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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昀将下巴抵在他脑袋上，说：“哥疼你还来不及，丢什么丢。”
“那我们以后要怎么办？”顾子砚又仰着脸看他，“这里距离第九区太近了。”
“第九区的聂上校很独.裁，八区想染指这里，一时半会也不敢，暂时应该是安全的。”顾若昀道：“冒险也没办法，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我知道。”顾子砚说，他转身抱着顾若昀。
可供抒情的夜晚在末世中并不受欢迎，黑暗总是显得四周危机四伏。在末世之初，有多少意志软弱的人没有感染病毒，却在无尽的黑暗里活活吓死。
唐慕手里拎着一听啤酒，曲着一条腿翻在一处高墙上，吹着风，哼着歌。脚下是安静的街道，偶尔有持枪巡逻的人路过。一串哒哒声传来，霍殷踩着人字拖遥遥走近，两三下翻到墙上，蹲在唐慕身边。
唐慕把啤酒递过去，“喝一杯，江豪送来的，我都一年多没喝了。我说你又跑哪去了，你能不能别老是无缘无故搞失踪，跟闹鬼似的。”
“去附近看了看。”霍殷接过啤酒喝了一口，随即皱起眉头，想吐，看看唐慕忍着坏笑的表情又咽了下去：“难喝。”
唐慕哈哈大笑，自己咕嘟咕嘟喝下一听，又开了另一听，摸着窝在他膝上的王小黑的毛说：“你不懂得享受生活。”
霍殷不置可否，“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一直在这里吗？”
“这不一直在等你么，我还得把冥王的摩托车还回去呢。”唐慕说。
两人正说着话，脚下的街道传来一阵骂骂咧咧地声音，廖佳言跟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走过，留下一串诅咒，“妈的，唐慕那个混账，我花了那么多心思在他身上，他就是冥顽不灵。你说自己一个人在外边有什么好的，他脑子里一定都是屎！这个混账东西。”
他旁边的人说：“比起唐慕，你不觉得他身边那个长头发的，更有招揽的价值么？”
廖佳言骂道：“你白天没看出来他多听唐慕的话？招揽唐慕才是关键！”
“可惜人家不鸟你。”
两人渐渐走远，唐慕在风中发笑。
霍殷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人？”
“因为人太容易死了。”唐慕的笑容越发显得寂寥，他开始沉默地喝酒，然后指着北面的一处方向道：“霍殷，你能看到那里有什么吗？”
霍殷抬起头，虚了虚眼睛看过去，摇头，“看不见。”
“那个方向的一千公里外，有一个新世界——政府基地第九军区，是全国最大的一处安全区域，占地面积广，零感染，零感染率。”唐慕说：“你知道有多少人向往那里吗？”
霍殷说：“我们要去那里吗？”
唐慕笑道：“你嘛，应该可以进去，我就算了，那里不欢迎末世前的通缉犯。”
第16章第十六章
看霍殷的表情，他好像是懂了，又好像没懂。他看着唐慕，眼中盛满莫名的温柔情绪。
王小黑在他膝上打了个打呵欠，晃了晃尾巴，睡过去了。
“霍殷，你对自己的以后有什么打算？”唐慕问道。
霍殷面无表情，淡淡道：“为什么要有打算？”
唐慕笑了，“人怎么可能没有打算呢，尤其是这乱世里。”
“我没有打算，你去哪我就哪。”霍殷这话说得十分没有主心骨。
唐慕不以为意，没把霍殷的话往心里放，自顾自道：“你要去安全区的话得先给自己伪造个真实点的身份，而且你是从古墓里爬出来的，这一点千万要保密，不能跟任何人说。不过政府设立的安全区只接受身份有效的合法公民，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进不去的话，凭你这强悍的身手在外面也吃得开。”
霍殷皱眉道：“你呢？”
“目前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冬天前找个栖身之所就行了。”唐慕对自己的未来十分随意。
“我说了，你去哪我就去哪。”霍殷忽然每一个字都咬了重音，唐慕诧异地转头看着他，霍殷眼神冷漠，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一股不容忽视的负面情绪，“我是因为你才从墓中出来的，你想把我甩掉，门都没有。”
