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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听。从前有个法力高强的妖怪被大仙封进一个瓶子。后来有个人捡到瓶子,误打误撞放出妖怪。妖怪道,你是个好人,我要送你三个愿望。那人便许了第一个愿望:变成天下最有钱的人!妖怪给了他一座金山。第二个愿望,当天下最大的官!妖怪便给了他一个国家让他当皇帝。第三个愿望: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喜欢我!你们猜怎么着?”
秦三姑道:“快说,少买关子。”
贾琮笑道:“妖怪把他变成了一块巧克力。”说完环顾一圈儿,没人笑,他自己忽然笑了起来。旋即惆怅万分,叹道,“眼下调饮可可的秘方还在西班牙人手中,上回杨衡去西洋没想起来让他弄来,下回得记得。再有……”他想了想,“我若没记错的话,可可豆在我朝不大好种,倒是马来西亚和印尼盛产这个。”抬头见旁人俱是一副听不懂的模样,又苦笑了两下。“这两个国家都在南洋,且都离琼州不算远,眼下都已为西洋人所得,都是东印度公司的地盘。以邬逢春这么点子兵力应当是打不下来的。”
贾敘道:“倘若只得一个种吃食的好处,暂不打也罢。”
贾琮道:“五叔,别瞧不起吃食。可可是种神奇的吃食。若能寻到可可豆脱脂之法、调以蔗糖、牛乳等物,便可做成极好吃的巧克力来。这玩意可以卖得很贵很贵很贵,而富贵人家的女眷孩童都喜欢。谁打下这两国来,谁就如同得了一座金矿!只是……”他又是一叹,“我们这些王爷没一个会有这种眼光。要说服他们太难,还不如来日找两个小王子来教教。”
起.点忽然说:“小师叔仿佛是喜欢吃鱼的。”
“嗯?”
她道:“我记得小时候有几回吃饭,她一下都不动鱼,却瞧了几眼。我猜大约是心里喜欢,只不敢让人知道。”
贾琮挠头道:“刚吃完的酒席,咱们也不可能再给她弄鱼来。点心呢?有么?”
起.点苦想半日,道:“委实想不出来。”
只听房梁上一声轻叹:“我并没有什么爱吃之物。”众人抬头一看,周小兰不知何时已落在上头了。她旋即轻身如燕飘了下来,向贾琮抱拳道,“失礼了。”
贾琮斜觑了她一眼:“既知道失礼,就当不要做才是。”
周小兰垂目道:“还望先生海涵。”
“要是我不海涵呢?”贾琮歪了歪头,“你给我礼我才能给你礼不是?”
周小兰道:“欲知心腹事,需听背后言。”
贾琮站起来围着她转了几圈,道:“小师叔,你心里可有你自己想吃之食、想用之物、想去之处、想做之事?”周小兰默然。他接着说,“你跟着陈王、听他的吩咐,是因为什么?”
周小兰道:“他是主子。”
“他为什么是你主子?是你父母将你们姐妹卖给了刘登喜么?卖了多少钱?”
周小兰道:“我们自小便长在宫中、听命刘公公。”
贾琮道:“总有个缘故吧。要么是卖的、要么因罪罚的。你与胖大婶没查过么?我记得你们有家族的。”
周小兰道:“全家女眷因祖父获罪没入宫中。”
“谁判的?先帝?”
周小兰苦笑道:“我明白先生之意。只是,惯了。”
贾琮撇嘴道:“你若告诉我你们打小看着陈王长大,颇为喜欢他、甘愿帮他,还罢了。上回给我们报信时……”他忽然一滞,摆手道,“算了算了。陈王是个什么意思?”
周小兰道:“陈国小且贫,王爷没那么多钱。”
贾琮道:“别的不说,我家还的那八十万银子,除却太上皇已经花掉了的,其余大都在他手里吧。”
周小兰道:“打仗实在花销大。”
“我知道。”贾琮挥手道,“不然我早自己打去了,哪里用得着四处撺掇别人打。但是回报也大啊!他这是去抢钱的。赊个账、抢了东瀛的金银回来还给王叔父,不是很好么?他是仍旧以为自己贵为王爷、王叔父就应当免费送他粮草?还是放着林海这个迂腐的老忠臣不利用一下太可惜?”
周小兰不语。
贾琮瞧了她几眼,问道:“小师叔觉得,他此计能成么?”
“不知。”
贾琮道:“我知道,成不了。”
周小兰默然片刻,苦笑道:“我也知道成不了。贾先生本为天人下界,自小便不甚敬重先帝,太上皇在位时亦曾有违圣意。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乃我等本分。”
贾琮道:“然后被君榨取剩余价值。”乃解释道,“你们替君赚了十万两银子,君发给你一百两当作俸禄,其余九千九百两就是剩余价值,皆被君白白得了去。”
周小兰瞧了一眼起.点道:“贾先生就是这般说服你的?”
起.点道:“不是。我因刘公公死后成了无主之人,先另投了旁人,领头的又命我投荣国府。后跟着三爷听了许多话皆以为有理。”
周小兰道:“天家将我自小养大,教养成材,岂能背主?”
贾琮懒洋洋道:“农人将猪自小养大,膘肥体壮,猪岂能背主?再将之卖给屠夫,则屠夫便为猪之主,猪岂能不忠?屠夫要杀猪,猪岂能不直着脖子等死?”不待她反驳,长叹一声,极为沮丧。半日才说,“我还以为你年轻、有本事、又曾有过悄然反抗之举,原来……比林姑父还迂腐些。这种根深蒂固的奴性,才是来日最大的敌人。”过了片刻,又叹一声,“今日有你与胖大婶闭眼跟着陈王,明日就会有人闭眼跟着满人,后日会有人闭眼跟着东瀛人。我朝不是毁在外族之手,而是毁在这种除不尽拔不掉的奴性之手。”
他乃阖目思忖了许久,忽然问道:“小师叔,你可有底线?”
周小兰道:“先生何意?”
“有什么是你不能忍的?陈王想纳你为妾?慧太妃要你杀你姐姐?有什么是你不能忍的么?”贾琮正色道,“我不是在讥讽与你。”
周小兰半晌才说:“先生实在无礼。”
贾琮立时道:“你在我房梁上偷听也极无礼,扯平了。”
周小兰默然片刻道:“都不能忍。”
“哦,那还好。”贾琮拍了拍心口,“还有救。”他忽然龇牙一笑,分明笑得光明正大,众人皆看出了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