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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深夜,客人才离去。

    在“飞鹰帮”的总部书房里,坐着四个人。

    沈盛易、他的智囊公孙明理、助手金包冷、汪松塔。

    沈盛易叹了一口气,问道:“跟苏学知的见面安排得怎样了?”

    公孙明理道:“后天中午‘歌平茶楼’。”

    沈盛易道:“这么多年,大家都过得很太平,不该再回到那种血腥残忍、乱砍乱杀的混战时代。苏学知是个人才,就是太急进,这样不好。”

    金包冷道:“老爷子,你准备怎样回答?”

    沈盛易道:“我不想成为引发深圳大战的千古罪人,一定会尽力争取和平。”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这些年轻人他们已经不再尊重长辈,只怕会很棘手。”

    金包冷道:“王富平就在外面,现在就下手吗?”

    沈盛易又叹了一口气,道:“人苦不知足,连王富平这样的亲信也会出卖我们,生活真不容易啊。”

    金包冷道:“这个人死有余辜,现在贵为堂主,每个月的收入犹如一座小金矿一样,还做奸细!不用留情,杀一儆百!”

    沈盛易站了起来,道:“去把他带进来。”

    ……

    王富平,三十八岁,已婚,生有二子。

    沈盛易见他进来,招了招手,示意坐下。

    王富平脸上阴晴不定,怔怔坐下,眼光游动。

    沈盛易看着王富平,道:“富平,你是我培养起来的,在过去这么多年里,我有没有亏待过你?”

    王富平道:“没有,老爷子一直对我很好。”

    沈盛易道:“那你为什么要把帮里的重要情报告诉外人?”

    王富平脸上大变,颤声道:“我没有,我没有!”

    沈盛易脸色还是很温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担心。”

    他接道:“你跟了我多少年?”

    王富平道:“整整二十年。”

    沈盛易道:“整整二十年,你为‘飞鹰帮’立下了汗马功劳。不但我记着,其它兄弟也记着。虽然你做错事,但只要坦白,把原因跟我说,就可以走,但你要保证永远不回深圳。”

    沈盛易的话让在场的金包冷、汪松塔和公孙明理大惊失色!

    什么?沈老爷子居然对一个叛徒说这种话?这个一度被深圳称为最残忍、最无情的、最冷血的人物居然婆婆妈妈地跟一个奸细讨价还价!对付这种人,解决办法永远只有一个!

    难道,沈盛易的铁石心肠、冷酷无情已经随着年月的流逝而转淡?如果是这样的话,汪松塔三人是不是该后悔跟了这样一个领导?

    沈盛易轻声道:“说吧,把事情都说出来,不要再狡辩,不要再惹我生气。”

    王富平低下头道:“那是去年,由于在赌场输得太多,为了获得外快,填补亏洞,才卖了几条帮中的信息。”

    沈盛易叹了一口气,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回家去吧。以后要戒赌,别忘了,你有家庭的。”

    王富平站起来道:“谢谢老爷子。”

    沈盛易挥手道:“去吧。”

    王富平向其他人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沈盛易对公孙明理道:“以后,每个月八号时,送一份堂主的薪水到王富平家。他妻子和孩子都要照顾好,确保生活没问题。”

    公孙明理点头道:“是。”

    却说王富平走出书房后,沈阳城和三个黑衣人走前,围住他。

    王富平眼中出现恐惧,脸色全白,不断发抖,他看着沈阳城,哀求道:“阿城,我们是好朋友,你放我一马吧!放我一马吧!”