从他将霍殷从古墓中拽出的一直以来，霍殷除了偶尔搞搞失踪，大部分的时候都默默跟在唐慕身边，充当劳动力，或者保护伞的角色。他从来没有在任何方面反驳过唐慕，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有，自然也从没像现在这样充满攻击性。
“你干什么啊？”唐慕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他忽然发现霍殷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因素。
事实摆在眼前，他一个千年大粽子，唐慕猛地觉得自己是脑子进水了才一开始就把霍殷带在身边，那一刹间绝对是圣母玛利亚附体了。
唐慕喝得微醺，头昏脑涨地站起来，急于摆脱现在的尴尬气氛，“回去了回去了。”
他从墙头跳下去，一直没头没脑地往前走，随后听见后面传来一声轻响，料想是霍殷也跟着下来了。
唐慕感觉到霍殷的靠近，顿时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
“唐慕，你生气了吗？”霍殷从后面追上来，语气中刀剑般的锐利锋芒不见了，又恢复了一直以来的平淡甚至是温柔。
唐慕决定不理他，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他一声不吭地往前走，霍殷默默无语地步步紧逼。
“别生气了。”霍殷说。
下午唐慕就把该办的事办完了，哈雷也加满了高纯度的汽油。他把王小黑塞进兜帽里，跨坐上摩托车，霍殷一个箭步过来跨上哈雷的后座，默默抱紧了唐慕的腰，生怕唐慕把他丢下一骑绝尘而去似得。唐慕心里五味杂陈，一言不发地轰响油门，驶出基地防线。
他的确是打算在霍殷全面了解这个世界后，就甩了他的。
“你看，我把你带出你的小黑屋，但我也尽心尽责的告诉你这个世界的各种凶险，当你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咱们分道扬镳，合情合理理所应当啊。”半路上唐慕不顾呼呼往嘴里灌的风，微微偏着头跟霍殷说。
霍殷没说话。
唐慕兀自道：“你没有必要一定跟着我，我也没有必要非拴着你，你说是吧？”
“是。”霍殷开腔了，唐慕感到很欣慰，但下一秒霍殷又说：“我醒来很久了，你是第一个让我一起出去的人。”
“啊？不是我们掉墓里把你吵醒的啊？”唐慕惊讶道。
霍殷说着，声色寂寥：“不是，我自己醒来的，遇到过好几波盗墓贼。他们想抬走我的棺，想活捉我，甚至想把尸镇也弄出去。只有你，邀请我一起面对尘世。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尘世如何也与我无关，更不想考虑自己何去何从。如果你消失，我宁愿再回到墓中一直沉睡下去。但你毁了我的墓，所以你不能离开我。”
唐慕十分慌，连忙为自己正身：“啊不不不，是我们，不是我，还有顾若昀和顾子砚那俩混蛋呢，你可以跟着他们啊。”
“我不喜欢他们。”霍殷的理由格外简单粗暴。
唐慕欲哭无泪，“那我何德何能就让你喜欢上了啊？”
“你很好。”霍殷说。
唐慕心里苦。
两人相互言语间就到了冥王的住处，顾子砚出来给他们从里面开门，停稳摩托车后顾子砚立刻把睡得正香的王小黑从唐慕的兜帽里挖了出来，“你们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睡哪啊？需要我再去跟冥王打个招呼吗？”唐慕说着，想到霍殷消失了一整个下午，估计没吃晚饭吧，但唐慕懒得管他了。
“冥王哄小熙睡觉呢。”顾子砚说：“住处都在二楼，我们隔壁。”
“哦，你哥呢？跟他商量点事。”唐慕下了车就往屋里走，一点都不给自己转头跟霍殷说话的空隙，指挥顾子砚道：“你带霍殷去睡觉吧，师兄今晚跟你睡当跑腿费。”
“好！”顾子砚立刻兴致高涨，“僵尸你跟我来。”
唐慕往屋里走的时候用余光瞟了瞟旁边的人，霍殷正目光不善地被顾子砚拽着衣摆，唐慕立刻转移了视线小跑了两步去找顾若昀。
现在应该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了，顾若昀在大舅子家相当随便，正在茶几上搭扑克塔，他的手很稳，叠了五六层都没有出现任何失误。
“嘿。”唐慕疲惫地坐到顾若昀对面的沙发上，把跟江豪的交易简单地说了一遍。
顾若昀道：“团战？这附近哪来的其他地基可供他团？”
唐慕道：“我从来不细问，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行了，你有什么想法吗？看起来他倒是很缺人。”
