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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社会的病菌——已经获得了统治权。
当潜伏在理论教化核心中的祸患逐渐使现代人感到不安,当他焦急地搜索枯肠寻找避祸的方法,那怕对这些方法不甚信仰,因而开始预料到自己的结果,那时,有些博学多才的伟大人物已经煞费苦心地使用科学武器来证明一般科学的局限性和条件性,从而决然否定科学自称普遍有效性和普遍目的性之夸谈。由于这种证明,以前自命凭借因果律就可能探究事物之秘奥的思想,才第一次被视为一种幻想。康德与叔本华的非凡勇气和智慧终于取得了最难得的胜利,战胜了隐藏在逻辑本质中的乐观主义,这种乐观主义也是我们文化的根基。这种乐观主义依赖不加考虑的s(永恒真理),相信一切宇宙之迷都是可知的,可解的,并且把时间、空间、因果完全当作普遍有效的绝对规律。反之,康德却证明:其实这些范畴的作用不过是把纯粹现象,幻()之产物,提到唯一最高实在的地位,以现象代替事物的真正内在本质而已,因此事物本质是不可能真正认识的;也就是说,象叔本华所云,这不过是使做梦的人睡得更香甜("意志及表象之世界")。随着这种认识开创了一种文化,我不妨称之为悲剧文化,它的主要特征是:智慧代替了科学作为最高目的;不受科学之惑乱欺骗的大智大慧,以冷静的目光综观世界,竭力以同情的博爱视世间的永恒痛苦有如自己的痛苦。试设想:方兴未艾的世代具有此种大无畏惧的眼光,此种英勇的壮志;试设想:这些屠龙之士,以果敢的步伐,以傲岸的英姿,毅然拒绝这种乐观主义的病态学说,以便"坚决地生活",美满的生活;——那末,岂不是这种文化的悲剧人物,以严肃畏惧的情绪来锻炼自己,就必然要求一种新艺术,超脱的慰藉之艺术,也就是说,要求悲剧,做自己的眷属、做海伦吗?他会跟着浮士德喊道:
我岂不要凭眷恋的痴情,
带给人间那唯一的艳影?
但是,既然苏格拉底文化,在两方面被摇憾了,只能以发抖的手执住它的权威王杖:它初则担心自己的结果,而且终于开始料想到它的末运了;继则,因为它对它的论据的永远有效性再没有以前那样天真的信心;——那真是一个悲惨的景象:它活跃的思想不断眷恋追求新的艳影,要拥抱她们,但又大吃一惊,突然把她们放弃,象靡斐斯托突然放弃那些诱惑的蛇妖①。这当然是"崩溃"的朕兆,今人往往称之为现代文化的根源悲剧。也就是说,理论家对自己的结果感到恐惧和不满,再不敢信赖生存的恐怖冰流。他战战兢兢踯躅岸上,他再也不敢求全,全总带着事物的自然暴力;他被自己的乐观主义观点骄纵惯坏了!况且,他觉得,一种建筑在科学原理上的文化,一旦开始显得不合理,也就是说,在结论前知难而退,就势必遭到毁灭。今日的艺术已显出这种普遍的困难:他们徒然依赖一切伟大创造时代和创造天才作为榜样;人们徒然搜集全部"世界文学"放在现代人周围以安慰他;人们徒然使人置身于历代艺术风格和艺术家中间,以便一一命名,象亚当给走兽命名那样;然而,读者始终是饥肠辘辘,"批评家"则愁眉苦脸,没精打彩,象亚历山德里亚的学者们那样,他们毕竟是图书馆员和校勘者,可怜让书上尘埃和误刊错字弄得失明。
①歌德的《浮士德》第二部中的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