    沈阳城眼中水花闪动一下,道:“富平,你也知道,这种事只有一种处理方式。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妻子和孩子。”

    王富平泪水直流,道:“你没错,是我对不起老爷子。我的小儿子体弱多病,如果你有空,帮我多去看看他。”

    沈阳城点头道:“我会的。”

    一个时辰后,王富平的尸体被绑在一块大石上,沉眠于广东珠江。

    ……

    中午。

    歌平酒楼。

    沈盛易、公孙明理、汪松塔和金包冷走上楼。

    苏学知、六角楼的副掌门张细谨,以及另外几位深圳武林帮派要人立即站起迎接。

    大家寒暄一场后,谈话进入正题。

    沈盛易微笑道:“苏掌门,听说你有好的计划需要跟本人商量。”

    苏学知道:“是的。老爷子您是深圳最有影响力的人,我觉得有必要向您说说我的计划。”

    沈盛易笑道:“请讲。”

    苏学知道:“你也看到了,最近几年深圳发展已经开始放慢,失业率在上升。我们作为深圳武林的当家,必须作出有力回应。去年,我花了大部分的时间在欧美地区,终于争取到三笔庞大的资金。他们分别来自美国的拉大斯党,意大利的大罗帮,以及德国的希柏会。这三个欧美大帮派已跟本人签了协议,将与‘六角楼’合作,投入巨重资金在罗湖新区建立大量产业,从而刺激深圳经济,深圳人民将会因此受益。”

    说完之后,他眼睛紧紧地盯着沈盛易。

    沈盛易微微一笑,道:“只要对深圳人民有利的事,我都会支持。”

    苏学知一点开心的表情也没有,他接着道:“只要沈老先生同意,我们会把每年收入的百分之二十交给‘飞鹰帮’。贵帮不需要投资一分钱。”

    沈盛易又是微微一笑。

    苏学知道:“不知道沈老先生意下如何?”

    沈盛易思索了一会,抬头看着苏学知,道:“苏先生,首先,我非常尊重西门先生、阁下、以及阁下的朋友。俗话说:和气生财。我沈盛易也不是挡人财路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都将尽力配合每一个人。然而,对于你的计划,我的答案是:不行!”

    苏学知眼光闪动一下,但神色未变。

    沈盛易道:“让我解释给你听。深圳发展虽然放缓,但我们可以通过其它方式来刺激经济。毕竟,人民的生活是最重要的。但是,无论哪种方式,首先要正当光明。我了解你说的这几个欧美帮派,他们的生意都有严重的黑色性质。跟这些人合作,可以说是引狼入室。引入资金投资是好事,但若引入黑色资金,就将让深圳后患无穷。苏先生,你有什么计划,本人都将尽力支持。但是,底线是:不能有外国人进入深圳。希望苏先生理解。”

    苏学知道:“老爷子可能有所不知,我已经跟他们签了协议,现在若后悔,我便失信于人,以后也难在世界立足。”

    沈盛易道:“苏先生,我们都不是神,都有无法实现诺言的时候,只要你解释一下,相信他们会理解的。我知道苏先生有些为难,作为友好的表示,只要苏先生同意不让外国势力进入,‘飞鹰帮’将立即退出整个罗湖新区,那里所有的生意,苏先生都可以接掌。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外国势力不能进入。”

    苏学知道:“老爷子,这是你的最终答案?”

    沈盛易非常坚定地点了一下头,道:“是的!。”

    苏学知露出微笑,道:“我明白了。”

    他脸上笑容更盛,道:“好了,今天的公事就到此为止,我们应该开始享受美食,等会还有歌舞。”

    众人陪笑道:“没错没错,肚子饿了。”

    吃了一顿后,大家看了歌舞,由“珠江花式剧团”表演。

    沈盛易就坐在苏学知旁边,他低声问道:“这个就是最近有名的‘天鹅湖飘舞’吗?”

    苏学知点着头,道:“对,从莫斯科引进来的……”

    他详细地介绍,沈盛易脸带微笑,认真地听着,偶尔询问几句。

    一直玩到黄昏,众人才道别。

    沈盛易一行人直接回到了“飞鹰帮”的沈氏珠阁,然后,沈盛易突然露出非常疲惫的一面,它的确是辛苦的一天。

    沈盛易不再说话,跟助手公孙明理进入了书房。

    在书房里,沈盛易静静地沉思着。过了整整半个时辰,沈盛易对公孙明理说了那天他最后的一句话:“明天你一早便去上海,让向桥来立即把上海所有精锐部队调回深圳。两天之内就要完成!”

