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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有种过来,他要操.你奶奶。”莫里茨往后退了两步,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里默:“——差不多算了,别打死。”
少年站住脚步,泪珠在眼圈里打转:“外面林子危险,我好心收留你们,你们这是要恩将仇报?世上还有没有道理?”
里默邪气地笑起来:“你想让老子生不如死,老子没你那么狠,老子叫你死个痛快。喝个牛奶才敢来找老子正面杠,你还真以为那东西能让你上天入地?图克的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样煞笔?一股恶心到爆炸的奶味儿,不揍你都对不起老子的鼻子。”
话音方落,青年如猛虎下山,扑向乔瑟夫的方向。
少年眼看架势不对,收起了装可怜的嘴脸,甩手冲里默扔了一袋东西,就地翻滚到楼梯侧面往楼上跑。
里默收住脚步,往后一闪。东西摔破在地,点点滴滴迸溅上他的裤子,污红血色漫开,一股复杂的味道扑面而来,像是败坏的腐肉。
“区区哨兵,还想杀我?”一只浑身血红的小蜘蛛趴在袋子上,发出乔瑟夫的声音:“看你资质不错,还想让你多活几天。你自己找死,死吧,全去死吧!”
袋子里装的分明是打烂的进化腺,黏黏糊糊混成一团。
五楼此起彼伏响起一连串的怪叫,叫声和食人惨案里的四人如出一辙。没多大工夫,一群断了舌头的哨兵蜂拥而下,疯了般争抢地上沾灰的黏肉。跑在后面的几位眼睛血红,眼看抢不到袋子里的剩余,竟然丧心病狂地扑到里默身边,张嘴就要咬到他裤子上。里默两脚踢飞三个人,回身拎着莫里茨腰带把他甩到太白背上。
“躲远点儿——!”
里默还没来得及一起跳上去,太白嗷呜一声,丢下主人,带着莫里茨几个跳跃蹿出人群。
“太白你他妈……???”
转眼间,老虎尾巴都看不见了。被遗弃在食人哨兵里的青年冷着脸,愣了愣神,才啪啪甩了两下鞭子:“……真不是老子要大开杀戒。听得懂人话的都他妈让开,谁挡路抽谁。”
哨兵们完全陷入癫狂状态,分食完地上的进化腺,开始冷血地互相攻击。先前被里默踢倒的几个哨兵被好几人按在地上无法动弹,甚至有一个已经被人咬开了脖子。
古堡四楼彻底沦为人间修罗场。
他们不怕疼,不要命,神经崩成一根筋,所有念头均被畸形的饥饿感洗脑,对进化腺的渴望让他们根本不惧于对同类下手。
争抢,掠夺,残杀,吞噬。
血液,筋骨,皮肉,浆汁。
人性遗失至如此地步,还谈何生死。
深困其中的里默身上沾满陌生哨兵的鲜血,沉默地看着眼前一幕幕人类互食,咬紧了嘴唇。作为一名普通的联盟公民也好,作为一个混迹荒星的星盗团长也好,作为沙夫纳皇权顺位第一继承人也好,不管以怎样的身份,他都无法坦然接收这场人造的骇人悲剧。
目力所及之处,每位哨兵后颈都残留着缝合的痕迹。他们的精神云混乱,精神系无法成形,品格丧失,神智溃散,没有自主思考能力,甚至连破裂的进化腺都散发着相同的味道——全部事实都指向同一个真相,在场的所有食人哨兵源出同处。
眼下已经不仅仅是城堡外面四个互食哨兵的问题,也不是这一层楼几十人惨死的问题了。无论是谁,出于怎样的目的,想要达成怎样的成果,一旦触及非法人体试验,便已经站到了人类的对立面。更不用说一旦开启如此大规模的人工哨兵制造项目,前前后后会产生多少悲剧,又会酿成多大苦果。
不断有杀红眼的哨兵张牙舞爪地扑到里默身边,企图抓上他的脖子。
青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神情严肃地收好手里血迹淋漓的黑鞭,点了点脚尖,沉声低语:“你们遭的罪,里默·沙夫纳给你们讨回公道。”
群魔乱舞中,黑衣人影像条游龙穿梭其中。但凡被他踢到的哨兵无不四肢抽搐,瘫倒在地。不至于立即死,也没办法继续动。人形多米诺骨牌般,从离青年最近的哨兵开始倒下,接二连三,牵牵连连,逐渐倒成一片。
周围的嘶吼怪叫慢慢减少,沸腾的战场降低热度。
