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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他欢喜,心里也欢喜的紧。贾琮忽然想起什么来,“王爷,这会子既有大仗打,要不要把庐国那个欠了人情的钟威算上?”
这些年司徒磐把钟威当个闲棋搁置惯了,闻言猛然想起来:“不错,他是员猛将。”
贾琮道:“他侄子也不错,在庐王麾下领兵。庐王知道钟威本事更大,也曾去钟家求贤;钟威倒是个实在人,既答应了王爷,一直不肯答应庐王。”
此事早有探子传信回京,司徒磐是知道的,不禁点了点头:“此人信诺。也罢,算上他。”乃又问道,“贾环不曾回京?”
贾琮撇嘴道:“在庐国陪丈母娘过年呢,日日瞧笑话儿。”
“什么笑话?”
贾琮挤挤眼:“前几日刚传了信回来,艳福不浅。” 乃摇头道,“庐州曾家也是个神奇的人家,怎么就那么盼着女儿给人当小老婆呢?”
司徒磐顿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笑道:“他们家本是依着女儿起家的。若非宁太妃得宠过几年、后又生了一儿一女,哪里有如今之势。既得了一回好处,自然盼着再得一回了。”遂放贾琮回座位去了。
冯紫英不知他们说了什么,过了会子他也想起贾环没回京,又问一回:“环哥儿不是说住对月的?竟还在庐国?”
“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贾琮道,“帮庐王对付他母亲呢。”
冯紫英奇道:“宁太妃性子极好,何以到了那份上?”
贾琮叹道:“性子好到了极致,比性子不好还麻烦。而且老年人的一旦习惯了什么,永远改不了。”遂趁势吐槽起来。
原来宁太妃数十年惯听命于娘家,说什么也改不了。庐王渐渐长成小少年,曾家便刻意让曾椟的女儿在他跟前晃来晃去。庐王这些年早明白了——曾家既离不开他又不肯安心当个佐臣。偏碍于亲缘,庐王暂拿他们没法子。他去给宁太妃请安时常能遇见表姐。他那表姐并非不漂亮,对他也极好,然庐王心如明镜:决计不能娶曾家的女儿。故此烦的紧,颇损心情,身旁的心腹都劝他暂忍一时。
贾环与建安公主到了庐州后,庐王欢喜得眼睛亮晶晶。次日,庐州重臣范诚与贾环出去重游故地、吃红酥鲫鱼去了,庐王向他姐姐吐了半日苦水。待贾环回来听了媳妇转述,忙道:“此事须得解决了,不能忍。庐王才十三岁,日日忍着过日子,忍的还不是仇人是亲人,恐怕性子会磨得怪戾,还容易生心理疾病。”
建安公主道:“我母妃这性子怕是扭不动了。”
贾环想了想:“听闻曾家的女子都不蠢。”
建安公主道:“委实都不蠢。”
贾环道:“那个老二还在当道姑么?”
建安公主点头道:“我竟不知她何故要出家,舅舅竟也许了。她本是几个姐妹中模样儿最好的,论理说我舅舅怎么都不该放她去当道姑的。”
贾环笑道:“怕是到这会子她还在哄你舅舅呢。”遂将此女毛遂自荐勾搭钟珩、实则借机逃出曾府说了。乃叹道,“于金玉堆里竟能看得清楚,已是难得。只是钟珩让她哄得不轻。”
建安公主哑然失笑:“原来如此!”
贾环道:“人都会替自己着想。曾家只将女儿当货品买,殊不知人终归不是货品,人是会想事儿的。那个替庐王预备的曾姑娘多大了?”
建安公主叹道:“已经十六了,转过年去就十七岁。”
贾环击掌:“好极!这么大岁数能不着急么?”
建安公主忙问:“驸马有何计策?”
贾环笑道:“但凡哄得她自己坚信无论如何嫁不了庐王,她自会想法子脱身的。”
建安公主想了想:“这个倒是不难。”
次日,曾家五姑娘照常去给宁太妃请安,拐出月洞门来可巧她前头是两个丫鬟的背影。虽离开了些日子,她依然认得乃建安公主带进京去的陪嫁。正犹豫要不要喊她们打个招呼,当中一个道:“公主要同太妃说什么呢?一本正经的,我竟没见过她那么硬的脸。”另一个道:“想是与王爷相干的要紧事,横竖不与咱们奴婢相干。”曾五姑娘心下一动,脚步慢了些。
待那两个丫鬟进了宁太妃院子,她在门口站了半日方进去。果然见院子里站满了下人,想必那母女二人在说体己话呢。曾五姑娘进去厅中请安,建安公主与宁太妃二人齐齐打量了她几眼,又扮作没事人一般说话儿。曾五姑娘分明瞧见建安公主眼中露了几分惋惜。过了会子,她借煮茶之机退了出去。宁太妃的院子她比旁人熟络,绕了个弯子闪到后头,从隔壁厢房的侧门溜了进去。厢房有门可通正厅,曾五姑娘便立在门旁偷听。
却听建安公主劝道:“五丫头委实模样儿好;六丫头虽小,坯子已有了,哪里又差了?难道六丫头会不孝敬母妃么?御医说了,男子十八岁之前成亲的,比二十岁之后成亲的短寿十来年呢。咱们王爷才几岁?五年、七年后五丫头都二十多了,难道给王爷娶个老妈子不成。母妃非要同舅父家联姻,六丫头只比王爷小九岁而已。”曾五姑娘头顶顿时如遭了个霹雷一般,好悬惊傻了。
宁太妃迟疑道:“只是等你弟弟二十岁了,六丫头还没长成。”偷听的那位希望又升了起来。
建安公主道:“先置几个侧妃、庶妃便好。庐州自古多美人,还怕寻不着漂亮姑娘?正妃给六丫头留着。”
过了好一会子,只听宁太妃道:“你舅舅外祖父未必会答应。”曾五姑娘一颗心咕噜噜的随着她母女二人时起时落,如同井轱辘上的吊桶一般。
“总不能让拿我弟弟的寿命去冒险。”建安公主道,“他们不答应便拖着。我弟弟拖得起,五丫头拖不起。先拖个五年,舅舅外祖父看看他二人的年岁再看看六丫头的年岁,自然就答应了。横竖正妃依然姓曾,两个都是庶女、身份并无高低之分。要说性情就更好办了。六丫头小呢,怎么教养都来得及。母妃若无事,亲自教养她也罢了。”
又静了良久,宁太妃叹道:“也只能如此了。”曾五姑娘眼前一黑,死死抓住门框儿才没跌倒。
此女回去就病了。建安公主闻讯忙打发人过去瞧她,还让她安生养着。贾环听见了,随口问媳妇使了什么法子;建安公主含笑道:“缓兵之计。”乃说了遍大略。
贾环道:“推到六姑娘头上?那不是治标不治本?”
建安公主道:“六丫头十六岁时我弟弟二十五。他又何至于那个年岁还受制于曾家。”
贾环连连点头:“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