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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还有笛子,计算器,键盘,书本…”
小钟午选抓了警棍,而小闻溪抓了一大块波板糖往嘴巴里送,连包装也没有拆,口水流湿了口水兜。她咬了咬波板糖,包装上的塑料嚓嚓响,舌头上没有觉察到甜味的小闻溪两眼异样地望着大家,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他们笑小闻溪是个吃货,什么东西都要往嘴巴里塞。
欢声笑语的抓周里,一支暖色波板糖颜色绚丽得甚是好看,他们永远也想不到这是一个可怕的伏笔。
时间是成长的一首歌,小钟午跟小闻溪的童年时光无疑是幸福的,就连在溪水旁玩泥巴,往湖水里扔块石头也是无忧无虑,从来不会奇怪泥巴为什么会堆成房子,石头掉进了湖里为什么会沉下去,也不会想过世界上的人为什么有好人跟坏人之分。
只知道在母亲的怀抱里最温暖,在父亲的肩背上最安全。
小闻溪的性格比哥哥还要活泼,每天扎着两个小羊角辨跳着脚步一颤一颤。她见了生人从不会胆怯,笑眯眯地对人笑,即使跟不认识的人也仿佛是亲友一样聊得亲热欢快。
两个小孩子再懂事一点,等到幼儿园的年龄,林深这个全职妈妈才开始工作。以前小郭妈妈也说过,孩子可以由她来带,那时候的林深连忙摇摇头,委婉地说:
“妈,要是一个孩子就算了,两个孩子怎么敢劳烦您呢!别一个在您左耳吵,另一个在您右耳吵,搞得您一刻都不得安宁呢!”
用不敢劳驾的口气拒绝回去,小郭妈妈不知道实情很是开心,认为林深体贴。其实真实原因是林深不喜欢隔辈带孩子,这是年轻人的普遍想法,谁都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被熏染“小广场舞家”!
特别是小郭妈妈这种跳广场舞的人才,要是给她带一个孩子那还得了!林深也跟陆小郭说过这件事情,陆小郭也点头同意,更不会抱怨林深不上班,反而加倍对林深好。
连林深妈妈也喜滋滋地认为自己得了个好女婿。
最近一段时间,林深都会看社会新闻频道,偶尔关注一下社会动态,而两个小孩子总吵着要看动画片,林深不耐烦地抱起小闻溪指着电视上的人贩子画像恐吓说:“你看,这就是坏人,你天天只知道看动画片不多认识一下坏人,哪天她把你骗走了你都不知道。”
小钟午在旁边懂事地说:“妈妈,我们老师也跟我们说过,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更不能要陌生人的糖果。”
看见儿子如此讨喜,林深开心地刮了下他的鼻子,“小钟午说得很对呢!”
小钟午得到了母亲的表扬,开心地咧嘴笑,洁白闪耀的小牙齿像是被珍珠打造镌刻出来似的。
小闻溪则打了一个哈欠,能清晰看见她嘴巴里的两颗蛀牙。
“妈妈,我困了。”小闻溪强睁起困眼说了一句话,奶音的声音很是动听。
“好,可爱的小闻溪,睡觉去吧。”林深抱着孩子回了房间。
次年的秋天,又是一个开学季。漫山都是金黄色的忧伤。
一片片垄盖了长南的绿色。那是希望的颜色啊!
两个孩子的姥姥姥爷,爷爷奶奶纷纷买了很多文具送给孩子,堆加起来有一箱了!林深再往文具底翻去,还翻出了一大袋零食。还没看都是些什么零食,就被小闻溪的火眼金睛捕捉到,两只手朝它们逼近捞了去。嚓嚓的包装在旁边觅觅响起,像是夜深人静后小老鼠的偷食声。
林深把文具翻出来笑说:“孩子还是幼儿园,也不到上小学的年龄,这些文具送过来似乎是要人家现在去参加高考似的!这一年都用不完!”
小钟午看见这些漂亮的纸笔可开心了,带着妹妹背了书包出来准备明天去上学的东西。他把成沓的书本跟盒装的铅笔往书包里使劲塞,仿佛是怕谁抢了似的,书包膨胀着像吃撑了圆滚滚的肚子。
林深看见了笑着纠正说:“聪明的小钟午,你不用装那么多书本和铅笔,把它们的包装拆开,要用多少就装多少就可以了。练习薄装两本,铅笔也只装两只就可以了。”说完又帮儿子搭理好书包里的文具用品。
“好的,妈妈,我知道该怎么装了,我自己来吧。”小钟午知道怎么做后也不要母亲收拾了,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独立,林深很是知足了,认为小钟午长大后不用自己多操心。
“妹妹呢?妹妹整理好了没有?”林深问。
小钟午笑哈哈说:“妈妈,你看妹妹,她的书本,笔都没有装,只知道在那里装糖呢!”
