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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虽说你比我大,可不见得比我见的多呢。”她说着,瞟了眼叔仁,看他很注意地听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便接着往下说道:
“我爸爸是个银行的职员,挣的钱要拿来养活我和两个弟弟,还要给我们学费。妈妈帮人家洗衣、做饭顶房子的租金。
每到月底家里特别紧张,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吃不上饭了。
我妈每次数钱都数很长时间,总是叹气,其实有几个铜板连我都知道,她根本不用数那么久……。”
在一个小巷口她忽然扯了扯叔仁的袖子,转身向巷子里走去,叔仁一时没明白她想干什么,不过还是立即就跟上来。
两个人在无人的石板路上走了几分钟,苏樱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陈叔仁也停下了,抬头看看,发现这是一个拐弯处,两侧都是高大的石质风火墙,听不到街面上嘈杂的人声,也没有别人来往。
这时苏樱用那双亮闪闪的眼睛望着他,开口说:“是我向吴先生介绍了你的情况,他希望和你单独谈一次,所以我们安排在今天这个机会。
但是我知道你最初并不是完全为了我们的信仰来加入的,这全因为我的缘故。”
叔仁脸红了,他很想说“不是这样的”,却怎么也无法开口,而实际上他在心里承认,就是那么回事情。他嘴唇动了动,但没敢说出来。
苏樱歪着头抿嘴看他,很认真地告诉说:“我明白你的心思,虽然你看我们两个的家庭有多大的差异。
开始时我猜也许你只是因为希望接近我,不过后来看你的思想、行动我渐渐觉得你和那些富人的子弟又不大一样。
你比他们更有同情心和责任感,你没有太多高高在上和自以为是的毛病,这些都是很好的,但并不说明你就完美了。
郑老板要我告诉你,要看清楚自己身上的缺点,不断修剪那些枝叶,你才能够成为参天的大树。我想你成为一棵大树,”她盯住叔仁吃惊的目光,问他:“你自己怎么想呢?”
“我?当然!”叔仁慌忙答道。
苏樱莞尔一笑,继续说:“多和普通民众接触吧,看看并且关心一下劳动阶层的生活和他们的需要。也许他们的确无知、愚昧或者其它什么,但这并不是他们的错。
就像吴先生说的,这些阶层里的民众可能不懂得知识,也没有技术,更不知道高雅为何物。
但这是统治阶层对他们的压制和他们自身条件不具备造成的,不能因此就忽略他们,毕竟这是占全人民绝大多数的一部分。”
“唔,很有道理!”叔仁琢磨着这句话,同意地点头,说:“比如没法子让子女上学,多是因为供不起的缘故。
况且让孩子到地里干活对家里帮助会更大,所以农民对送他们上学是比较消极的。”
“没错,在农村大约吃饱肚子是第一位的罢。这个事情还没解决,农民哪里有心思想上学堂读书,或者穿讲究、体面的衣服之类不着边际的事呢?”
“所以我们那里最容易闹事的时候就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常发生抢米、抗佃的事,因为吃饭第一呵!”叔仁高兴起来,好像发现了答案:
“我现在才明白,大哥建学堂、接济村里孩子上学是件多了不起的事了,这就叫做普惠民生啊!”
“可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像你大哥那样比较有良心的财主呢?”
叔仁摇摇头:“当然没那么多,否则还说稀奇?办学校劝大家募捐时,可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我二哥和他是异母同胞的兄弟,那就完全不一样。他对下面的佃户可凶,派的租也比分家前的规矩高了不少。”
“财主自然要为自己的钱袋考虑,这叫阶级性么。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没有佃户的苦,哪有你们的生活?
我记得你说过大哥还经常下田里去,但是二哥他们就不乐意这样做了。
人一旦习惯于靠从他人身上剥削,自然就有了惰性,不成寄生虫才怪!你难道愿意自己,或者自己的后代成为这种人么?
我知道你不愿意,所以才会有挣扎和追寻,希望能够有一条新的出路。其实这路就在你自己脚下,只看你走或不走。”苏樱停了一下接着劝他说:
“有机会回去时,我建议你到各家佃户去转转,和他们推心置腹地谈谈。
要真正成为我们中的一分子,应当先了解他们的生活,这样你就会明白事业的意义,因为我们是为他们奋斗的。”
“嗯,我知道了。毕业后我打算先回家里住一段,那时我会按你说的去做,同时也想好好思考一下我今后的路。”叔仁说完抬起头来望着她,忽然觉得自己站得似乎太近了。
这小巷子很深而且安静,没有人走动。两个年轻人面对面地站得很近,彼此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好一阵子大家都没再说话,只觉得时间在一点点地过去,高墙投射下来的影子在随着变化自己的角度。
当阴影完全遮住他俩的头顶的时候,叔仁终于想到自己该说什么,他想告诉苏樱实情,可又如何表达心里的感受呢,她听了会有什么反应呢?
想起刚才苏樱指出自己的目的是为了接近她的话,叔仁不禁又犹豫起来。
苏樱却不知道这时他在想什么,但姑娘家的心思是细腻的,不能说感觉不到。
但是她也明白,正如老郑说的那样,一个人的进步或者改变要靠自己,只有自己才能做自己的主人,一切外来的帮助、开导说到底都只是辅助性的呵。
想到这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仰起脸来看着叔仁笑笑,说:“该说的都说啦,以后的路要你自己亲自走才行。
有什么事情就和郑老板商量,千万不要自己决定,更不能骄傲、逞能!”
“瞧你,像教训个小孩子似的。”叔仁笑起来:“我都这么大了……”
“不是小孩子,是大孩子!”苏樱调皮的眼神一闪,全然没有了方才的严肃。
快走回街道上的时候,叔仁扯了扯她的袖子,疑惑地问:“我怎么觉得你在和我告别呢?你要去哪里,让我一起走行吗?”
“不行!”苏樱斩钉截铁地回答,一面扫看着周围的情况,轻声说:“这是组织上的安排,我本来都不该告诉你的,但是想我忽然走了怕你误会,所以……。”
她站住脚,微笑着转身对叔仁说:“不要胡思乱想,继续走你自己的路,我们还会见面的。即使我不在这里,你也该明白怎么做了。
我放心你,你一定要放心我。人不在也没有关系,至少我在你的心里呢,对不对?”
那一刹那的柔情几乎将叔仁融化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腾飞起来,那样兴奋、那么自信。面对娇巧、可爱的姑娘,亲耳听到她这样直白的表达,真令他高兴得简直不知所措,就好像是……洞房那晚般的感觉!
“那,我不在你身边,自己要注意身体,还要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
两个人沿着街道走去。人流从身边经过,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但对于他们而言这个世界里只有两个人,那就是他们自己。
春天的太阳一边向西踱步,一边回头微笑着看这对甜蜜的小人儿。叔仁的指尖碰碰姑娘小巧、柔软的掌心,她敏感地哆嗦下,慢慢地抑制住心跳。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手指已经轻轻地勾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