛钰步步紧逼:“皇上该不会又找一个替死鬼吧?如果是那样,微臣认为皇上也没必要查了!”
云礼的眉头微微一皱:“诸、葛、钰!”
“微、臣、在!”
云礼自诩好脾气,这会子也气得不清:“你是在逼朕?”
诸葛钰倔强地撇过脸:“没有!微臣是在督促皇上清理小人!”
云礼定定地看着他,带着一股浓烈的帝王气场,像海啸山崩鼓动天地大能,层层叠叠朝诸葛钰打来。
诸葛钰却好似风雷啸而不惊,群妖乱而不惧,镇定自若地将这种威压给抵了回去。
最终,还是云礼败下阵来:“来人。”
“万岁爷。”
“把水沉香送到慈宁宫,交由太后处置。”
老子还没升天,儿子不好随意处置老子的女人,交给老娘最妥当。
诸葛钰十分清楚太后的手段,加上太后本就看水沉香不顺眼,水沉香这回不死也脱层皮了!
云礼见诸葛钰仍然不走,便淡淡地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诸葛钰撇了撇嘴,看在水沉香落马的份儿上语气缓和了一分:“微臣自打上任以来,东奔西走,南征北讨,与妻儿聚少离多,微臣实在是……”
“罚颜妃入佛堂闭门思过!”云礼头一回发现诸葛钰这么难缠!
好歹是太上皇放在宫里的眼线,连太后都不能轻易动她,罚入佛堂算是云礼能做的最大让步了。诸葛钰双手抱拳,行了一礼:“皇上英明!另,恭喜皇上喜得龙子!”
半个时辰前,李妃产下一名男婴。
冰冰抱着男婴在隔壁房间发呆,月娥劝道:“娘娘,世子妃总不会害您的,您……尽快下决心吧!趁着李妃还在生产的最后一个阶段,动动手脚根本瞧不出什么,大不了说是产后血崩。”
玲珑留下字条——杀母留子。
月娥苦口婆心道:“李妃现在是挺安分的,可她诞下皇长子,难保将来不仗着这一优势野心膨胀,如果您一直生不出儿子,将来的皇位就一定是皇长子的了!届时,李妃也能册封太后,地位也将越过您去!所以无论如何,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李妃,留不得呀!”
冰冰抱紧了怀中软软小小的一团,阖上眸子,难掩痛色:“我下不了手!”
诸葛钰得到了比较满意的交代,神清气爽地踏上了回府的马车,枭二将查到的消息逐一禀报:“……是一名穿着红衣戴着斗笠的女子,她买通小乞丐,命小乞丐在大街小巷谈论夫人和王妃的过往,顺便质疑您继承王府的资格。”
红衣斗笠,这是上官茜的装扮,他能查到,旁人未必不能,这么一来,大家便都认为是上官茜自己在散播谣言,其目的大概是想装出一副被逼入绝境的样子,好让父王接她回府。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上官茜要是有这种心思,当初光明正大地就回来了!躲在将军府是被骂,回府也是被骂,她为何不选一种更能亲近子孙的地方?希望王妃和冷家不要轻易被蒙蔽。
诸葛钰摸了摸鼻梁:“继续。”
枭二又道:“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属下悄悄翻了门房的出入记录,在红衣女子出现的那几天,董佳姨娘和二夫人也都出了府。”
诸葛钰的眸子里流转起意味深长的波光:“二夫人好社交,隔三差五便找贵妇们打牌聊天……董佳琳年纪轻,在府里关不住,寻借口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枭二的目光凝了能,道:“但是,属下还打探到了一则消息,董佳琳去过枫院,不止一次,每次呆上大约半个时辰才出来。”
诸葛钰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泛起点点寒光,凝思片刻后,浓眉一蹙:“不好,董佳琳和荀枫勾结了!加快速度回府!”
主院的书房内,诸葛流云醉得东倒西歪,一屁股坐椅子上像坨烂泥似的撑不起来了。他心情不好,荀枫便提出陪他喝酒聊天,喝着喝着他就酩酊大醉了。
荀枫却清醒得很,含笑地看着他:“父王,您醒醒,先在文件上盖个章,我明天就要发送赈灾物资了。”
“唉!你说女人她怎么就……这么善变?你母妃她……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她很温柔的……现在也变成……母老虎了……呃……”诸葛流云压根儿没听到荀枫说什么,只自顾自地继续先前的男人话题。
荀枫眨了眨眼,笑意不变:“母妃是在气头上呢,过几天消气了就会回来的,毕竟肚子里揣着您的孩子,她不向着您又能向着谁?总得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诸葛流云又打了一个酒嗝:“呃!完整的家……那我算不算……亏欠小钰了……”
荀枫不欲在此话题上纠结,因为他发现诸葛流云压抑得太久,一打开话匣子收不住,他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是这样的父王,我和姚欣成亲了,再呆在王府有些于理不合,我打算本月交接完天下第一街的事物便带姚欣和皓哥儿回南越。”
最后一句话诸葛流云听进去了,他倏然张开迷蒙的眼,瞪得老大,神情极为认真:“不许回!你们两个……是三个,都给我好好地呆在王府!该属于玲儿的一样属于你!”
荀枫见他终于有了几分意识,赶紧拿出手里的两份文件递到他面前:“父王,您盖个章吧!盖个章我和皓哥儿就不走啦。”
“盖个章……你们就不走啦……”诸葛流云又打了个酒嗝,脑子里混沌一片,反反复复地飘着这句话,身子追随了潜意识,就开始在抽屉里寻找印章,印章有点儿多,大半是他刻给皓哥儿的,又被皓哥儿玩得乱七八糟,他找起来很费劲儿了。
荀枫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播着慢镜头的动作,急得直冒汗。
其实只过了几分钟,可在荀枫看来却仿佛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腿都好像站麻了一般,他四下看了看,祈祷着不要有谁前来打岔。
终于,诸葛流云摸出了印章,荀枫小心翼翼地将文件往前推了推。
诸葛流云低头看着好像蚂蚁在爬的文字,再次打了个酒嗝,尔后对准落款处不偏不倚地盖了下去!
荀枫心头一喜,眼底迸发出极亮的光。
可下一秒,诸葛流云摸了摸盖章的地方,“咦”了一声:“没有红色,哎呀……没弄印泥,印泥被皓哥儿玩到哪里去了,我找找……”
荀枫急死!
“姑爷好像和王爷一起回了主院,还从膳房叫了不少酒菜,估计这会儿正在陪王爷喝酒呢。”柳绿如实禀报,末了,又小声来了句,“大概是有人去将军府闹事,王爷怀疑和冷家有光,便去找冷家对质,可惜……奴婢猜王爷根本连大门都没进去。”
所以心里难受。
水玲珑的眼底淌过一丝暗色,能把董佳琳的肚子搞大,这个荀枫已经不是穆华了!
她提起裙裾,朝主院飞奔而去。
同样在飞奔的还有诸葛钰,他就是心里莫名地发慌,莫名地觉着今晚好像要发生什么,是以,他干脆舍弃马车,自己骑着骏马驰骋回府。
书房内,荀枫帮着诸葛流云找了半天,终于在窗台的盆栽下发现了一盒被皓哥儿藏起来的印泥。
荀枫打开印泥的盖子,长吁一口气后,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父王,可以了,您快盖章吧!”
诸葛流云却在他寻找印泥的过程中靠着椅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