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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何必多加操心呢?”
“人家是人家,你爹是你爹,那能一样吗?”顾硚也动怒了,抿着唇叱道,“你看看你今天这副德行,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女儿。丫头,我说你有点礼貌啊,别自己拿了东西,让你老爹跟在你身后收拾烂摊子。将来,我去陪伴你娘了,谁还跟在你身后?”
自然是某个姓段的!
顾惜若闭紧了嘴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就是气恼得不看他。
顾硚无奈的放下她,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什么,只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当晚,顾硚去后山采药,顾惜若则在备好的厢房里,抱着一堆书,就着昏黄的烛火阅读。
一直以来,她对衍生自东梁国的奇门阵法颇感兴趣,奈何苍朝境内讲这方面的书籍并不是很多,想要深入了解,也并非易事。
此次真正见识到里面变幻莫测的阵法时,心中的激动自然是难以言表的,一看就看到了顾硚采药归来,敷衍了他几句,便将他赶出了门,自己则继续摆弄着手中的枝桠小棍子。
一直到了子时。
“属下参见王妃。”一片寂静中,忽然传来青冥恭谨的行礼声。
顾惜若从书中抬起头,扭头往旁边看去,待看到青冥此刻的造型时,手下一抖,书卷就掉落在地上,指着那被青冥和另一人抬着的几重锦被,难得的结巴了,“我说,青冥,你……你这是做什么?”
“启禀王妃,王爷说了,山上天凉,要属下给您备好锦被,千万不能让您身子不舒服了。不然,属下可就罪过大了。”
可也不用这么多吧?
看这圆滚滚的模样,估计有五床以上,就不怕把她捂出痱子吗?
“王妃见谅,这是王爷的吩咐,属下不敢违背。您若是嫌多,大可以将多余的踢到旮旯角落里。”横竖他是不会有意见的。
这么说着,他就与另一人将锦被抬到了里间的床榻上。
重新走出来时,顾惜若特意留下了他,淡淡问道:“今日我和我爹上山时,路上遇到了几个黑衣人,你可知道,那些人的身份是什么?”
青冥讶异的看她,如实回答:“启禀王妃,经属下查探,那些人来自漠北。可由于对方不曾留下太多线索,属下并没有查探到那些人确切的身份。”
“漠北王庭?”顾惜若一字一字的念着,想到此前她那年轻爹爹的异样,百思不得其解。
若真是漠北王庭的人,为何他会问自己,最近惹到了什么人?
莫不是想要借此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也没察觉到旁边青冥欲言又止的神色,挥退了青冥后,她也没了翻阅书卷的心思,抱起那些书籍,往里间走去。
熄了烛火,除掉鞋袜和外裳后,她刚要扯过床上的锦被盖住,忽觉身侧流淌着温热的体息,她起初愣了愣,后来觉得不对,伸手往旁边摸去,触手温热,却惊得她大叫出声。
“嘘!小点声!”黑暗中,隐带笑意的声音响起,与顾惜若此刻慌乱的叫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声音,简直是熟悉到不能熟悉了!
顾惜若一掌就拍了过去,啪的一声,仿佛打在了某人的脸上。
趁着身侧那人移开位置,她滚下了床榻,回想起熄烛火前放置火折子的位置,就着清朗皎洁的月色摸索过去,动作迅速的点燃了里间的烛火。
视线恢复光亮的那一刻,她只恨方才那巴掌没拍得用力些。
但见段天谌侧卧在锦被中,胸前的衣襟半敞开,青丝垂落于胸前,神情一贯的优雅自如,只是,那唇角的笑意怎么那么可恶?
“你给我起来!”打从这个人以这样的方式出现,顾惜若的心情就糟糕得无以复加,素手一指门口,板着脸喝道,“段某人,你给我出去!我现在还不想见到你。”
段天谌自然不可能如她所愿,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身,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若若,我千里迢迢从王府赶来这里,你就那么忍心让我露宿山间?”
顾惜若拍了拍胸脯,努力遏制住涌上心头的异样感,手指依旧指着门口,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若若……”在面对小妻子的冷眼相对时,段天谌依旧笑得优雅,起身欲要往她跟前走去,却被她勒令阻止,眼波一流转,扯起床上的锦被,手一抖,锦被宛若游龙套向她的腰身,一使劲儿,就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顾惜若还没来得及惊呼,下一刻天旋地转,便被他拥着倒在了床上,身形也被他覆住。
“让开!”她冷冷叱道。
“不要。”段天谌紧紧的扣住她的腰身,令她不能乱动,埋首于她馨香的颈窝处,贪婪的吮吸着独属于她的芬芳。
天知道他有多怀念这样的感觉!
