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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了郑畋,忠武军也离开了周至。向兴平进发。
行至武功县,发现这里城池犹存,稍加修葺即可自保。又离兴平不远,杨复光遂决定在此驻扎。武功县,在长安以西约百里。
既然郑畋说邠宁节度使朱玫手里有粮,杨复光就不能客气。他将讨粮这个任务交给了张寻。
张寻很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倒不是说这事有多难。而是因为他特别的讨厌朱玫这个人。他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绪,将事情办砸了。
在张寻的记忆里,朱玫是个十足的野心家。这是一个比他的本家朱温更早造反的人物。五年后,朱玫将趁着关中再一次战乱,唐僖宗逃离长安之机,拥立襄王李煴为帝,独揽朝政,并派部将追杀唐僖宗。所幸最后这厮没有成功,兵败身死了。张寻对这些逆臣,从来都没有好印象。
但杨复光非要他去不可。张寻无奈,只得揣着郑畋和杨复光的两封亲笔信,带上押牙契必鸿,和五百牙兵,赶往兴平。
兴平在武功县东五十里。张寻等人快马加鞭,一日便到。
到了兴平,张寻惊奇的发现,这里已经被唐军经营成了一座巨大的要塞!距兴平县城尚有四五里,就开始左一道战壕,右一道女墙,大量的民夫在其间辛苦劳作,到处都是唐军的营寨,四处都建有小型的砦堡。其中最大的一座,在兴平城北一里,称为“定国砦”,即是朱玫屯兵之处。
虽然是友军,兴平的唐军还是没让张寻的牙兵进入定国砦,张寻只带了几个亲随,入见朱玫。
张寻只是个正四品的刺史,遂以下官礼见过朱玫。随即说明来意,递上了郑杨二人的亲笔信。
朱玫低头看信的功夫,张寻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日后的“反贼”。朱玫大概四十余岁,留着长须,身材魁梧,一看就是武将出身。咽喉处有一个极为明显的疮疤,看上去有些渗人。此人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看这两封信时,从头到尾面无表情。就仿佛看得不是信,是菜单。
看完了信,朱玫终于开口说话了,竟是一副破锣一样的嗓音,极为沙哑低沉:“杨公有难,自当相助。即便没有郑相公的书信……”朱玫说话明显很吃力,经常说半截话。他指了指脖子,说道:“这里,曾被贼人一枪洞穿,所幸不死,想是有神佛保佑。”
张寻拱手道:“朱帅果然是福大命大之人。”
朱玫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很多人都说这是天命。”
张寻心里嘀咕,这老小子后来敢废立皇帝,难道就是因为这一枪没被扎死,觉得自己有当皇上的命?
朱玫竟然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借粮。虽然杨复光在信中说,许州的粮草一到就如数奉还,但张寻还是觉得很意外。他还以为朱玫至少会敲笔竹杠呢。
朱玫的办事效率也非常高,答应张寻的同时,就命人去准备车马,首批五百石粮草很快就被装车。
张寻一边监督装车,一边与邠宁军闲谈。他问一个指挥运粮的偏将,为何凤翔、奉天等地的唐军都缺粮,邠宁军却粮草如此充足?
偏将说道:“若等着朝廷从西川运粮食来,弟兄们早都饿死了。这些粮食,都是朱将军从邠、宁、泾、渭等州高价收购来的。花的都是将军自己的钱!”
张寻听了很吃惊。如果这偏将说得是真的,那这朱玫实在有些了不起!
难怪当初杨复光问为何朱玫有粮,郑畋会默而不答。同样是节度使,人家朱玫自掏腰包,把手下人喂得饱饱的。他郑畋手下的凤翔军却被饿得兵变。老人家怎能不觉得羞愧?
张寻心想,这朱玫与巢军作战,喉咙都被洞穿,差点死了。还能自掏腰包为朝廷打仗。友军缺粮又毫不犹豫的予以帮助。种种迹象上看,朱玫都是大忠臣啊。想必日后造反,也是有难言的苦衷的吧?唉,以后再遇到历史上的人物,应该注意了,切不可根据史书上的寥寥几语,就对人产生成见。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还得自己亲自接触过后,才能定论啊!
此刻,踏白将白有庆正领着一伙十个军士,护送乡导伍彩珠回乡。这个举动,让女孩感到非常的惊讶。本来官军付她带路的报酬,她就已经很惊讶了。没想到事成之后,竟然还派专人护送自己。
“官军如果都像你们这样该有多好!”彩珠再一次感叹道。
“我家将军说了,让一个女孩携带粮食独自回乡,简直与杀人无异。若不派人护送,你肯定无法活着回家。”
“将军竟然知道我是女的?”
白有庆笑道:“可不是我说的。说也奇怪,我家将军就有这样的本事,只要是女扮男装,没有他看不破的!”
彩珠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英明神武,无所不知的高大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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