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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留在房里的宫女太监应声退了出去。
看着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以及另一个失魂落魄的女子,章允沉着脸去将房门关上,转身就对母子俩训斥起来,“这不是冥夜!”
司空南召泪眼汪汪的回头,“爷爷……他不是爹还能是谁啊?”
裴芊芊依然那副落魄绝望的模样,只当章允是在安慰她。
见她不为所动,章允上前指着床上的男人对她道,“没错,这个人同冥夜长得近乎一模一样,可你好好看看,他真是冥夜吗?”
裴芊芊低垂的眼睫颤了颤,她不是不想看他,是害怕看到他没有气息的模样,她不是不想抱他,是害怕他冰冷的体温……
如果现实真这样残忍,她宁可不看他、不碰他,然后告诉自己,他没有死,他只是睡着了,他不是不想同他们母子说话,只是太累想要好好休息。
她宁可自欺欺人活在幻想中,以免自己崩溃而冲动的做出傻事……
天知道她有多想随他而去,哪怕自己同样没有呼吸,只要能睡在他身旁,陪他一世长眠,她也甘愿……
可是,脑海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告诉她,她不能够那样去做,她还有一双儿女要照顾……
章允沉着脸,语气重了些,“你给我好好看看,这是冥夜?”
裴芊芊僵硬的抬起头,浑浊呆滞的眸光总算有了一丝清明,但眸底的悲痛也越来越清晰。
只是碍于章允的要求,她缓缓的抬起手,颤抖的握住床边那只苍白的大手,冰冷的温度让她不受控制的颤抖得更厉害。
可就在她执起男人的手掌欲放在自己脸颊上时,那广袖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到手肘,露出他僵白色的手臂。就在她痛不欲生的这一瞬,突然间眸孔睁大,犹如受了天大的刺激般呼啦从地上起身,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的手腕。
这……
回过神,她猛然甩开她的手臂,开始扳着他的头颅仔细检查起来,从头发丝到耳后,连牙齿都没放过。紧接着又脱了他衣袍露出他整个上半身,前胸看过,又吃力的推翻他去检查后背。下身就剩一条亵裤了,可对她来说,已经没检查的必要了。
眼泪汹涌的从眼眶中涌出,她抑制不住的捂嘴闷哭起来,哭着哭着她就开始笑……
“娘……他是爹吗?”司空南召眼泪汪汪的问道。
“不……”裴芊芊激动的抱住他,这次不是悲恸,是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从大悲到大喜,她一时间还无法调节自己的情绪。
就像章允说的,这男人看似同她的男人一模一样,可是他不是她的男人,真不是!
眼前这个同她家冥夜一模一样的男人或许能欺骗其他人,可骗不了她,自己的男人身上有什么特征,她作为妻子,比任何人都清楚!
也都怨她,真的被吓傻了……
不久前为了城北的那些中毒的百姓,她家男人自割手腕放血,她也有自己划了一刀,如今刀痕还未消,他家男人手腕上更是有好几道刀痕呢。而床上这个男人,手腕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就算他那些刀痕都没有,其他细节也可以分辨的,比如说耳朵、身上的毛发、还有骨骼……她自己睡的男人,要是连这些都分辨不出,那她这个做妻子的未免太失败了。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具尸体真的太像了,就单这么看外表,真的会信以为真的。她之前就是这么被骗了,因为不愿接受死讯,她连碰他的勇气都没有……要不是章允提醒,她真的要中这个计!
“娘,爹没死,对吗?”怀中小家伙还掉着眼泪追问。
“嗯!”裴芊芊又哭又笑的点着头,激动得哽咽,“你爹没死,这个人不是你爹!”
“真的?”有她亲口证实,司空南召咧开了嘴,同她一样脸上挂着泪,可嘴角却笑开了花。
推开她,他赶紧扑到床边,对着床上看似像自家爹的男人从头打量起来。
裴芊芊也没阻止。儿子懂事,但毕竟年纪小,对自家爹身体的体征肯定不了解。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死人,没有气息,确实不好分辨。
她也是够蠢的,无数次都告诉自己遇事一定要从容冷静,可这次差一点就着人家的道了!
抬起头,她朝章允看去,“义父,之前你就发现了,对吗?”
章允没好气的瞪着她,“你才知道?都跟你说了,冥夜是我教出来的,有那么容易死吗?”
裴芊芊心虚的低下头,“对不起,是我太蠢了。”
章允叹气,“行了,也别自责了。我方才没说,就是想找机会跟你单独和你谈谈。”他指着床上,“你有何想法?”
裴芊芊眯着眼盯着那具死尸,语气坚定的道,“这一定是其他人故意摆的‘*阵’!”
章允皱眉,“瑞庆王?”
裴芊芊回头认真看着他,“除了他外还能有谁?他之前就威胁过我,说要是我不给他血,他就让冥夜去南赢城有去无回。我不相信这尸体是冥夜搞出来的!你和娘、我和两个孩子,都是他最在乎的人,他应该知道如果自己出事,我们这些人一定会崩溃,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来让我们难受。如果他真会搞一个假的来代替自己,那他一定会给我们暗示。”
她的男人是性子冷,可不代表无情。相反的,他比任何人都看重家庭和亲情,明知道家里有老有小,他会舍得搞这么个把戏来让他们伤心难受?
