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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言罢望向洛文珺:“昭仪有什么可说的?”
洛文珺已知自己被人算计,惊怒间一时连气都喘不匀了:“皇,皇上……这锦盒,不是您赐予臣妾的么?”
陆文湛把那同心结拿出来看了看,赞了句:“手艺倒是好。”
又看向洛文珺,大约是想冷笑下,却到底是笑不出来,只是把同心结朝她的脸扔过去:“同心结乃夫君赠予妻子之物,你为朕之妾,朕如何可能赠你同心结?”
那同心结并不重,打在脸上也不疼,洛文珺跪在那由着它滚落裙裾上,还是那样喜气洋洋的颜色,躺在这妃色裙裾上倒也合适。一时间她心中忽而如惊雷闪过,忽而又死寂一片,只是愣愣地看着皇帝,将他上上下下看了很多次,似是从未见过一般。
皇帝的脸上有鄙夷,有嘲讽,还有似是要将自己杀之而后快的怒气。
可洛文珺看到的,却是他眼角细细的皱纹,眸中不易觉察的疲惫,和那没有表情时便会微微下坠的唇。
陆文湛已经不年轻了,她有些伤感地想道。
这是她年少时在江南一见钟情的男人,她爱他,看着他想着他,百次千次,拿支笔闭着眼都能默出他的肖像,如今怎会这般陌生?而那初见又是多久前的事情,为何会像隔了一世般遥远?
那时因皇位更迭引发的战乱还未平息,中原战火狼藉,江南的家乡却是乱世中少有的平静。
洛文珺母亲是船娘,有一把好嗓子,后来年龄大了,姐姐洛云瑶就接过了船桨。每个月洛文珺会坐姐姐的船到集市上换些家需用品。
那日云淡风轻,她抱着买到的东西穿过拥挤的人群,跑到河边时,看到姐姐的船上多了个男人。两人四目相对,姐姐的脸有些泛红。
洛云瑶对她说:“东西放船舱里去,你也进去,过会儿再出来。”
那男人便说:“舱里头多闷,让她玩会儿吧。”
洛云瑶听了,脸上就有些不自在。
男人身材修长,白衣飘飘,手里拿了把折扇,是江南一带典型的公子哥形象。可洛文珺一眼就看得出他不是这里的人。他的眼睛又明亮又坚毅,他的脸上也有一种少见的棱角,他的身上,还有一种炽热的气息,滚烫迫人。
后来她才知道,这男人刚打了一场败仗,逃难来到江南。
她那时候诧异地想,原来有些人就算输,也不会输去了这份气度。
那日有不少卖花的孩子在大木盆里放满鲜花,在河上划着贩卖,男人看到一个小女孩划过来要他买几朵花时,给了她一颗东珠,连带那木盆一同买下了。
小女孩跳入水中游走了,男人抱起洛文珺,放入那满是鲜花的木盆里。
只是一晃神,便已置身一片扑面的芬芳中,木盆随着水波一晃一晃的,她自幼熟习水性,并不害怕,只是好奇地睁大眼,透过绚烂迷离的颜色看船上的两人。
正见到那男人也正看向自己,他微微一笑,神情又温柔又明朗,唇角微扬,说不尽的神彩飞扬。他对洛文珺说小姑娘,见着谁,便把花送一朵给他们,送完了回你姐姐这来。
“去吧去吧。”洛云瑶也这么对妹妹说,俯身一推那木盆,洛文珺便顺着水流飘远了,只来得及看到那男人把姐姐的手握在手中,珍而重之的样子。
水波一荡一荡的,把阳光荡成了碎金,晃在他们年轻美好的脸上,肌肤泛起了一层温暖的光晕,笼着即便有惆怅也无所畏惧的青春时光。那无畏令他们的眼睛里都能闪出光来,那么明亮的光,像是从心底深处流淌出来一般。
只觉柔风满面,只觉春意无边。
那些花,最后一朵都没有送出去,洛文珺全部留下来做成了干花,塞在枕头里边睡,躺下一闭眼便能看到柔光中的男人在对自己微笑。
后来,男人接走了姐姐。
再后来,男人应洛云瑶的要求,把洛文珺也接到了皇宫内。那个塞满干花的枕头,因为入宫前家里一片手忙脚乱,竟就找不到了,洛文珺为此还伤感了很久。
不过那时候她也长开了,宫妃礼服穿在身上很是好看,她记得陆文湛看到自己时又笑了,说小姑娘长得比以前好看了。
而复宠的那个晚上,陆文湛也在耳边轻轻说,文珺比过去好看了。
但是那时候福蓉鸳鸯帐内,皇帝只是满脸的迫不及待。他的身体与自己紧紧贴合,眼睛中却找不到自己。
急切的,迷乱的,陌生的,干涩而疼痛……
混乱片段在脑中不断闪过,洛文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看着眼前的皇帝,脑中的思绪竟就无法好好理清。
许久之后她才猛然醒悟过来,原来从认识至今,从初见到后来成为眼前这个男人的枕边人,自己接过的赏赐也算多,倒是真没收到过同心结,这个并不那么名贵的物件,闲来无事让宫女们编个也很简单,过去没去多想,如今才知道原是自己不配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