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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我们三等流民就是打劫一些初来乍到的囚犯携带的物资,可是光是这种程度的缓冲依旧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步,可偏偏二等民那群该死的混蛋却常常拿着各种名头来欺辱我们,让我们上供物资!”
说到这里,黑豹一直苦苦压抑的愤怒终于暴发出来,直接一拳头就重重捶在桌面上,只听“呯”地一声,桌上的东西全都抖三抖。
靳长恭看黑豹如此激动,再联想到他之前想开口请求的帮助,大致算了解他的目的了。
“黑大哥,难道那些二等民经常欺负你们?”她这话算是明知故问了,不过正合适用来抛砖引玉了。
黑豹颓然坐下,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提那一盅酒就朝嘴里灌,等到浇熄的怒火后,才擦掉嘴边的水渍,恨声道:“欺负?不!他们根本就没有将我们这些人的命放在眼中,前几天流放之地来了一对貌美的姐妹,你可能不知道,女人在流失之地有多珍贵,本来我们准备用她们献送给一等民们,换取一些供我们生存的物资,特别是她们两姐妹还是末开包的处子,那价值就更加值钱了,如果能够换取一些米粮,食物,今年我们三等民便不会再有人活活饿死了!”
黑豹说到这里,便压抑地抱着头撞在桌上,低喘道:“可是那群该死的蛆虫,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条消息,就派了一队人杀了我们一百多的留守看护人员,硬是将那对姐妹抢走了,还抢夺了二十斤粮食,这简直就是想将我们三等民往绝路上逼啊!”
靳长恭黑眸渡上一层雾霭的色泽,薄唇勾起道:“黑大哥,那你打算怎么做?”
黑豹抬头凝视着靳长恭,他发现他看不清靳长恭是什么心思,她好像并没有因为他那番话而产生认同或者同情的神色,想他活在这世上至少比眼前这少年大一倍岁数,却竟看不懂一个小辈的心思了。
他略为思考一下,也并不隐瞒了,直接回道:“以往,我们都选择了懦弱地咬牙忍了下来,可是却不想我们一直的忍耐只会换来更大的伤害,所以就像圣僧所言,每一个人的命运或许一半是掌握在上天的手中,但另一半却是掌握在我们手中,那么这一次,老哥我想跟大伙儿一块拼一拼,反正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是捡回来的,就算死也不愿意像一只乌龟一样缩着死!”
靳长恭因他的话一怔,看着一脸气概冲天的黑豹半晌,突然眼中荡漾出一丝笑意,她转过头看着华韶,道:“师傅,没有想到你刚才的一番话,第一个表示信服并立即付之于行动的却是一个旁观者,你怎么想呢?”
华韶收回一直虚无的视线,回视着她,突然道:“他不是。”
看靳长恭微瞠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白皙脸颊染上清淡光泽,光影交错中,眸光深远,晕着柔和光。
“阿恭,师傅能收你为徒,幸也。”
如果她不是能够读懂他的话,那她又怎么能够体会别人的感受呢?
所以他说黑豹不是第一个,因为一直离他最近的人,站在他心房左边的人是她——靳长恭,他华韶的徒儿。
靳长恭真是有点被她师傅这番突然感性的“表白”给电到了,你说你冷不仃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肉麻的感言这威力得多大啊,简直就是一道晴天霹雳,将她劈麻了。
“呃,我也这样觉得。”虽然有些无法理解他的话,可是靳长恭恢复力却很快,立即厚颜无耻地接下他的赞赏。
然后,她对黑豹老大,沉声道:“好,这一次就让我们帮你。”
黑豹被靳长恭的爽快一言震惊了一下,然后激动地伸出手掌,眼眸闪闪发光。
“好兄弟!”