    然后,他缓缓站了起来,疲惫中,走回自己的房间。

    ……

    沈盛易的“不行”让深圳的气氛骤然间紧张,上空似乎笼罩着浓浓的战争乌云,暗黑的阴影遮盖大地,隐隐约约中,人们可以听到“深圳武林大战”那隆隆的脚步声……

    ……

    却说那天苏学知等人回到“六角楼”总部后,西门少语出来跟他们见面,询问情况。

    他的大儿子西门强大怒道:“沈老头这个老不死的!他真的以为深圳是他家的吗?什么时代了?还能由他一个独霸!他妈的!”

    副掌门张细谨道:“要不要找人把他干掉,免得碍手碍脚?”

    苏学知和西门少语马上摇头,道:“别乱来!”

    苏学知道:“沈盛易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个时候一定戒备森严,说不定整天躲在堡垒里,暗杀之路不可行。”

    西门少语道:“如果可以的话,不要让战争降临。我经历过太多次,如果输了,我们输了,如果赢了,我们也输了。无论谁赢,都将元气大伤。”

    苏学知道:“现在,我们要尽量联合深圳其它帮派,向沈老头施加压力,希望可以和平解决。武力是最后一步。”

    大家默默点头。

    ……

    深圳武林的气氛非常紧张!

    苏学知和使者们在接下来的日子四处做说客,争取其它人的支持。越来越多的帮派同意了,他们纷纷前往“飞鹰帮”,劝说沈老爷子改变初衷,但是效果低微。

    很快,深圳分裂成两大阵营:“沈氏阵营和西门阵营。”

    两大阵营实力相当。

    ……

    宋茗杉是支持沈盛易的,这一天,他专门到沈氏珠阁表明立场。

    随后,他们一行人经过闹市区。

    街上无数商贩,无数游客,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这时,有八个人从不同方向缓慢挪近,有妇女,有赤脚医生,有水果商贩,有乞丐……

    宋茗杉几人目不斜视,直直走着。

    那八个人已经靠近,有的缓缓掏出怀里的匕首利器,他们似乎在看其他地方,但是注意力其实完全就在宋茗杉身上。

    宋茗杉等还是没有反应,方冬六人神色如常,仿似没有发觉什么。

    这时,前面有个小女孩突然摔倒,哭闹起来。

    宋茗杉走前两步,扶起她道:“小女孩,没事吧?”

    就在这时,那八个人同时发力,飞扑宋茗杉!凶器尽露,狠光爆起!

    方冬六人骤然行动!

    空中刀光剑影!

    铮铮铮铮!

    李草根一把长剑,逼退那个商贩和妇女,突然一条长棒砸来,李草根快速横挡!

    当!

    推开一步。

    出手的是那个黑衣乞丐!

    黑衣乞丐道:“臭小子,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忌!看招!”

    李草根喝道:“来得好!”狠击一拳,照他的脸面打去!

    黑暗乞丐哼了一声,长棒中途一变,横扫腰盘!

    李草根向后跃开!

    方冬等人边打边退,很快离开闹街,来到郊外。

    黑暗乞丐见李草根挡住去路,大吼一声,奋力砸棒!

    他内力深厚,棒法精微奥妙,或点穴道,或攻要害,如龙似虎,神出鬼没!

    李草根在对方强攻之下,连连后退。

    黑暗乞丐占了上风,出手更急,棒声四荡,刮得地上草叶乱飞。

    李草根想要反击,但对方长棒使得滴水不漏,找不到丝毫空隙。

    当!

    李草根的长剑被震飞!

    空手迎敌,情势更险,李草根被迫不断后退!

    一个进,一个退,打到三丈之外。

    突然李草根倒跃而起,落在一棵大树上,顺手折断一根树枝。

    黑暗乞丐身子射起,长棒擂来。

    李草根翻了一个筋斗,落在地上。

    黑暗乞丐右脚在大树一蹬,从空中敏捷扑下!