里默冷着一双黑眸,堪堪撂倒最后一个活着的哨兵,还没喘匀一口气,就感觉精神云躁动起来。似乎有特别重要的东西正在渐行渐远,脱离安全区域,融入黑暗,再不可见。不知名的强烈担忧大肆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捂着胸口急促地呼吸起来。
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马上要发生了——
里默身体绷紧,时刻戒备着周围变化,直到精神云某个地方啪地一下轻颤,他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在他的精神屏障里潜伏许久的精神触手,急如流星坠火般刹那间全盘撤出,不留一丝痕迹。如此危急关头,两人由接吻形成的精神结合竟然断裂了。
“莫里茨……”
青年喃喃低语,几乎拼尽体能极限,全速追向巨虎离开的方向。
古堡的最上层,是一间不太大的尖顶阁楼。
莫里茨轻轻揉着太阳穴,悄无声息蹲在阁楼门口听墙角,身后趴着屏气凝神的太白。刚刚精神结合断裂的一瞬间,一大团精神触手猛地弹回脑内,精神云跟挨了一耳光似的,险些没把他扇晕过去。
毕竟由奢入俭难,被里默庞大的精神体系放养惯了,冷不丁收回精神触手还真是不适应。
好在阁楼里的两人没注意到他的动静,不然白费他蹲守半天的努力。
太白从人群里冲出来之后,差点儿一口气撒丫子跑出古堡。莫里茨被它颠得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才在二楼将将喊停。
四楼跑进去那么多疯哨兵,傻子都知道是乔瑟夫故意设计。照里默正常的战斗力来看,自保应该不在话下,顶多是脱身时间长短的问题。少年装神弄鬼一晚上,无论想干什么,看这架势肯定不是做好事。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谁都懂,既然古怪的城堡和发疯的哨兵都和他脱不了干系,在里默赶来之前,必须拖住他才行。
莫里茨又带着太白一溜烟跑回楼上。
幸好巨虎嗅觉灵敏,毫不费力就分辨出乔瑟夫的去向。一人一兽鬼鬼祟祟摸上阁楼,恨不得走路的时候在脚底垫上海绵垫消音。没有终极战斗兵器里默跟着,莫里茨终归有点心里没底,一心想着避免正面冲突,看看情况再说。
巧的是,乔瑟夫也不是什么小心谨慎的性格,放出一批哨兵就自以为足够困得住里默二人,根本没想到会有漏网之鱼尾随,此时在阁楼里说起话来便毫无顾忌。
“我闯再大的祸也比不过你啊,叛徒。不过是没来得及处理的实验失败品而已,被人发现能怎样?我炸了这栋古堡,把他们全炸光就是了,有什么了不起?不像你,杂种,贱人,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还要死在我的手里,哈哈!”
重物移动的噪声里,一道熟悉的嗓音破口大骂:“连手术都熬不过的废物还有脸骂我?你连杂种都比不上。不是想爬先生的床吗?你行吗?能挑起先生结合热吗?向、导、失、败、品。”
他的话激怒了乔瑟夫。殴打的重击声和忍痛的呻.吟同时响起,骂人的那位还不停嘴:“……失败哨兵不是留给你二次实验用的,煞笔。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在手术台边打了两次下手,还真以为自己成高级医士了?你知道自大的井底之蛙会有什么下场吗?你会比我死得更惨!哈哈哈!别以为我不知道有几个实验品逃出去了,怎样?自食其果爽吗?今天晚上闹得这么大,有能耐收场吗?惹上不该惹的人了吧?我他妈再犯错还能暖个床,你呢?你能操吗?先生眼睛里有你吗?跳梁小丑,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几个耳光扇在那人脸上,乔瑟夫恶狠狠地连声怒吼:“恶毒的贱人!你再不闭嘴,我现在就让你死!”
“你当我怕死?飞鹰杀了十五号,我就再没打算活着!你以为我回来干什么了?你以为d星的成功实验体是谁毁的?哈哈!是我!我毁的!你不是要杀我吗?你杀啊?喊了这么久,你是没胆子动手吗?怕怀阿特报复?哈哈!怀阿特能为我杀了你,先生能为你做什么?你说你怎么这么可怜!啊?看门狗!”
“你——!”
