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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婆婆清哼一声,拔下银簪一划,一条银河从天而降将金凤真火瞬间浇灭,湖水再度溢满。而小凤鸟掉入泪儿怀里,他们只能无力地看着魂魄被抽离的箫剑。
婆婆的强大,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箫剑双目已经空洞漆黑,一个透明的他似乎在挣扎着脱离这副皮囊,发出了鬼哭一般的痛苦哀嚎。而婆婆依然冷冷地看着,突然她眼眸一凝,因为箫剑背后的青兰长剑猛然射出一道刺眼剑光,天蓝剑光将透明魂魄狠狠压回了体内,他整个人狠狠砸落到地面。
婆婆深深一叹,随手一挥禁锢散去,泪儿和小凤鸟立刻扑到箫剑身前:“箫剑哥哥,你没事吧?别吓泪儿啊……”话音已含哭腔。
“咳咳!”箫剑猛然惊醒,瞪大的双目闪过一道青蓝光泽。他咳出两口黑血,这才感到无比的心悸,整个身心都似被粉碎般悸痛!神魂剥离的痛苦犹如千刀万剐,而更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是神魂剥离时他看到的画面,那是真正的世界末日,那是这片天地最鸿蒙的毁灭!
一把剑斩裂了天地,无尽冤魂瞬间被混沌吞没,而世界从宇宙之树剥离了……
“你看到了什么?”婆婆清冷的话语响起。箫剑早已没有一丝力气,他只是死死盯着空中强若仙神的婆婆,双目尽是不屈的傲意。婆婆凝视了他一会儿,面具中的双眸闪着复杂的光泽,她又是微微一叹:“果然如预言所说。你且记住,这个世界被抓住了,你也被抓住了。”
这个世界?自己?箫剑刚想出声,婆婆已散去了身影。他思忖良久,这才留意到蹲在旁边担心得啜泣的泪星竹。箫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泪儿别哭了,我没事……你的婆婆可一点也不婆婆啊……”
泪儿擦干眼泪,噗嗤一声又露出了让人忘掉一切阴暗的笑容:“婆婆一点都不老,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了!”
“啾啾……”小凤鸟抖抖冰凉的羽毛抗议地叫叫,箫剑却是太过虚弱又昏迷了过去。
……
“箫剑哥哥,你会回来看泪儿的,对吗?”泪星竹抱着小凤鸟双目含泪。
“嗯,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箫剑摸了摸少女的头,第一次对亲人之外的人有了某种留恋。
转身跨出法阵,身后消失了那一汪秋水。
……
神荒大陆东方,人类汉明国最东方的群山处,一道长达千里的漆黑峡谷划开了大陆与海洋。这是大陆仅有的几处圣地遗址之一,无数生灵强者朝圣拜访却无一人有收获而归,所有心术不正的人都会迷失其中。这是先圣——天涯剑圣的威慑,所有圣地几乎都是如此的凶险神秘。
此刻虎渊谷的入口处,一个背着两把古剑的年轻人漫步而出。箫剑看着两边高达千仞的峭壁,一望无际的峡谷前方竟传来了滚滚海涛声,海浪声经过千里传播竟如虎啸龙鸣一般壮阔,当真奇特。他往旁边的一座峭壁走去,他要爬上峰顶,回到那个自己半年前逃出的故地。
不,确切地说是一年前。
禁不住泪儿的挽留,自己在服常幻境中度过了生命中堪称最轻松的六天,出来时却发现外面已经过了整整六个月!观棋烂柯的神话竟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这让他恍惚了许久。而且六个月过去,世人对火凤鸟的寻求也淡了热度,对自己这蛟魂灵珠的持有者也少了音讯。虽然他知道很多人转入了暗中寻找,但至少他表面的阻碍小了许多。
箫剑横跨整个东方,从最西的八隅荒莽到最东的虎渊谷,长达八万里的路程又用了半个月,其间某些大都市里还能看到自己残缺的悬赏令,着实让他哭笑不得。至于服常树之战,相传三大武帝都无法攻下三头巨人,那场战斗中死了两百多修士,伤残更是难以计数。他惦记的是那一族精灵的结果,只是没有任何消息。
边想边走的箫剑在山底停下了脚步,突然一道细微的声响传来,他急速转身跳到一旁,一把飞剑侧脸飞过,斩断了身后的一棵古树。树倒下,箫剑看着身前比他年纪稍长的摇着古扇的少年,左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剑柄。
“是你?”