    李草根伸出树枝来挡。

    黑暗乞丐暗中冷笑,心想一根树枝怎能挡住自己,长棒加力。

    眼看那棒就要击在树枝上面,李草根突然手一沉,一绕,树枝变成贴着长棒,向左一引。

    黑暗乞丐只觉一股巨大的旋力传来,整个人似要被带到左边,急忙使个“千斤坠”,稳住身体!

    李草根树枝缠着长棒,左牵右引,使用四两拔千斤之法,让黑衣乞丐的长棒威力无从发挥,大感制约。

    突然黑衣乞丐大喝一声,荡开树枝,急退三丈。

    李草根收起树枝,双脚沉立,凝神待敌。

    黑衣乞丐道:“难道这就是‘大学四载棒法‘?“

    李草根微笑道:“正是!”

    黑衣乞丐道:“我听说‘大学四载棒法’共有四层,每层修习一年,四年练成。每年一层,第一年彷徨,第二年呐喊,第三年朝花夕拾,第四年伤逝。四年修成棍法,威力无穷!”

    李草根只是微笑。

    黑衣乞丐道:“你年纪小小,不知道练到何种境界?”

    李草根微笑道:“够斩妖除魔而已。”

    黑衣乞丐大怒,道:“好,来啊!”挟着毕生功力,长棒如雷似电擂出!

    李草根长啸一声,以枝作棍,把“大学四载棍法”一招一式连绵使出。

    在那根树枝不断点刺挥舞之下,战团中起了“彷徨”的景象就像布不成阵的游勇那样“孤独”和“彷徨”,似乎看到出路,又不是出路,人都有彷徨的时候,孤独无依,进退失据,谓之彷徨。未来何去何从,只是彷徨。

    黑衣乞丐长棒急抖,想欲摆脱,却渐渐进入一种迷惘茫然的状态。

    跟着,李草根使出第二层。

    一切成了“呐喊”。

    哪条路才是正确的?哪种知识才最需要掌握的?理想的爱情吗?人生目的何在?要理想,要文化,要未来,追求精神,追求物质,不断呐喊——!

    黑衣乞丐越来越心惊,在对方棍法引动下,似乎也想呐喊几声,发泄心中苦闷。他连变身法,不断用内力冲击,长棒拼命挣扎,但仍然沿着对方所欲的路子走去。

    李草根棍法一变,来到了“朝花夕拾”。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寻出一点闲静来回忆,心里是这么的芜杂,一个人做到只有回忆的时候,人生也就只有无聊了吧,但有时,竟会连回忆都没有。

    朝花夕拾矣旧事重提!

    黑衣乞丐大骇,在对方的牵引下,气氛感染下,长棒开始呆滞,似乎进入回忆状态。

    最后来到了“伤逝”。

    人生最苦痛的就是:梦醒后无路可走!

    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残忍地过去了,留下的,只是回忆,伤心地回忆可爱的过去。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环境了,以后的日子,不会再如此浪漫了,去了,去了,都去了。多少个夜里,多少次他暗暗祈祷,渴望时光可以倒流,让自己再重来一次,但是,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黑衣乞丐如置梦中,在知道生命即将离去的时刻,他开始伤心地回忆……

    曾经,他也是一个有理想的少年,如何被引入邪途,走到今天这一步……

    在伤逝中,黑衣乞丐手脚渐渐变缓,抬头望空,泪水长流,他为曾经的凶残而悔,他为犯下的罪恶而痛……

    去了,一切都去了……

    李草根收起树枝,飘然退后。

    黑衣乞丐缓缓坐倒,双目徐徐闭上,静静地离开,伤心地逝去……

    李草根抬头左望,发现方冬等人已经完事,在大树下等着他。

    李草根冲他们笑了笑,道:“久等了!”

    ……

    深圳的局势在恶化!

    两大阵营吵架,对骂,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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