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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最好的渡口,不仅水流平缓安全,当年陈家先辈建好渡口,便交给陶家负责,从此他们四代在这里边打渔边方便行人,在乡亲们中有着良好的信誉和口碑。
大家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唐牛拉着牲口从路面走下堤坡。
陶三升和他女儿小柳儿正从筐里往外捡今早收的鱼,听见说笑和洪升的叫喊声都抬起头来。“哟,这不是大少爷回来了吗,给您请安啦!”陶三升说着上前虚弯了下右腿然后鞠一躬。
“陶叔,得改叫老爷了。”唐牛使眼色提醒他。
“哎,没关系,一时改不过口就慢慢来嘛。”寿礼刚说完,洪升就跳过来拉着陶三升叫:“三升叔今天收多少鱼,有乌龟吗,你给我抓个小乌龟吧!”
“嗨,这鱼钩哪儿抓得住乌龟呀。少爷想要我明天拿个篓子专门给你逮去。”陶三升笑眯眯地还没说完,洪升已经往小柳儿那边跑了,回脸儿还叫着:“一定呵,说话算数!”
“放心吧!”三升说完摇摇头,回头对寿礼道:“几个月没见好像小少爷又壮实了不少,刚才捏得我胳膊都疼了。”
“我也奇怪呢,”寿礼抱歉地笑:“这小子,也没见多吃几碗饭,小不点一个怎么那么大力气?全家里就他三叔有个像样儿的身子骨,那小时候也没见这样,我们其他兄弟更不用提了!”
“许是贵人降世,天生神力。”
“瞎扯!”寿礼瞪了唐牛一眼。
“真的,您没听《隋唐演义》里头那大将罗士信,能力拽九牛!”
“那都是说书人编的,他能拽一头我就吓死了,还九牛?”说着话寿礼站住了,歪着头打量正和洪升逗弄鱼儿的小柳儿,问:“这是柳儿么?怎么几天没见成大姑娘模样了?”
小柳儿听他说话连忙站起身来,垂手说:“陈老爷好,您笑话我呢,我才十六,还小,哪儿能和姑娘们比呀!”说完垂下眼帘轻轻地一笑,倒把寿礼身后的唐牛给看呆了。
“好啊,老陶,你教的柳儿会谦逊呢。”
陶三升听了笑一笑,赶紧问:“老爷是坐船要去南边庄子看看?”
“是呵,陆路太慢而且不太平,还是水路吧。”寿礼用眼扫一下对岸的茅屋:“不过你一个人怕不行吧?大仔呢?”
“哦,那孩子买草帘子去了,马上就回。”
正说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后生出现在堤面上,背上背着打成捆的草帘子。“爹,帘子买回来了,你看够不。”他把帘子卸在草地上,给寿礼鞠躬:“老爷好,远远看着就像您。”
“你是先认出洪升来的吧?”单一品笑着说破他,弄得那孩子不好意思了。
“大仔哥,你娘和你弟弟好不?”洪升跑过来亲热地拉着他问。
“小兄弟俩到船上慢慢说吧,”三升叔叫自己的儿女们:“大仔,咱们先把老爷、少爷送走是正经,不然晚饭都耽搁在水上了。”
“不打紧,耽搁了就在船上吃,让柳儿姐给我烤鱼!”洪升笑嘻嘻地往柳儿身边蹭。
“上船、上船!”单一品拍了拍儿子脸颊,板起脸来道:“别烦柳儿,你阿妈还在家里等着呐。”
陶老大掌舵,大仔在前面划桨,沿河而下。一路上有柳儿和洪升唧唧呱呱地聊着,倒也有趣有乐。
唐牛水性不甚好,绷着嘴巴不多说话,只紧紧牵住了骡子的口笼,不时看看柳儿的背影。
柳儿开始一直见他不吱声,就和洪升咬耳朵,说这个人是不是个聋子或者哑子呢?逗得洪升格格地笑,冲唐牛说:“大牛哥,她问你是不是个哑子呢!”
“我刚在岸上还说话呢,怎会是哑子?”唐牛很窘地分辨。
“那你怎么不吭声呵?”小柳儿忽闪着大眼睛:“哦~,我明白了,你别是怕水吧?”
“哪儿呀,嘿嘿。”唐牛脸越发地红,不知如何是好。
“柳儿,别逗他。他拉着牲口是不能分心,人家小伙子好好的咋说呢?”陶三升在船尾替唐牛解围。
“我姐就爱损人,老折磨我哩。以后嫁给谁谁就不得安静了……哎呦!”大仔扭回头来刚说一半,柳儿丢过来一块破布打在他后背上,众人都大笑起来。
笑声中柳儿撇眼瞧见唐牛看自己,不禁一阵心跳,一抹红晕袭上面颊。“看啊,柳儿姐脸都红啦!”洪升指着她拍手笑。
“才不是呐,是晚霞映的。”柳儿赶紧转移他的视线:“瞧天上多美呵!”
果然,西边的天逐渐红起来,开始是一小片,后来整个天空都变得红彤彤地,千丝万缕的金色光芒从那山丘与树林的后面放射出来,不断变幻着云朵的姿态,衬托着它们的婀娜和柔美。
反射下来的光芒投在江水里,好像是千万匹黄金软缎在随波荡漾。
那波中一片小小的细长影子,是晚归的渔船,渔老大放开喉咙唱着他自己喜爱的调子,船头过处拖过层层涟漪。
一条被它惊起的鱼儿“波咚”一声跃出水面又掉进那千万点金光中去了。江上逐渐起层淡淡的薄雾,把岸边的树木都笼罩得依稀不清。
天上的红色也变暗下去,把那美丽掩藏在雾色的后面,它半透明地,带着条镶金的花边,在那一片山坡上轻歌曼舞,一切都看不真着了。
掌灯时候,船转进了一条汊子,弯弯曲曲地行了不到两里地停靠在青条石埠。
一条石磴台阶向上延伸着,尽头有个本县唯一的斗拱重檐垂花门,面阔一丈、柱高九尺,檐下挂盏灯笼,上边写着个墨书的行草“陈”字。这便是河西庄园的后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