顾惜若心头大恼,想骂人,却被那微凉的唇堵住,熟悉而醉人的感觉漫上心头,她睁大了双眼看着深蓝色的帐顶,努力保持着清醒的理智,不让自己陷落到他编织的柔情蜜意里。
谁知道,这一幕,到底会不会被他画下来,以作将来的威胁呢?
“唉……”耳畔叹息声起,段天谌退离了她的红唇,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认命道,“若若,你听我说,我知道错了。”
“错在哪里了?”顾惜若懒懒瞥了眼他,问。
“错在不该在一开始就对你存有那样龌蹉的心思。如今想想,我还真不是人,居然会想到用那样的方法。这次,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就……你就别生气了……”
不过是短短一日,他都已经扛不住了,脑子里想到的都是她的美好。
偏偏两人的关系还处于极其不和谐的时期,想要看一眼都很难很难,更别提如往常那般拥着她入睡了。
不得已之下,他无视青冥青擎等贴身侍卫的异样目光,生生把自己卷成粽子,让他们将他送到了这里,期待着这样的造型能够博她一笑。
结果,就这样?
一股挫败感顿时油然而生,潮水般冲刷着他数十年堆垒成山的自信。
看着眼前这张俊美的脸,顾惜若心神有些恍惚,下意识就想像之前那样抚摸上去,却在意识到这样的行为时,纤手僵了僵,欲要收回,却被他突然握住,贴在了他的脸颊处。
手下肌肤柔腻细滑,一如以往那般手感美好,可不知怎的,她忽觉鼻头发酸,佯装愤恨的别过脸,咬牙切齿道:“谁要原谅你了?你做了那么可恶的事情,别指望我能够轻易原谅你。我要不把你磨得脱下一层皮,我就跟你姓。”
段天谌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她的手背,忙不迭的附和,“嗯。你可以慢慢磨着我,可是必须是在我看见的范围之内。否则,我不依。”
顾惜若猛地瞪向他,就没见过这么霸道不讲理的人!
当然,某个大神经的女人似乎忘记了,世上有她这么个蛮横不讲理的,其他人皆可以忽略不算了。
“还有,若若,你不能跟我姓。不然,将来咱们孩儿的名字就没特色了。”某人伸手覆上她的双眼,犹且悠然道,“我都想好了,以后咱们要生这么些个孩子,一个姓段,一个姓顾,还有一个姓段顾,其他的以此类推。反正有多少个我,就有多少个你。”
顾惜若气得磨牙,整张脸顿时铁青了起来,若不是全身都被他压制着,说不定就狠狠的给他一巴掌。
还以此类推呢?
把她当母猪了吗?
“你给我起来。”她怒极反笑,只那笑声格外刺耳,听得段天谌眉宇紧皱,以为她又要生出什么幺蛾子,顿时浑身戒备,松开手,黑亮的眸子紧紧捕捉住她的剪水双瞳,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顾惜若觉得她应该很理所当然的翻身扇巴掌怒吼一声“他母亲的”,可覆在自己身上的这具躯体太重,重到连举手的力气都没有,霎时间,竟是青面獠牙道:“你赶紧给我起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你要憋死我啊!”
段天谌微怔,向来温雅从容的人忽然就那么红了脸颊,屈起手指抵在唇边,轻咳了声,慢吞吞的滑到她身侧,只那双大手依旧紧紧的扣住她的纤腰,生怕下一刻她就会突然离去一样。
顾惜若深呼吸了下,垂眸看了看横在自己腰间的大手,眸光微闪。
自从在玉府听说了季晓澜对玉老先生病情的诊断后,她心中也有了决断,对于此前发生的种种变故,从一开始的抵触伤心,慢慢变得平静淡然。
一开始,他是存着怎样的心思,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可若是没有他的默许,苏紫烟的手中不会有那幅画,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斯地步——与她息息相关的事情,到头来竟要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告诉她!
这算不算残忍?
她不知道。
又或许,她知道,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而已。
思及此,她欲要直起上身,却在下一刻跌落到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里,鼻子对着鼻子,额头抵着额头,呼吸交缠着,本该是旖旎情浓,却在触及彼此微凉的眼神时,情意戛然而止于彼此的沉默之中。
“若若,你生气了?”段天谌拧着眉问道。
顾惜若没多想,只是点头。
“还是不肯原谅我?”他又继续问,语气里隐带忐忑不安。
顾惜若默然。
她垂了垂眼睑,手指互绞着,一遍又一遍,绕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仿若乱麻,不见头绪,亦无法解开,有些气恼的拉扯着,却发现终究绞不出随时轻易可解的麻团。
“跟我说,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过去的事儿,我不想再提,尽管我曾经有过那样对不起你的心思,可在确定了心意后,我已经彻底放弃。若若,我愿意用余生去弥补此前的荒谬错误,只求你能够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握住她的手,一个个轻吻细细落于她的额头,眼睛,最后辗转于那令他欲罢不能的红唇中,试图以满腔的爱意融化她染于眉眼处的冰霜。
顾惜若却阻止了他的动作,抬眸看着他,淡淡问道:“你跟苏紫烟是什么关系?”
