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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卓寒返回家中的时候,唐笙和冯写意已经离开了。只有芳姨一个人正佝偻着身子,打扫着地板上凌乱的血迹。
“他真的中枪了?”白卓寒略有惊讶,难道自己刚才想错了?
“芳姨,你是亲眼看到的?”
芳姨惊魂未定,这会儿自然搞不懂白卓寒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点了点头,肯定地说:“是的。冯先生不肯去医院,我和少奶奶只能先帮他紧急包扎。我看那伤口很吓人,子弹应该还在身体里。血流的不停呢。”
白卓寒回到正门口,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发生的那一幕:
当时自己站在大门外的台阶下。冯写意的位置应该是面朝门,背对着灵堂。
如果还有什么地方能够狙击,应该就是——
白卓寒回过身,凝望着不远处一栋正在修建的别墅群。
这个地段本来就是寸土寸金,开发商恨不能连公厕都扒了造房子。
“白先生,也有可能是冯写意派去的人故意在背后开的枪。他们可以用高倍望远镜观察这里的动向,配合着时机,把苦肉计演得很逼真。”
白卓寒没说话,只是陷入了很深很深的沉思。
他想,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冯写意的手段,反而没那么麻烦了。只能说明他已经下作到要用这么不齿的手段来留住唐笙。
可如果不是冯写意,那么事情就有点复杂了……
走到赵宜楠的灵堂前,白卓寒按住芳姨正准备撤走的焚烧盆。他蹲下身,抽了几张纸钱慢慢燃进去。
“妈,你要是在天真的有灵。就告诉我,你看到些什么,你知道些什么。又是什么样的秘密,值得你用生命去保守和维护……”
白卓寒从警署出来以后就直接找了上官言。很多事情看起来毫无头绪,其实经不起分析。
母亲的意外离世虽然让白卓寒痛不欲生。但他很明白,自己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乱阵脚。
顾海礁的逼迫也许只是压死骆驼的其中一根稻草,却不是唯一一根。
——至于自己对唐笙说的那些话,白卓寒并不想收回。
因为他突然觉得身边危机重重,深不见底。如果唐笙真的下定决心离开了。莫不如……离开了好。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徐徐上前,白卓寒转过头。
他有多少年没见父亲,自己都记不清了。
“我来给她上一柱香。明天的葬礼,就不去了。”白靖瑜注视着遗像上的容颜,略有思索。
“你们选的还是她年轻时的照片,不过我也快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
“这世上难能有你们这样奇怪的夫妻。一辈子都不曾彼此相爱,倒也能把日子忍成这样。”白卓寒冷冷地说。
“相爱是多奢侈的事,随便两个人就能产生么?”白靖瑜的爱情观一向很扭曲,白卓寒觉得自己是日了狗了才会跟他谈论这个话题。
“她想要个衣食无忧的环境,想要白家大少奶奶的地位。而我,不过是还笔风流债。至于你爷爷,恰好也需要个孙子罢了。男人和女人,不过就那档子事。哪有那么多不计回报的爱和无怨无悔的付出?”
“那只是你不负责任的借口罢了,你永远不会明白,有些人可以为爱做到何种地步。”
其实白卓寒想说,唐笙可以。而他自己,也可以。
“那是有些人,而我只是我自己。好了,我也不想站在这儿给你妈添堵了。走了——”
“爸!”白卓寒上前一步叫住他,“我还有事想要问你。”
白靖瑜顿住脚步,静等后文。
“十年前钧天集团的事,你还有印象么?冯俊天因为破产而堕楼自杀,这件事,跟白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白靖瑜想都没想就说没有。
“你知道的,你爷爷是个正直的人。他纵横商界几十年,手下败将无数。但向来奉行堂堂正正地赢,不会也不屑于不折手段。”
“可是如果我调查的没错,那批原材料的确是经过海山和圣光的手以后才出现问题的。那么我们真的,没有人需要对冯俊天的死负责么?”
白卓寒追问。
“你这么想对所有人负责,还做什么生意?做慈善去算了。”白靖瑜冷笑道。
“不,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想再做最后一次确认。”白卓寒松了松拳头。
他想自己之所以这么久以来没有下定决心,拉低底线,大概只是这个原因。
如果冯写意在为父报仇,自己能不能心安理得地反击?
如果刨除唐笙这一层因素,双方又能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好过一场厮杀两败俱伤?
白靖瑜用香点了一颗烟,幽幽道:“商场本来就如同战场。每年有多少公司倒闭,多少股票摘牌?多少人一夜暴富又一贫如洗,然后东山再起?