“后天去看看。”顾若昀道。
“后天？那你明天干什么？”唐慕问。
“明天有事。”顾若昀专心致志地搭塔，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显得十分性感。
唐慕没有跟他聊多久，在眼睁睁看着霍殷被顾子砚拽上楼后，才默默松了口气。
对面顾若昀看在眼里，轻轻挑眉道：“有事儿？”
“有！事儿可大了！”唐慕面目狰狞，怕楼上霍殷听到还刻意小声说：“我今天跟霍殷聊了一下，他打算一直跟着我啊！不是我们，是我！马蜂窝明明是我们三个人一起捅的，他干嘛只跟着我啊！不公平！”
顾若昀十分不屑：“要点脸吧，唐慕，是你自己把他带出来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唐慕做了个狠劈的手势。
顾若昀道：“而且，霍殷身手彪悍，我相信他各方面的综合实力绝对不比我低，以后给他来个热武器方面的速成训练，对我们来说有很大的帮助。”
唐慕收敛了耍宝的情绪，双手环胸抱在一起，面无表情道：“你想吸收他当同伴，随意啊，但不包括我，这次任务后咱们就分道扬镳。”
顾若昀皱了皱眉，犹豫半秒后道：“我尊重你的决定。”
唐慕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就起身走向楼梯拾阶而上。
霍殷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处，目光寒浸浸地看着唐慕，“我听到了。”
“哦。”唐慕说。
霍殷冷冷道：“我生气了。”
“你生哪门子气？”唐慕莫名其妙。
霍殷狠狠咬着牙，一副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样。他的眼睛一直很明亮，清澈又黑白分明，好像眼底一直都浸泡着一股泪意，配上他现在这幅受到重创般的委屈神情，唐慕光是瞅一眼就心软了。
唐慕挠头道：“霍殷，你别误会，我不是想甩开你，你很好，我就是……自己一个人习惯了。”
第17章第十七章
唐慕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的，末世之初他也抱团求生过，但事情演化得越恶劣，人们心中的道德底线就越低。唐慕自己并没有多高尚，他在末世中随着大流的变化而变化，他接受这种改变，心里残存的过去所剩无几。
这无所谓，对于唐慕来说活着更重要。
有很多事的确需要团队间的和谐合作来完成，但有些事一个人就够了，毕竟团队可以随时找。唐慕在末世第一年就选择了自己一个人带着王小黑飘荡，他不需要任何团队的庇护，而是缺了什么需要，再去其他团队打个工，当个逍遥散人。没有约束，这才是他想要的。
至于霍殷，唐慕早看出来了，他跟霍殷不在一个位面上。霍殷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依然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更别说未来他看透世界现在的规则后，会有多大的风头等着他。到时候就是唐慕连累他了，实在没必要，唐慕宁愿一开始就跟霍殷岔开，省得后面自找麻烦。
霍殷让唐慕给气跑了，不知道跑哪去，又失踪了。
唐慕心力憔悴，没空去找他，反正明天他肯定又从不知道那个旮旯里冒出来了。
一夜无梦，难得睡一次床，唐慕这一觉睡得十分舒坦。
一大早，不见霍殷踪影。
唐慕原本是想去基地的，但是怕霍殷回来找不到人，又忍着心里的不快，在冥王这里等他。等了一上午，霍殷还没回来。
唐慕转移了目标，钻进了顾若昀的h1里，缠着顾子砚教他开车，这车难上手，唐慕这种开过h2在马路上狂飙的都驾驭不住。毕竟快要分开了，赶紧过过手瘾。
顾子砚坐在副驾抱着王小黑，教唐慕窍门和着力方向，一点都不心疼汽油，唐慕开着车直接跑远了。
临走前唐慕冲站在走廊下看着他们的顾若昀喊了一句：“霍殷回来帮我留住他啊，我看他误会不轻，要走也等我解释完再走啊。”
“知道了，你可劲开吧，开远点练手别在这里掀烟尘。”顾若昀说。
唐慕缩回脑袋，顺着公路冲出去，“你哥就不怕我把你半路杀了，劫车越货？”
顾子砚道：“你打不过我。”
唐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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