章允背着手眸光沉冷的在死尸上扫了一遍,“确实如此,冥夜不会做这种事。”收回目光,他又看向裴芊芊,“方才在外面我不敢揭穿,就是无法判定此尸是谁做出来的。万一是冥夜做的,他肯定有他的目的,我们不能冲动拆穿。只要能肯定不是冥夜所为,那就好办多了。”
裴芊芊还是坚定不已,“我相信冥夜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吓我们。”
正说着话,司空齐在曹公公和宫人簇拥下拖着僵硬的双腿走了进来。
见小孙子正趴在床边,双手在‘儿子’尸身上乱摸,且‘儿子’坦着胸膛、衣裳不整,他顿时脸青的大喝,“南召,你在做何?”
司空南召回头,欣喜不已的对他道,“皇爷爷,这个人不是我爹!”
闻言,司空齐眸孔大睁。
裴芊芊也不等他开口,主动道,“父皇,他确实不是冥夜。我和太师都仔细看过了,他只是一个同冥夜长得极为相似的人。”
司空齐回过神,激动的跑过去,同他们之前一样先扳着死人的脑袋仔细的辨认起来。
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他就没看出一点问题,最后不得不问道,“你们是如何发现的?”
裴芊芊都不想同他多说话,打心眼里嫌弃他。
自家儿子分辨不出,那是因为他年纪小,再懂事的孩子,遇上自己的爹去世也会被吓到的。
可司空齐这个做老子的也分辨不出,说明什么?拿他同章允一比较,不知道被甩了几条大街。
亲生父亲还比不上义父,这不是讽刺么?
不想理他,可有些话她还得说,“父皇,这确实不是冥夜。你放心就是,我们不会弄错的。刚刚在外面是因为人多没法仔细辨认。”
司空齐又惊又喜,可随即他又变了脸,“岂有此理,是谁,居然敢用这样的手段来欺骗朕!”
裴芊芊不答反问,“是谁把这人送来的?”
司空齐一脸怒火,“是几个农夫!不过听侍卫说,他们把人送到宫门口后就跑了。”
裴芊芊皱起眉头,如此说来,对方就是故意恶作剧了?
她心里清楚是谁做的,可证据呢?去拿找证据?
司空齐突然朝曹公公下令,“传朕的旨意,将那几个农夫捉拿回来,朕要亲自审问他们!”
看着曹公公离去,裴芊芊也没阻拦。她有数,那几个农夫肯定早逃远了,但去抓抓也好,万一抓到了呢。
“三王兄——”正在这时,司空澜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他也是听到消息就赶来的,悲痛欲裂的他都来不及跟在场的人打声招呼,冲到床边就准备跪下。
“荣襄王且慢!”裴芊芊手快的将他挡住,“他不是你三王兄!”
“啊?”司空澜眼里还裹着泪水,被她的话惊呆了,傻了般望着床上,“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假的,不是你三王兄。”裴芊芊又坚定的说了一遍。
“真的?三王兄没死?”司空澜一下子咧开了嘴,赶忙上前同样抱着尸体不断打量,一边看一边惊呼,“这是谁啊,长得太像王兄了!”
吓死他了!
这一路上他都难受得快死了……
“父皇,就这样吧,我和南召先回去了。这死尸你看着处理。”裴芊芊这才想起府里还有个人在等待消息。他们不能耽搁久了,否则两个孩子的奶奶肯定会急死的。刚刚她才经历那样的心情,深有体会是多么痛苦和难受。
“嗯。”司空齐也没留他们。既然知道是有人故意作恶欺骗他们,这事自然由他来发落。
“皇上,臣也告退了。”章允也拱手道。
“去吧。”
……
月西宫外面,一眼望去全是人。
裴芊芊都惊了一下。
看着最前面两位身着华服雍容高贵的女人,她带着微笑走过去,先对邱皇后蹲膝行了一礼,“参见娘娘。”不等邱皇后开口,她紧接着道,“禀娘娘,此事乃一场误会,里面那人不是我们家王爷,而是另一个同我们王爷长得极为相似的男子。”
邱皇后又惊又喜,“能确定吗?”
裴芊芊抬头对她笑了笑,“估计是有人看错了,误以为这个是我们家王爷。芊芊能肯定,他不是我家王爷。”
邱皇后惊喜不已,一旁袁贵妃那脸色可是难看到了极点。
死的不是南赢王?那她岂不是白高兴了一场!
裴芊芊朝她斜了一眼,微笑变成冷笑,“贵妃娘娘,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袁贵妃一肚子火都发不出来,还不得不挤出一丝假笑,“本宫方才替南赢王难过呢,幸好啊,只是一场误会。”
裴芊芊都懒得再跟她多说一句,收回眸光,又对邱皇后温声道,“娘娘,误会一场,让您担心了。芊芊府里还有事,就不多陪您了,改日芊芊再进宫给您请安。”
……
因为想着府里的月铃,他们老小三人急着要回府。
可就在要出宫门的时候,迎面而来的男人让三人停下了脚步。
裴芊芊冷笑的望着他,“瑞庆王,可是来奔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