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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武强健,张茂却几无缚鸡之力,但王朗素来对之又惧又怕。每次面对张茂,对方那种上位者的威势便令他压抑得慌。虽然张茂是他姊夫,但他却认为王氏一族并未得到张茂一丝一毫的眷顾,相反还常常受到张氏的打压,若非如此,他父亲王博缘何权职不升反降,以他王朗个人的才能,缘何如今四十来岁还是一个小小的校尉?
心中的压抑与不满,使之怨念渐生,积蓄日久,便转化为仇恨,这种仇恨迫使其去之而快,所以才会与贾氏一拍即合,结盟攻夺刺史府署。
张茂轻轻叹了口气,问道:“王朗,你因何也叛我?”
王朗咬了咬牙,终于敢抬头对视,道:“张茂,我因何反你,你心中最是清楚。多年以来,你张氏便忌惮西州诸豪,甚至包括我王氏一族。我原以为你是我姊夫,待你手执凉州大权,牧守河西之后,会顾及姻亲之情,善待王氏。然而你却比你死去的兄长更为无情,上位之后,便三次贬削我父亲大人的兵权。今日你举刀对付你嫂族贾氏,来日便是我王氏了。我王朗为了我族的将来,焉能不反?”
张茂脸色微微一动,复又叹了口气,道:“原来我张茂在你心中,便是这般薄情寡意。王朗,你因我未予提携王氏而嫉恨于我,茂尚能理解。然堂堂宣威军竟有两千余人随你作反,茂于西州百姓心中,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么?……”
张茂突然一阵强烈咳嗽,一股腥甜从喉间涌出,染红了脚下的方砖。
巨咳之后,张茂脸上呈现出两片酡红,眼前一虚,不禁仰身便倒。众僚属见之,大唤“明公”,急急上前扶住。
半响张茂方苏醒过来,看了一眼堂中诸僚,道:“茂自兄长故去,承先人余德,假摄此凉州,然官非王命,位由私议,茂无德福,以致境内扰攘,境外大敌相侵。茂自认不可再摄凉州大制。吴别绍,你便手书牧府钧令,檄传西土,择贤良而继之……”
诸僚听罢,忙齐齐跪地,吴绍大声道:“明公,万万不可,自泰武建元,屡受四邻侵扰,先有武公及元公垂制,方使境内清平,明公威德并重,承摄大位,乃西州士民所举,张凉州切不能因偶有癣疥,而自揽有失……”
诸僚也是齐声相劝。
白须将军咚声跪于张茂身前,大声道:“明公,王博无能,以致家生孽障,涂炭苍生,王博愧对诸公……”说着泣泪齐流,淌污了白须。
张茂挣扎着将王博扶起,道:“泰岳大人切莫如此,小婿假摄凉州以全性命,上不欲负晋室,下欲保完百姓。为权衡西州,小婿曾多次削减泰岳大人权职,于泰岳大人及王氏一族有失公允。王朗,正语中小婿昔时之失啊!”
虎翼将军王博哭道:“明公……”
王郎高叫道:“阿爷,你怎地如此糊涂,他一个外子便比我这个亲子更重要么?”他瞪视张茂,道,“张茂,我那父亲大人素来视你重比已出,一直帮顾着你,即便你屡削他权职也无怨无尤。即至昨夜,他还为你能否敌得了贾氏而忧心如焚,辗转不眠。我不能眼看父亲大人将来追悔莫急,所以只能由我出手,我要让王族在我辈繁荣兴盛!”
张茂道:“所以,你便起了反我之心,勾结贾氏。昨夜便将我岳翁捆缚起来,私窃兵符,调兵来杀我?”
王朗道:“有你张氏一日,我王氏便累受打压。何况,小子张骏非是我阿姊之嗣,若来日其执了大位,我王氏便如今日之贾氏,以天谶为诱,引刀斧加身……”
张茂心中大痛,他原来在王朗的眼中,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后嗣是谁。如果张茂有后,王朗作为其舅,不一定会反他,但张茂无后,继任者只能是其侄张骏,王朗却不得不反了!
他刚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上复又变得青白,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王博喝道:“不肖之子,竟出此等恶毒之语,我王博白生养你了!”继又痛斥道,“我王某失德何此,竟养了你这种白眼狼来!”
王朗被父亲责问,呛声道:“凭什么反不得?他张茂没有子嗣,即便是传位于张骏,我王家能有何益处?如今贾氏枝叶繁茂,景从如云,王家今日助其上位,功不可没,来日定能青云直上!”
王博气得须发怒张,呛然拔出三尺长剑,吼道:“逆子,老子今日便斩了你!”
王朗见父亲拔剑来刺,慌忙一滚,后背藜刺入肉,痛得他条件反射般跳起,直撞在其父小腹,一下便将王博撞跌到地砖之上,头上磕破了一个大口,鲜血直流。
那王朗虽然对张茂有反心,但对其父孝心仍存,见王博受伤,连忙滚上前去,急切道:“阿爷,你可安好?”
王博反手一剑,刺中王朗胸口,怒道:“孽畜,我王博无此等孽子,用不着你惺惺作态!”王博虽刺了王朗一剑,便对方终究是他儿子,那一剑入体寸余,终究刺不进去了。
王朗心中一凉,没有想到,自己一意为兴盛王氏而努力,却没有得到他人的理解,最终连父亲都要杀他,一时心灰意冷,黯然道:“儿子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王氏的将来!原来阿爷却要如此待我。也罢,今日儿子便遂了阿爷之愿,将命交还您了!”说完身体前挺,主动迎上剑锋,让那三尺长剑刺了个洞穿。
王博见儿子撞死在自己剑上,心里悲痛,但却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复跪到张茂面前:“刺史大人,卑职王博教子无方,令刺史大人受此蒙难。王博有罪!”
张茂慌忙扶起王博,道:“泰岳大人,小婿有失,未能顾及朗弟之心,以至朗弟对我心灰意冷,酿成今日苦酒,小婿愧对王家!”说罢流下了两行眼泪。
王博道:“逆子倒行逆施,此乃他咎由自取!”但丧子之痛,还是令他两行浊泪凄然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