“看门狗连门都看不好,只有死路一条,擅动失败哨兵的那一刻,你已经死定了。”
莫里茨蹲在门口,琢磨着里面的对话,慢慢有了头绪。
把乔瑟夫骂到狗血淋头的声音,正是来自长毛兔拍卖会上卖牛奶的图克小哥。看来两人不但是老熟人,关系还不太好。古堡内外的食人哨兵从头到尾都是图克实验室搞的鬼,他们本该作为实验失败品被立即处理掉,奈何被乔瑟夫擅自保留动用,才闹出这么大声张。
里默和莫里茨没来采购补给品的话,他的小动作八成也就瞒天过海躲过去了。再退一步说,只要他不在两人身上动歪心思,老老实实卖了东西放人走,也不至于会到这种地步。
偏偏乔瑟夫能力没多大,野心倒不小。
他自己原本是个普通人,在图克接受向导改造实验,囿于体质限制,身体里只植入了一半进化腺,勉强能召出蜘蛛精神系唬人。来到a415星驻扎之后,他不甘心就此默默无闻,总想着出人头地,让别人高看一眼,便留了一批批失败哨兵偷偷做实验。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乔瑟夫偶然间提升了自己的向导能力,领悟到摆脱*限制,把精神云附在精神兽上的方法。这个意外成果给了他极大的鼓励,更坚定了他继续冒险的决心。近来几个月,他一次又一次阳奉阴违地私下改造失败实验品,造成越来越多的残次品问世,最终好几位畸形哨兵失控逃逸,人吃人惨案暴露在外。
里默和莫里茨上门的时候,乔瑟夫还兀自为得到新鲜试验材料开心。不曾想一下捅了马蜂窝,锅砸在自己手里。
阁楼里哗啦作响,玻璃器皿摔得粉碎,图克小哥幸灾乐祸地狂笑起来。
“你害怕了,哈哈!怕死吗?怕和我一起下地狱吗?手抖什么啊?呵……”
他的话语中止在一半,听起来像是被人封上了嘴。
里默还没来,乔瑟夫不停在屋子里销毁实验证据——不能再给他时间了。
尽管没有实战经验,毕竟学了那么多理论,既然对方是手术半成品,那就拼拼精神云。莫里茨的头脑飞速运转,一边仔细回忆着相关知识,一边按部就班地进行战斗准备。精准地在精神云各个角度构建好精神屏障之后,男人闭着眼睛,小心翼翼探出了精神触手——
四周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两团混沌的集合体在不远处翻腾波动。左边那个光芒暗淡,有层不透明的东西紧缚其外,任凭它痛苦挣扎不得脱身。右边那个本就颜色污黑,上窄下宽,十分偏坠地悬在半空中摇摇欲落。
莫里茨封闭了自己的对外传感,将精神触手化作利剑,不管不顾地插入右边的混沌里。几乎没有遭受到抵抗,像扎破一个纸袋子般,混沌被他噗地一下捅了个对穿,激烈的情绪沿着精神触手反馈回他的脑内。
“……他们都该死……实验成功了的话,我就……住手……垃圾……没人比得上我……调回本部……帕特里夏先生,我闯祸了……我、我对您……!”
浓郁的悲伤和尖锐的畏惧汇聚成无尽的绝望之海。
蜘蛛阵一战本就耗费了乔瑟夫大量精神力,经受里默太白的双重强势攻击,他残缺不全的精神云早已岌岌可危。此时此刻,莫里茨乱入的精神触手终于给他的崩溃添上了最后一颗稻草。
阁楼里先是一阵诡异的静默,几秒之后,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声泣血,凄惨癫狂,几乎要把灵魂吼碎在喉咙里。
莫里茨猛地睁开眼睛,飞身几步推门而入。
狼藉的房间里,乔瑟夫失态地跪坐在玻璃碎渣当中,瞳孔扩散,神态痴疯。正面墙壁上离地吊着一个赤.裸男人,浑身遍布淤紫血痕,眼眶肿成鸡蛋,嘴上贴着医用胶带,根本认不出原来面目。见莫里茨进来,不停地唔唔作声。
伴着太白威慑力十足的虎啸响彻整个阁楼,莫里茨慢慢靠近乔瑟夫,打算查看一下少年的状态。他还没蹲下.身子,门外一道黑色人影裹挟着厉风席卷而来,一脚踹飞萎靡在地的乔瑟夫,扯着他后领滴溜溜把人转了一百八十度,没头没脑地亲了上来。
莫里茨下意识往旁边一闪,被那人恶狠狠地大力把住后脑,稳稳定住。
“再乱动老子打死你……!”
对方焦急的唇舌迫切凑近,像是荒漠旅人渴望甘泉,呼吸里都透着灼烧的热气。辗转碾磨间,两人的精神云互相响应,精神触手情不自禁地滑向熟悉的归宿。
男人轻笑一声,再不犹疑,抬手紧紧揽上青年脖子。为了配合对方动作,他甚至主动侧过头,满足对方的种种需求,直让青年情迷意乱地沉溺其中。
“你来得慢死了……”
不过嘀咕一句话的工夫,耳边就响起不悦的闷哼。
耐不住对方固执又霸道的纠缠,男人捏起青年下巴,再一次深深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