段天谌不觉意外,本来他就想将这些事情尽数告诉她,此刻她主动问起,他心里也送了一口气。
至少,她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甚至是想要与自己划清界限的。
不,就算是她想要划清界限,他也绝对不允许。
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蹭了蹭她的脸颊,笑着道:“若若,我跟她没关系。”
见她拧眉欲要反驳,他又继续补充:“若真要算起来,也有那么一点点关系。其实,她的身份与青冥等人差不多,皆是属于王府的暗卫。”
“怎么会?”顾惜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下意识就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将他拉近了些许。
苏紫烟乃苍京第一美人,更是前太子太傅苏明润的乖孙女,现翰林院学士苏迎平的掌上明珠,自幼长于深闺之中,又怎么跟暗卫扯上关系?
看出她的疑惑,段天谌也不急于解释,只是将她揽到怀里,淡淡道:“只要我想,又有什么不可能?只不过,一开始,却是她主动找上我的。”
顾惜若拧眉看他,满眼疑惑。
潜意识里,她觉得有些事情超乎了她的想象,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当时,我十八岁,在一家酒楼处遇到了拦路的苏紫烟,她跪在我面前,说要成为我的手下。我问她为什么,她只说想要学本事。后来经过我的调查,才隐约知道她的决定可能与七弟有关。”
他云淡风轻的述说着,手指绕着她的长发,一圈一圈,动作优雅随意。
顾惜若一心沉浸在他的话里,也没注意到这样的小动作,枕着他的手臂平躺着,怔怔的看着帐顶,满腹疑惑,“段某人,没道理啊。就算与段天昊有关,也不至于让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啊!她难道不知道,将来你和段天昊迟早会处于对立的局面,到那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段天谌不忍心看她拧眉凝思,指腹抚平了其间的褶皱后,才缓缓道:“她具体是怎么想的,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当时我曾听到一些传闻,据说苏紫烟的祖父和父亲,皆有意要将她指给我,而且,皇后似乎也对她很不满意。”
所以,苏紫烟就想要通过这样的方法,来增强自己的本事?
皇后不喜欢她,家人也不支持她,她就自己选择了一条路,成了段天谌的手下,既免去了段天谌对她的心思,还可以学到自己的本事,从而为自己的终生大事做出谋划?
当时,苏紫烟估计也就十岁左右吧!
一个小屁孩儿,就能想出这样“高深莫测”的主意来?
顾惜若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根本就无法理解苏紫烟这样的做法。
难道苏紫烟不知道,一旦约束了自身,此生想要脱离这个身份,几乎是不可能的吗?
而且,世上有那么多人,为何只挑中了段天谌?
她越想越觉得蹊跷,仰脸问道:“在酒楼被她拦住之前,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令她印象深刻的事情,从而让她下定了那样的决心?”
段天谌没明白她这么问的目的,凝神思考了下,才道:“当时好像是惩罚了一个恶人,其他的,倒是记不清楚了。”
顾惜若越发糊涂了。
难不成苏紫烟还是以为看中了段天谌的能力,觉得他值得她做出这个无比“重要”的抉择?
而且,这样的人,段天谌居然也敢收?
“若若,很多事情不像你所想的那样,黑即是黑,白即是白,界限如此分明。”段天谌双手忙着把彼此的发缠起来,自顾自道,“我当时的处境,你没体会过,想必也不清楚。可是,对于我来说,若是能够把苏紫烟控制好,往后还是有很大的用处。而事实证明,我做得也没错。除了那幅画的纰漏,她的确按照我所说的在执行。你可知道,刚回到苍京时,你为何会被父皇召入宫中的?”
顾惜若摇头。
段天谌笑了,满意的看着彼此交缠的长发,眉眼处蕴满温柔,就连话音都变得无比轻柔,“那是因为,七弟想要拿来指证你的证据,被人毁掉,无奈之下,只能召你入宫,当场审问。”
所以,毁掉证据,便是苏紫烟的手笔?
顾惜若忽然睁大了双眼,她当然清楚,段天谌口中所说的“毁掉”,是指灭口。可真的难以想象,平常白莲花的模样,竟也可能身怀武功,也会手染鲜血操刀灭口。
到了此刻,她已经不去追根究底,为何苏紫烟肯下狠心这么做了。单是对方所露出的这一大手笔,就足以颠覆了留在她心目中的所有形象。
如今想来,苏紫烟言行举止中无意识流露出来的对她的畏惧,就是因为段天谌?
原来,这才是个最深藏不漏的!
顾惜若深呼吸了下,揪住他的衣襟,问到了最根本的问题:“你老实告诉我你,她既然是你的手下,又怎么会将主子的事儿了解得那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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