林深闻声后转头过去看女儿,果然看见小闻溪正抓着棒棒糖往书包侧边的放水壶的位置塞进去。因为小手抓的棒棒糖比较多,塞的时候掉了几颗滚在地板上,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像一颗颗特大的豌豆熟透了后从菜荚壳里蹦跳下来。
林深对这个场景气恼得说不出话,真不知道该怎么纠正这个爱吃糖的孩子,捡起地上的糖又把女儿书包里的糖拿出来放回包装里,对女儿露着苦脸说:“开学第一天,不能装糖去学校!你看你,天天吃糖,牙齿都吃坏了,你忘记了医院里的老虎钳是多么的可怕,你再去一次的话它会把你的牙齿全部拔光,那样你没有牙齿很难看的!”
林深说这种恐吓的话都说腻了,小闻溪也知道妈妈的套路,她不听话地嘟起嘴巴,拿起棒棒糖咬牙撕了包装后又吃了一颗糖。
“还不是怪你妈妈寄了一小箱零食糖果过来,我看她是零食卖不掉,每次都塞到咱家来了!”陆小郭笑呵呵地边说边走过来,女儿递给了他一颗糖,他笑呵呵地剥开放进嘴巴里。
林深看见跟着吃糖的陆小郭,用书本拍了一下他胸膛,再拿掉他嘴里的棒棒糖扔到垃圾桶里,无奈地说:“就是你个贪吃的父亲不做好榜样了!怎么会卖不掉,以前我也跟我妈说来要寄过来了。可她常跟我说这些都是批发价,以后孩子总会嘴馋,出去外面卖总比自己拿过来要好,还说这些零食都是人工无添加的,鬼信喔!谁信谁是鬼…”
“谁信谁是鬼!”小钟午在旁边学着母亲的口音跟说了一句,声音装得有模有样,嗲声嗲气的口吻惹人怜爱。
哈哈,真是一对好母子呢!陆小郭懂了什么,神秘地笑笑不说话。他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他懂林深跟丈母娘是一个性子,凡事上都喜欢计较省钱的窍门。
就比如在各种购物网站,他都不知道林深是怎么在网上淘到物美价廉的东西,有一次偶尔打开看见她的很多订单都用了优惠券,好几十好几十地减。他也没搞清楚林深的优惠券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有一千张订单就有一千张优惠券。连陆小郭自己百度试着找,也搜不出半毛千的优惠。终于有一天陆小郭亲口问了林深,林深噼里啪啦的方法说得像织打的毛线一样百转千绕。
都说人越穷,省钱的方式就越多。林深自小就这样,也并无一点坏处。陆小郭还得感谢上帝赐给了他一个精打细算的媳妇呢!所以从不因为谁挣钱多,谁不上班而计较什么。
“爸爸,我想吃鱼头了。”小闻溪突然插进来了一句话,张着嘴巴口水都要流成瀑布了!
简直就是十足的小吃货了!跟她之前周岁抓周的东西真的是很符合呢!
林深朝女儿嘟嘟嘴,点了点她嘴巴因为棒棒糖隆起的地方斜了一个眼色:“吃吃吃,小吃货,嘴巴里还吃着这个大脑里却想着下一样,每次鱼头都给你吃了,还没有你哥哥聪明…”
小钟午哈哈笑,也对妹妹说了一句:“小吃货!”
大家都“攻击”小闻溪,她略略噘嘴表示不满,过去抱着爸爸的大腿求助:“爸爸…”
“哈,等会煮饭了,来不及去菜市场了,明天做给你吃好不好。”陆小郭抱起了女儿哄她。
小闻溪调皮地捏了下爸爸的眼皮,“明天我要吃大大的鱼头!”
“好,大大的鱼头!”
次日,陆小郭下班的时候仍记得女儿想吃鱼头,转去菜市场带回来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鲥鱼。走到公寓楼下时,看见一双儿女正你追我赶玩得满头大汗,小闻溪直接跑过来撞在父亲的怀里:
“爸爸,哥哥追我呢!”
陆小郭抬了抬手里的大活鱼说:“你看,等会吃鱼头了呢!走,回家啦!”
小闻溪的眼睛眨得跟天上的星星一样亮,“它还是活的呢,不能吃,爸爸,我再跟哥哥多玩一会儿吧!”
陆小郭应了他们兄妹俩,“别玩太久了,等会记得回家吃饭喔!”