靳长恭薄唇掀起,微微眯眸掩下那一抹深沉的眸光,正想伸手击掌,却被华韶先一步拉住了手。
靳长恭疑惑地转过头,而黑豹也怪异地看着他们的举动,最后华韶扬起眼帘,微叹息一声,竟伸手与将手还晾在空中的黑豹相握。
而黑豹嘴巴微张,惊愕地握着华韶那双比女人还细腻温暖的手,不由得心思一浮动,指关有些僵硬地想收拢,而靳长恭望着那一黑一白极端相握的一双手,蹙眉,老大不爽地一把扯回华韶的手,有些奇怪地瞪着他。
“呃,那个,阿恭小弟还有师傅,你们刚来流失之地肯定都累了,那就先住在我这房子里休息一夜吧,明天我让猫头来找你们,再详细地讨论一下计划,那——那老哥我就先走了。”黑豹一回过神,便看见靳长恭跟他师傅那怪异的气氛,决定还是不掺和他们的事情,于是招呼一声,便推门离开了。
而靳长恭听到远去的脚步,再看着再度被关上的木门,先将窗户打开,有些不习惯那有股怪味的空气,最后吹熄了灯盏。
“师傅,你怎么看?”她动了动唇,站在窗边看着前方那蹲坐着的几名汉子,虽然有说话,却没有声音发出。
这是一种唇语,华韶教给她的一项秘密交流的口技,其中包括模范各种声技,一共有八大类,而她就有兴趣学了唇语跟模拟人类声。
华韶纤白的指尖弹出了二道白粉,这是一种消除异味的除臭剂,他知道靳长恭嗅觉灵敏,总是需要忍耐路途的一些异味,于是他就研究了这么一种没有什么特殊功能的除臭粉。
“一半真一半假,他说到想抢回那对姐妹时,眸光微有躲闪,指头不自然地弯了一下,估计目的绝非他所言那般简单。”
况且他刚才观察到到,当他说到二等民时,眼中那令人惊诧的刻骨恨意,他想他除了想夺回那对姐妹,更想杀了他们来泄愤。
“是啊,如果事情真的是那么简单,他为什么不选择第一时间将人送到恶魔之城换物资,却选择将人秘密囚押起来,我想这其中,他肯定隐瞒了一些最重要的事情。”
“阿恭,当人手中抓住一件东西不放时,他只能拥有这件东西,如果他肯放手,那就有机会选择别的。即使重来一遍,你仍旧握住不放手吗?”
靳长恭懂他问话的原因,她慢慢欺近他的身边,俯下身,望进他的眼睛里。
“师傅,我如今一无所有了,你知道吗?我不小心,一个转身便丢了他,丢了那个被我伤害过,却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靳长恭勾起唇角,只是那笑容却只剩苦涩,她再道:“如今的我,失去了可以骄傲的资本,失去曾经高高在上的地位,既然如此,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现在我可以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不需要顾及了,我想我可以任性地活着,我想任性地夺回那曾经不属于我的一切,我想要那个人——可以永远地陪在我身边!”
此刻,她的一双漆黑如宝石一样的眸子,漂亮而瑰丽,只是眼底却诡异森冷,像是野兽的獠牙,淬着的毒药,却美的恍人心神。
她此刻就像一个豪赌者,她一无所有,没有下注的资本,所以她需要筹集资本,她需要能够抢回他跟靳国的资本,而流失之地,这块绝对会出乎任何势力意料的地方,将会是她崛起的一个起脚步。
这一路上,她听得最多的就是官兵们形容流失之地,这里能够生存下来的人都是一群疯子,都是一群这世上最为利是图的极恶之罪犯,但是她却从中悟出另一层意思,他们同样也是一群被囚禁着四肢的猛兽,如果哪一天当他们挣扎掉锁链,被人从笼子里放了出来,那绝对就是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之军。
华韶看到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温柔怀念与狠厉绝决,那是两种极端的感情他能感觉都是为了同一个而存在,不知道为何他突然觉得这种神情的靳长恭令他有些不舒服,于是他转过脸,起身移步走向床边,一路都不发一言。
靳长恭侧眸看着华韶撩开黑纱后,便盘腿入定坐在床上,透过朦胧的黑纱,她突然感觉他跟她就像被隔绝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一样。
靳长恭勾唇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百般无聊地坐在桌边,渐渐她有了些睡意,就直接趴在桌上睡了。
就在她快入睡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躺在一朵柔软温暖的云中,飘飘浮浮的移动着,那朵云有着她这几个月来渐渐熟悉的味道,淡淡的薰衣草,令人舒服而放松。
“不要……离开我……”她突然,伸手攥紧挨着她脸颊摩挲的皮料,似梦呓一般呢哝一声,便沉睡了过去。
华韶和尚抱起沉睡在自己怀中的靳长恭,看她抓紧他的衣襟不肯放松,半晌,才叹息一声道:“痴儿,何苦如此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