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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师傅笑了,不错啊,看不出来你原来是是落榜的考生,算是半个大学生啊,以后你就是我的英语老师了!在这大沙漠里找个英语老师可不容易!我好奇地问,为啥这个年纪了还学英语。陆师傅说:“为了争口气!单位现在啥都讲文凭,我初中毕业顶替父母工作,年年都是先进,每次有机会提拔都因为文凭问题当不了干部,我准备参加明年的成人高考。”看着陆师傅那坚定的样子,再看看自己,我忽然觉得有些羞愧。陆师傅接着说:“你这个年纪可不能松劲啊,我就是吃了这个不求上进的亏。”不松劲又怎么样?我动了动嘴唇个,到底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到轮南作业区卸完货,我和梁和景抓紧时间到一处挂着“理发”白门帘的简易房里理了发,顺便用理发剪把指甲也剪了。
陆师傅第二天在装完货后,扔给我们两套簇新的棉信号服:“天冷了,穿上吧,你们在这好好守着,我也放心。”我和梁和景换好了衣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一种从没有过的东西在胸腔里升腾起来,想了想,可能这个东西叫勇气吧。
转眼1992年12月底了,随着冬季的到来,蚊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困扰我们多日的蚊子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彻底再不用为蚊子烦恼了。整个油田作业区陷入一片寂静,从轮南到桑塔木除了留守人员几乎空无一人。陈经理给我们送了最后一次菜后告诉我们,他也回库尔勒了。同时给我们运来了一辆破破烂烂的我无比熟悉的弯梁摩托,建设80,嘱咐我没水了自己到轮南去驮,他春节后再来。还从皮卡车后斗解下一条大黄狗,让我们先养着。陆师傅也回克拉玛依的家轮休去了,我们这就算彻底自由了。
这两个月里,我在陆师傅孜孜以求、精力旺盛的求学欲望高压下,被逼无奈将英语从头复习了一遍。陆师傅也教会了我开车,很多次都是我开着车,陆师傅一边指挥一边复习英语。我刚开始开车还心惊胆战的,陆师傅说,这个连鬼都没有的地方,你怕啥?我越开越顺,几天不开手就痒痒。梁和景跃跃欲试,陆师傅瞪了他几眼,他就不吭气了。自从天气冷了,我们没有关过大火炉里的天然气,大火炉被烧的通红。工棚里温暖如春,我和梁和景只穿着秋衣还冒汗。我们在饭馆里干过,虽然只是服务员,但是多少知道了饭菜应该怎么做,米饭逐渐不夹生,白菜也能炒熟了。大黄狗很快和我们混熟了,每天跟着跑前跑后,一刻不歇息。
一切都那么美好。我甚至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书,叫《鲁滨逊漂流记》,那么我是沙漠中的鲁滨逊,梁和景岂不是星期五?还有一条狗,我不禁为自己的奇思妙想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梁和景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大黄狗也把头歪了歪,瞟了我一眼。
饶是仔细和爱惜,《新疆游记》还是被我翻得牛皮纸的封皮都毛了,但封皮上的毛笔字还很清晰。我找了张新的牛皮纸水泥袋,又仔细包了一层。整本书已经快被我背下来了,在脑海里,我顺着谢晓钟的那条路线一遍又一遍地循环......
有一天,刮大风了,工棚外面呜呜地一片鬼哭狼嚎,我百无聊赖,贴在铁皮床旁的一张报纸吸引了我的注意。光线不好,我小心翼翼地将报纸揭下来,拿到工棚的外间就着大火炉的亮光看了起来。这是一份半年前的报纸,《新疆军垦报》。
文艺版有篇文章写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克里雅人的故事。克里雅人住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的一小片绿洲上,维吾尔语叫“达里雅布依”,汉语音译就叫“大河沿”,前年才被且末县政府发现,在这之前由于路途艰难,这个村庄只是在传说中的存在。更让我瞠目结舌的是,这篇文章说还有个同样的村庄叫牙通古斯特村,也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里,一个叫钟剑锋的汉族人,从广西逃到和田,和一个维族女子结婚,夫妻俩感觉还是不安全,继续逃亡,一直跑到这大沙漠不为人知的牙通古斯特村,生儿育女,几十年后才被中英联合探险队发现。
这篇文章我一直读了四五遍,心中脑补了这个叫钟剑锋的牛人的逃亡场景。我缓缓站起来,心里暗暗想,那个村庄离我有多远呢?这个可怕而又可爱的沙漠还埋藏着多少故事和宝藏呢?
当我再一次把报纸拿起来的时候,记住了这篇文章作者的名字—“改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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