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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人眼神扫到他时,他微微点头,轻轻一笑。
“好你个小子,好不容易有机会赢这臭棋篓子一局,竟然被你坏了大事!”
“上午刚从这位先生那里得到指教,故冒然提醒,还望见谅!其实,就算我不提醒,这位先生一会也应该能想到,是吧?”
叶随风抬头望向说书先生,含笑点头。
“他要能想到早想到了,还用的着磨叽这么久,没听说长考出臭棋吗?”
“你这一指点,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把檀香扇就这么没了”
“这扇可是我在苏州如意坊特别定制,只此一把,独一无二。”
原来这一局高人的彩头是一把苏州檀香扇。
“好了,别开玩笑了,这扇你本就是带来送我的”
“不行,你得赔我彩头,不,你得陪我下一局”
“这位先生,还请见谅,我上午刚到扬州,还没来得及找下落脚的店铺,一会又还得找个地方看晚上的热闹,实在是没时间啊。”
“这个好说,这个臭棋篓子就住不远,他家阁楼是看热闹的最佳地点。”
高人指着说书先生说。
“他那里那清静,你陪我好好下上一局,你要是输了,我会陪你再下,放心,我最喜欢下指导棋的,你要是赢了我,就住他家,我替他做主了,免费住宿,还包吃喝,但你要陪我多下几局,直到你我分出胜负!”
叶七有点尴尬的望着说书先生。
“走走走,到他家去下,这里人多嘴杂,指不定输了有人给你支招。”
“这位兄弟,方才那局我苦思冥想不得要领,你只是稍微两眼就发现了妙手,棋艺明显高我等不止一筹,如不嫌寒舍简陋,欢迎移步手谈几局,也好让我学习学习”
叶七来扬州只为看看热闹,没什么其他事,也没什么其他去处,在说书先生盛情之下,也就点头应下了。
因此,不到半柱香时间,叶七就在高人一路的喋喋不休中,顶着满头唾沫星子,来到了一间小院门前。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二层木质民房,四面围起,楼上有个不小的鸽子笼,未进门先听见鸽子的咕咕叫声,进门有个不大的院子,种了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
高人不等叶随风进屋,异常神速的从屋里搬出了桌椅和棋具。
“老夫裘万甄,狐裘的裘,千万的万,甄别的甄。这位是苏州过来的“棋剑双绝”胡长风,老夫的好友。”说书先生拱手介绍。
叶七脱下背蘘放在一旁,把笠帽帽檐往上翻起,抱拳拱手:“裘老好,小子叶随风,你可叫我叶七。”
裘老这才看清,叶七的眼睛特别有神,眼神很清澈也很柔和,虽然满脸虬髯,但年纪其实并不大,至多二十好几的样子。
“别在那边磨叽了,快来开战!”
叶七和裘老相顾莞尔。
叶七执白棋先行。棋局进展很快。
两人都是没怎么考虑,落子如飞,不到半刻钟,两人已下了一百多手。
开局没多久,胡长风就在左下角一次接触战中吃掉了叶随风四子。
他在落子吃子后,似乎怕叶随风悔棋,飞快拿走了提子,速度之快,令叶七瞠目结舌。
随即他脸上又露出无比猥琐的笑容,令叶随风不忍直视。
不过下着下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突然发现,白棋借着四个弃子,把他左下的棋严严实实的封在里面,顺势在外面筑起了一道如铜墙铁壁般的厚势。
而叶七在随后的行棋时又连连脱先,把左上角也弃给了黑棋。
但白棋配合左下的厚势,丢弃左上角的同时竟然在中腹一带围出了一片至少八十空以上的巨空。
一会,叶七耳边传来一个讪讪的声音:
“这位小兄弟,你要悔棋吗?你这角上被吃了多可惜啊,我可以让你悔棋的,多悔几步也没关系的。”
“悔棋,这不太好吧?”
“没关系的,你要悔就悔,我不会在意的,你可以多悔几步。”
“可是,我会在意啊”叶随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悔什么悔,你这臭棋篓子,你自己想悔棋还装好心让对方悔棋,就这棋你还好意思下下去?都输到天上去了!”
裘老指着胡长风的鼻子破口大骂。
“那次我落子时你拍我手致我下错位置,你宁死不让我重下,一直嚷嚷落子无悔真君子,这时怎么不嚷嚷真君子了?”
裘先生转头又对叶七说:
“刚不好意思跟你介绍,他这“棋剑双绝”不是说他的棋有多厉害,是指他的棋品是天下一绝”
叶七微微一笑,表示了然。
“臭棋篓子说得对,落子无悔真君子,你我都别悔棋,这局没下完就算和了,我们重下一局如何?”
这位高人棋品果然如裘先生所说是天下一绝,说这话时,居然心平气和落落大方,似乎一切是理所当然。
叶七差点晕倒。
“水平差距太大,要不让叶兄弟授你四子下一盘试试”
“不行不行,我绝不下授子棋,大丈夫堂堂正正,怎么能开局就连下几手占人家的便宜!”
叶七被磨的没办法,只好分先又陪他下了两局。
当然,都是速胜且大胜。
叶七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没想过故意相让,两人棋力差距实在是有点大,只能是这个结果。
三局下来,胡长风虽然嘴上不认,但其实已知道两人棋力差距过于悬殊,再下也没什么意思。
遂借口裘老家的酒不好喝,拎了个酒葫芦自个出门打酒去了。
此时天色开始转黑,两人把桌椅棋具搬回屋内。
“叶兄弟棋艺高超,放眼江南也是数得着的高手,不过以前却从未听闻叶兄弟的大名,难道是初来扬州?”
“裘老过奖了,山外有山,我这点微末之技算得了什么,扬州的确是第一次来。”
“刚才你说要看王府的热闹,那估计还得呆个三四天才是,如不嫌简陋,可在这里住下,这屋就我一人,房间床铺都是现成的。”
“那多不好意思啊”
“不必跟我客气,看你下棋就知你不是矫情客气之人,有个棋艺高手驻家指点,这是多少人求不到的事,就这样吧”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裘老领着他上了二楼。
叶七放好背蘘之后随裘老站到了一扇窗前。
“一会我们就在这里看热闹。”
叶七随裘老指点,发现这里视野刚好,正好对着王府进门的前院,看过去约莫二十几丈光景。
王府是套三进三出的四合院,入门是片阔大的前院,后厢房后还有一片同样阔大花园。
夕阳此时已完全没入了远山,天色渐黑。
王府前院还未点灯,但可以看到不少劲装人士来回走动。
“不知裘老如何看待一会的热闹?”
“虽然传言二爷贪财,但民间风评似乎又还不错,扬州近年也未发生什么伤人害命的大案,我倒有点期待晚上是不是能挖出点什么来。”
“什么风评不错,定海盟的一帮家伙,我看就没一个好人!”
楼梯口有声音传来,却是胡长风打酒归来接上了话。
“这帮家伙,平时道貌岸然,暗地里为非作歹,现在终于有人能治治他们了,真是痛快!”
“来来来,先别管这帮家伙,我带了些吃食回来,先来喝上几杯。”
胡长风把两人喊下楼。
然后变戏法似得,从身下掏出一大包酱肉和盐笋。。
“这个臭棋篓子小气,不舍得花银子备点好酒,一时之间也只能街边店铺随便打点来对付着喝,有机会来苏州我请你喝好酒!”
“来,先干了这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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