“是我。”少年摇着扇子走近箫剑,微笑着,“一年不见,箫兄一点没变啊。”
“为何攻击我?”箫剑没有放松警惕。这人名文松云,是自己刚逃出家门被一伙强盗勒索时认识的。他教训了所有强盗却把身上的钱给了他们,倒也是个有趣之人。
“你背后的古剑很奇特,我想看看它们出鞘的样子。”文松云依然淡淡笑着,只是话语中透着认真。
“恐怕你会大失所望。”箫剑却是笑笑,左手从剑柄上放下,“没有人会喜欢杀戮的模样。”说着转身向通往峰崖顶的山路走去,山路崎岖,是长年来人们爬上峰顶观瞻千里黑峡留下的痕迹。
“哦?我看箫兄身上的杀戮之气确实增加了不少,今天到这虎渊圣地莫不也是来增添杀戮的?”文松云跟了上来。
“此话怎讲?”箫剑皱起眉头。文松云用扇子指了指上方,箫剑抬头却见几个人从峰顶匆匆下来,路过两人还议论不已。
“又是两个闻风而来的蠢货。”
“别管了,反正讨不到好处”
“就是,那地方简直就是人间炼狱,我可不敢再来了……”话未完消失了身影。
“到底怎么回事?!”箫剑却是激动地逼近文松云,他突然有某种强烈的危机感,心里极度的不安。
“箫兄莫急。”文松云看一反常态的箫剑,果然他不了解情况啊。“三天前的夜晚,虎渊谷入口上空降下漫天黑火,第二天早上东边峰顶的巨石竟裂开了一道空间法阵。世人以为是天涯剑圣圣迹降临纷纷进入空间裂缝,却发现……”
“却发现什么?!”箫剑急切大吼,着实吓到了文松云,他接着道:“却发现里面竟是一个小天地,本来一户不出世的大家族竟被洗扫了家门!横尸遍野,房屋倒塌,更有尸煞肆虐,许多人都不幸遇害了……”
文松云话未说完,箫剑已是箭一般冲向峰顶,满脸的焦急与凝重。父亲母亲,还有箫家的同胞们,你们一定要平安无事啊!箫剑知道文松云口中不出世的大家族只能是箫家,但是他不愿相信,他怎能因为一个交情不深的人几句话就相信家族被灭的荒谬?
“不,这不是真的……”箫剑愣愣看着峰顶一块巨石前闪烁着的八卦阵门,这个阵门只有获得进出允许的箫家人才能召唤啊。文松云跑到他身后:“箫兄你怎么了?连几个武帝都没发现什么,估计里面也只剩极少的探秘者了。哎,你等等我,里面……”文松云看着箫剑消失在八卦阵门里,无奈地耸耸肩也跨进了法阵。
熟悉的光芒消失,箫剑再度踏入了熟悉的土地,只是人已不再!
他呆愣在原地,死死地看着这人间地狱一般的“家”,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满目所及,亭台楼阁倒塌成废墟,整片家园山区都被烧成了灰烬,断兵残旗涂染着血泪!路旁,屋底,湖边,无数的尸体陈列,一道道血迹触目惊心!
走过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看到家人死后不甘的狰狞,箫剑如坠冰窟一般行尸走肉地走着。文松云跟在他身后,他似乎明白了箫剑的身世,亦是满脸的悲伤和同情。
天是暗红的,被血的哀怨染红的;山是褐色的,被骨肉的不甘浸墨的。
箫剑压抑着一语不发地走过一个个他熟悉的地方,双目盈满泪水。尽管与家族里的人也疏远良久,但这充满了归属感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生命的烙印,昔日的音容笑貌依旧在眼前,而今竟已消失殆尽!
死了,一切都没有了!
箫剑冲进主厅的废墟,把自己家的所有楼房废墟都翻了一个遍,没有发现母亲的尸体。可恶,可恶!到底是谁,到底是谁?!他狠狠地捶着废墟,染血的双拳轰碎了可怜的土石。
不杀你,誓不为人!此仇不共戴天!
“啊!”箫剑仰天怒吼,就像受伤的孤狼临死前的哀嚎,悲怆震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