“好,爸爸。”
两个小孩子继续在公寓楼下的花园玩着捉迷藏。一捉一藏很是欢快!这一回轮到妹妹来找哥哥了。
小钟午的头脑很聪明,藏身之处比妹妹还要狡猾,所以每一次妹妹总是很容易暴露藏身地点,却怎么也揪不出躲藏的哥哥。
这轮也是一样,小闻溪东找西找,怎么也找不到整躲藏的哥哥,在不知不觉中走远了花园。
“哥哥,哥哥,你躲在哪里呀,我找不到你了…”
小闻溪一路找去,怎么寻不到哥哥躲在了哪里,她一转身,看见一个拿着暖色波板糖的女人对着自已笑。
小闻溪不认识那个女人,也不认识她的笑意。
“阿姨,你看见我的哥哥了嘛?”一向对陌生人很友好的小闻溪也对着那个女人天真地笑,然后又紧盯着那个女人手上的棒棒糖。
“阿姨,你的棒棒糖好漂亮啊!我妈从不给我吃那么大的棒棒糖。”
那个女人对小闻溪再次微笑,小闻溪也毫无防备地笑。
她是可怕的笑容,她是可悲的笑容。两种笑容在这一刻多么讽刺。
像悲剧命运对她的讽刺。
…
陆小郭提着大鱼回到家,林深一看见鲥鱼就不开心了,“鲥鱼多刺,你怎么还买这种鱼呢!孩子们吃鱼不会挑刺呢!”
陆小郭杀鱼当起了大厨,鱼鳞遁着锋利的刀光哗哗刮落下来:“去晚了,别的鱼都卖得差不多了。没事,这鱼虽然吃得曲折,在于营养价值高。”
“你刚刚上来时叫了两孩子没有?他们在小区楼下玩呢。”林深突然想起来问。
“叫了,小闻溪最贪玩了,今天开学怎么样呢?两个孩子又长一级了…”
“啧啧!”林深咂嘴笑说,“今天他们进学校时看见小班的新生哭,两个孩子都笑那些弟弟妹妹。他们笑得起劲却都不记得当初进幼儿园的时候自己也哭得跟个花猫一样!你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进幼儿园哭的那模样,哟哟,特别是闻溪,哭得眼睛都肿了,跟回不了家似的!”
“哈哈,我记得呢,后来老师跟我说,全班都不哭了,就只有闻溪还在哭!一直吵着要回家!”陆小郭的笑声伴着刮鱼鳞的声音,整间厨房被他带动起来。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谈起两个孩子笑得这么开心。
夫妻两的欢声笑语在饭香中结束,林深摆好饭桌脱下围裙,打开窗子往花园的地方看去,看见小钟午围着花园转悠,像在找什么东西的转悠。林深朝那个方向叫了声:“陆钟午,陆闻溪,快回来吃饭了!”
小钟午听不到,仍在专心致志地找着什么,林深笑说:“这两孩子,玩个捉迷藏都能玩得这么入迷。”
陆小郭凑过来看了一眼,“我去叫他们回来吧。”说完出了门。
来到花园的时候,看见小钟午眼睛哭红了。
陆小郭当是玩笑问:“怎么?你跟妹妹玩捉迷藏玩输了?还没见你因为一个游戏玩输了而哭呢!别玩了,回家吃饭了。”
小钟午擦了擦眼睛,“那你跟我一起找妹妹好不好,我不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好,我们一起找妹妹,她太调皮了!”
…
天空的夕阳逐渐被黑暗笼罩,白天的光芒万仗一点点掉进泥土里,反射出惨淡的月光。
三天后,长南城市的各处角落里贴出了一张寻人启事。
三个月后,那张寻人启事磨光了崭新的字眼,变得苍黄憔悴,卷起的纸页边缘日夜被风刮破成了矩形。
林深每次走在大街上,看到那种残手残脚的小乞丐都会留意一下,每次都在想人生会不会戏剧性,有一天会像电视里面那样遇上自己的女儿。也会多看看擦肩的人群,深怕会跟女儿擦肩而过。
可惜,这些都是徒劳的。
每晚在梦里看见自己的女儿,林深甚至想过愿意永远醒不过来。
陆小郭听见说梦话的林深,那时他有过一个很悲凉的念头,他心想或许陆闻溪已经不记得自己是陆闻溪了,也不会有人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叫她这个名字。
陆闻溪三个字,像被吹散的气球吹向遥远的地方。像天上的浮云被暴风吹得无处再寻。
三年后,或许大家都快忘记了陆钟午还有一个妹妹。
只有憔悴的林深跟陆小郭还记得。被冷风吹散的记忆像一层层胶卷散落在苍黄的泥土里,连同相册上的合影照片也黄泛了。
(陆林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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