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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知道这是夫人白天就说过两次的,大公子卧室阴暗,被薄……还说让我们抬过去一座暖炉,连同夫人新找人絮了二斤新棉花的被子,酉时以后我和两个人陪夫人过去的,后来夫人和公子说话,我们下人不好在跟前,就出来了站在门外候着,先前还听夫人说些关怀的话语,不一会就听屋里面隐约有撕扯的声音,大公子嘻嘻笑,还听到夫人说不要啊不要,小的以为是大公子不要那炉子,是夫人在问他为什么不要呢,不一会我们都听到屋里踢翻了新放进去的炉子,您如不信可以问他俩,”管家手指另外两个仆役,此刻他们唯唯点头。
国公夫人柳氏衣衫不整,钗也掉了,脸也抓破,鬓发散乱,泣不成声。国公捶胸顿足,“把这个宁子给我拉出去砍了!砍!”
侯骏正被两个奴仆倒剪双臂摁着,两个人绝决想不到,此时刚刚十三岁的侯骏只一挣,就将两人掀翻在地。旁边那管家刚刚拔出佩刀,还在犹豫国公意图是真砍还是假砍,就被侯骏劈手夺过单刀,一刀切在管家脖子上,管家轰然仰倒,两腿抽搐,鲜血喷在几年前踢倒熏炉的地方。
侯骏又朝摔倒在地、刚刚爬起来的两个下人冲去,狂怒抡刀。国公一步跨过,挡在两人身前,“宁子,你要造反么!”
侯骏眼也红了,怒睁泪目,吼叫着,“糊涂蛋,爷也砍了你!”声出人至,但是刀还未及落下,国公一挥袍袖,侯骏被一股大力推跌在地,刀仍紧握着。
国公爷怒中忽静,凝视侯骏良久,随命下人,“把管家抬下去掩埋,优恤其家人,今日事,谁再说一个字,与他下场是一样的。”随后冷冷对地上的侯骏道,“宁子,你过来。”柳氏惊恐地道,“国公,刀!”
侯骏早已止住哭泣,手里提着刀一步步向父亲走近,国公将他在怀中抱了抱,两指夹住刀背一牵,刀柄磨得侯骏手心生疼,脱出手去,被父亲丢在地上。
父亲牵起侯骏的两手看了看,说道,“宁子!擅杀奴仆也是有罪的,大唐律说,以刃及故意杀人者斩;误杀人者,徒一年半……你你待怎样?”
“父亲,让我死。”
“傻孩子,为父不是糊涂蛋么?”他转头看了看柳氏惊疑不定的脸,抚着侯骏的手说,“丈夫无怒,为武的上不得战场,做文的撰不了两名句酸诗……到今天我才看你有了点意思……不过,你目无尊长,桀骜难驯,欺凌母辈,且误杀人命,今日起,流放你去终南山,我不发话你不要想回来。”
终南山,山里的隐士和地里的蚂蚱一样多,隐到终南山里来,才显得与众不同,一待国君见召,会比蚂蚱还快地跳去长安。这是师父说的,这个老头说出话来总是与众不同,如同他的本事一样高深莫测。
还有一位小他两岁的小师妹莺,整天逗弄他这个师兄,他从不理她,这个妖精一样的女子只是年轻而已,如果长大了,容貌犹胜柳氏三分,心肠也一定会毒过柳氏三分。他只专心学艺,心无旁骛,从不去招惹她,也不拿正眼看看她一次。
终南山也叫太乙山,位于长安城南五十里,它东起蓝田,西至太白,绵延二百余里,千峰叠翠,景色幽美。
清晨,侯骏在太乙湖边的峭石上打坐,才刚入定,就听耳边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叫道,“侯哥,侯哥,你在哪里啊?”侯骏知道明明莺莺就在身后,故意不去理她,“侯哥……师父叫你吃饭,”
“……”
“哦,我倒忘了,早饭才吃过,午饭还早”莺莺嘻嘻笑着,侯骏不理,又感觉耳后痒痒的,是她捏了根野草叶在他耳后搞鬼,侯骏咬牙忍住,楞是不动。
一会儿,又感觉一只小虫麻苏苏的顺着鼻孔爬进,再也忍不住,俯身打个大大的喷嚏,此时后面伸过一根玉指,轻轻在侯骏背上一点,侯骏再也坐不住,一跤跌进湖里,如个落汤鸡一般。
他抹着脸上的水,冲岸上笑得前俯后仰的师妹破口大骂,“泼妇!”
“泼妇!”,柳氏不知何时睡着,听到侯骏的叫声,此时惊醒,发现自己的身子竟然倦于侯骏的怀中,被他发狠似在抱住,彼此身上都热乎乎的。
借着外边透进的光线,她发现胸前两条铁棍似的手臂,正将自己箍得生疼,脸莫名的烫得厉害,一阵突如其来的慌乱,这是她活到现在都没有过的经历,一时间又惊又气。
又听他口中骂着,心里又是一阵阵冷得发抖。是自己太对不起他了。但听他骂过之后再无动静,还在熟睡当中,知道侯骏是在做梦,心下稍稍放宽,动也不敢动。
外边已经雪霁风停,渐渐有了人声,侯骏猛然醒来,感觉身上酸疲难耐,像是从未睡过似的,看到两人的姿式,赶忙一抖落手将柳氏推开,脱口道,“啊啊,罪过罪过,我睡过头了”。情急之间也不知道该叫柳氏什么称呼,一个劲儿自责。
这还是自打长安出来以后,侯骏对她一口气说话最多的一次,柳氏怕他尴尬,连说,“是啊,连老天爷都在惩罚我,掀我屋顶……若不是你们年轻人火力旺,恐怕我捱不过这晚。”
不知为何,她只说“连老天爷都在惩罚我,”而刻意没说我们,这只是话到嘴边的自然流露。
侯骏起初没有理会,等他一边复撑起那片残破的屋顶,好让柳氏摸出外边的棉裙摸索着套在身上,一边看着她白如凝脂的脖颈,回味她的这句话时。才心头一暖,暗道“柳氏毕竟是自己的长辈,也是自己今后唯一的亲人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还待怎样呢?她以前的所做所为,无非是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将来能够袭得陈国公的爵位罢了,有母若此,不正是自己以往盼而不得的吗?想她如此年纪,即由富贵中遭遇落魄,打击也是够大的了,比不得自己,原就对陈国公府中的一切不抱任何奢念,倒不觉得有多难过。”他想到了那个可爱的小弟,即知柳氏内心承受了多大的苦楚,而她还能强做欢颜,倒比自己坚强百倍了,自己若是再不依不饶,就不算男人了。
人有时就是这样,看起来有着不世的怨恨,一句话,竟就春风解冻了。
看看柳氏穿好衣服,侯骏小心揭开压在她们身上的废墟,一阵刺眼的雪色包裹了两人,“炭火!你在哪儿。”侯骏中气十足地喊道。
一阵明亮的马嘶应声而至,炭火从原来卧处一跃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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