但像冯俊天这样一死了之的毕竟还是少数吧?他弱他有理么?心理素质不过硬,就不要来大场子里砸。
当年那批原材料出了问题,他急着加工出货没有做好检验才导致产品出了问题。而无论是圣光还是海山,大家都只能先明哲保身。你觉得谁该为他的死买单呢?卓寒,很多事本来就无所谓对错。大家都为赚钱养家和气生财,谁也不想一上来就用刀架别人的脖子。
这么解释,你能明白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冯俊天只是玩不过你们,出局了而已。”
“呵,我还有一层意思。我希望他的儿子,也玩不过我儿子。”
白卓寒挥挥手。意思是叫他,滚吧。
院外的车子前,年轻的少妇牵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在朝阳的沐浴出一副静谧而温馨的画。
这是白卓寒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位小妈,三十不到的年纪还像个少女一样笑容清新。
白卓寒觉得她长得是有点像陆巧英的,也就是白靖瑜的原配,白叶溪的母亲。
这老东西!说是不念旧不谈爱。其实心里始终有最爱之人的影子。
白卓寒也知道,早些年白靖瑜不止一次地向陆巧英提出过复合。可是正直而睿智的女人态度是很明确的——什么都能原谅,但出轨就是不行。
哪怕她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带大女儿,也不愿与这老混蛋再有瓜葛。
所以说,当年一场风月相逢。究竟是白靖瑜把持不住,还是赵宜楠插足倒贴,白卓寒已经不想去探究了。
此时的母亲终于干干净净地贴上了墙面,前世种种皆尘封,也无需再多评说。
冯写意的家是新装没多久的,距离工作室只隔了一个中心公园。
独栋的两层排楼,环境清雅而宜幽。
医生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唐笙已经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睡了一觉了。
“大夫,他不要紧吧?”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明天我再过来打消炎针。等他醒了,准备点清淡的饮食即可。”
医生吩咐了几句就离开了。唐笙站在窗前,看到阿允也在楼下,似乎扯着医生正说些什么。
从这个角度去看,他的身影好像有点……
听到房间里有响动,唐笙匆匆跑上去。
“你别起来了,要什么我帮你拿。”见冯写意起身,她匆忙过去扶他。
“你怎么还在这里,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刚刚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不过,你真的不用告诉文姨和佳佳么?”唐笙给他倒了水,喂他把药先吃了。
“没必要,一点点伤又不会死的。”冯写意打量着唐笙略显疲惫的脸,心里多少有些不忍的。
“听话,你先回去洗个澡,休息会儿。想要来照顾我的话,有的是机会。我还要躺好久呢。”
唐笙的脸腾一下红了,她点点头说:“那好,我也顺便煮点东西过来。你这里的厨房太高端,我厨艺差,都不忍心弄脏。
你再睡一会儿,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放心,阿允也会照顾我的。去吧。”冯写意靠回床背,失血的脸上尽是苍白。
提起秦允,唐笙心里微起了一丝疑虑。
“写意,秦哥真的只是你一同创业的伙伴么?”
“是啊。我们是在国外的时候认识的,工作室里他也投了些钱。平时也用不到他,就帮我管管库存打打杂罢了。”冯写意这样解释,“怎么?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
“我是觉得,看秦哥的身形,跟白卓寒的那个保镖差不多结实。我还以为……他也是你的保镖呢?”唐笙话止于此。
“呵,我又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保镖干什么?”
冯写意挥挥手,告别唐笙。
唐笙前脚离开,冯写意随手就接通的秦允的电话。
“医生送走了么?”
“放心吧,都交代好了。不会乱说话。但是冯先生,有个事我觉得很奇怪——”
“说。”
秦允看着手里装子弹的玻璃瓶,心中疑窦丛生。
“医生从你肩膀里取出的是一枚50自动霰弹步射枪的子弹,口径只有07厘米。这种枪的射击范围能在150米,后程威力不大,一般不会穿透成年人的身体。
可是你说白卓寒只是抽了他保镖身上的一把手枪——”
“你说什么!”冯写意一下子从床背上弹起身来,伤口痛得他几乎背过气去。
“千真万确,这枪压根就不是白卓寒开的。我觉得,可不可能是韩书烟?她不想再被你控制,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冯写意想都没想就否定了。
“远程狙击,时机恰好。这么精准的监控,难道打不中我的心脏么?”
“所以你说,对方没想要你性命?”
“黄雀在后,有意思。”冯写意冷冷地说。
“冯先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按计划进行,顾海礁的股价满目苍夷,还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适合进场了?”
挂掉手机之前,冯写意又提醒了一句,“不过阿允,你最近当心一点,最好不要跟唐笙主动接触。她好像,对你有些怀疑了。我怕你说错话。”
“不……不会吧?”秦允不太明白冯写意的意思,况且他也确定自己那天在毛家岗绝对没给人看到正脸。
“别低估她的智商,”
冯写意无法想象,如果有天唐笙知道了这一切,他们之间是不是连来世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他瞥了一眼那个血淋淋的手提袋,此时正躺在房门口。
里面的的三明治早已凉透,而矿泉水也早已洗不清罪恶的成分。
冯写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把底限推进到什么程度,姑且试试看吧。
唐笙洗了澡又躺了一会儿。这一觉睡得不踏实,脑中各种混乱不堪的片段。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她起来随便烧了点粥。想想相识也有这么多年了,竟完全不记得冯写意爱吃什么。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桌上的手机一响,唐笙赶过去接。
“少奶奶,我到琴琴姐家里。你放心吧,我一切都好。”
电话是毛丽丽打过来的。昨晚她跟白天茹撕了一通,虽然见了红但貌似没什么大碍。
唐笙抽空将她安顿到之前香水店打工的朋友商琴琴那里。说来也巧,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还听商琴琴说合租的室友要搬走,正愁找不到新房客呢。
于是唐笙也是灵光一现——毛丽丽总不可能再回那个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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