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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寻常农家的少年暗暗佩服。
雷敢指却是直接赞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了人!宿平兄弟,就凭你的这般毅力,只怕寻遍我那山头,也找不出一个能与你相较的来……云颜妹子,你那岭上之人多我十倍不止,不知又有几个?”
“得瑟!”舒云颜没有答话,倒是凌雨哼了一句。
“哈哈……真是开心极了!赶紧回去找人喝上几碗!”雷敢指马缰一抖,加速前行。
舒云颜望着前边,皱眉道:“敢指大哥怕是看上这棵好苗子了,那宿平也挺可怜,我倒也不那么讨厌他去考那禁军了。”
“能考不能考,如今还由得他么?”凌雨道。
“什么意思?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老给我打哑谜!”舒云颜两眼一瞪,气道。
“你都知道雷大哥看上那苗子了……到他口里的肉,你有见过掉渣的么?”凌雨仍慢条斯理道。
“你是说敢指大哥要强行拉他入伙?”舒云颜讶道,“那宿平的父母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自然是把他全家老小都接了上山……嘿嘿,这等好事,雷大哥干得少么?还不是夹菜喝汤一般。”
“你既然早就知晓,却又为何不告诉于我?”舒云颜总觉自己每回对上了凌雨,都要受他三分压制,心中很是不平。
“你自己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有心思念叨别人。”凌雨说罢,一鞭马儿向前奔去。
“我被人卖了?……”舒云颜狠狠地把她的马尾辫子一甩,愤然道,“凌雨!你今日不给我说清楚,就别想安生!”
……
原先在宿平的脑子里,也曾有过对于那些贼匪强寇的臆想。他们要么是飞檐走壁、生得獐头鼠目的梁上君子;要么是藏于林中、突然跳出行劫路人的黑衣蒙面;要么是挥舞大刀、杀人放火的疤脸大汉……总而言之,都是些叫人心生厌恶却又闻风丧胆的狠脚色。
雷敢指三人的出现,虽说让少年有了许多改观,却无论如何也抵不上此刻的诧异。
宿平的眼前,是一座大山头。
要说它高,自是没有衡山的四百丈之险,要说它低,却不是寻常丘陵能比,方圆所占之地少说也有千亩之多,衬着傍晚的昏灰,直如一头天虎匍伏。正眼望去,一条不宽不窄的山道一路拔起,从他身前直通半山腰,那山道却不是门户大开,每隔百步远近,就有一堵两人多高的削尖大篱,各有几人提着长枪刀剑把守去路。
只是,这都算不得诧异。
宿平的身下,是一条大道。
一条大大宽宽的官道!
而这官道边上,竟明目张胆地竖着一杆大旗,上书“风雷寨”三个描黑大字。
要不是雷敢指说了一声“到了”,宿平还真不愿相信这里就是强寇的老巢。都说“贼人、贼人”,那做贼之人,如今却没了个东躲西藏的贼样,反把门户大开在着堂堂官道之侧,能不叫人惊掉下巴?
“宿平兄弟!你瞧咱们这山头如何?”雷敢指豪迈道。
“好……很好。”宿平硬着头皮喃喃道,却浑不觉雷敢指口中说了“咱们”二字。
要说这江湖好比一个炉子,那宿平就是刚刚贴进去的白面烧饼,还未见识过真炭火的威猛;他再如何聪慧,也只是个乡下少年,三番两次地落了雷敢指的套。
这会儿,舒云颜也撵着凌雨到了此地。那少女口中兀自叫道:“凌雨,你给我说个明白,什么叫作‘自己被卖了都不知道’?”
“正主儿在这里,你自己问他。”凌雨也不下马,直往山道行去。
“我就偏要问你!”舒云颜一呼马鞭赶去,临前还剐了雷敢指一眼。
雷敢指摸了摸鼻梁,却不骑马,牵了宿平的手,步行而上,那山门的守卫们见到他二人过来,都是拱手叫道:“见过少寨主!”
雷敢指还了一礼,一把将边上的少年拉来跟前,道:“这是新来的宿平兄弟!日后还要多亲近亲近!”
“宿平兄弟,我叫吴道,道理的道……等我换下了哨,就来找你喝酒!”一个精壮的年轻守卫抢先道。其他几人也相继说了自己的名字。宿平也学着雷敢指,一一回礼,只是头疼那喝酒之事,暗暗叫苦,却又不好相拒。
还好雷敢指瞧出了他的困扰,替他解了这围,笑骂道:“去去去!我宿平兄弟方才十六,是个斯文人,哪个有种的,我来接着便是!”
“说不得那我们就一起上了!少寨主你可洗了肠子等好咯!”
“尽管放马过来!”雷敢指朗笑一声,又拉着宿平向前走去。
从这山门之前到那顶峰,中间少说也有七八个大篱,雷敢指皆是将宿平挨个引荐了过去。宿平倒也渐渐明白了其中的门道,招呼起来更是熟稔许多。
如此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宿平才得站到了半山腰上,放眼看去,情不自禁地道了一声:“好山!”
这里的山腰不似别处,有着极为宽阔的一片平地,平地的中间是一圈崖壁。那崖壁趁着微光看去,依稀有些凿痕,显然这块平地是被人垦荒而成的。绕着山腰围了半圈,尽是一些屋宅,大大小小,总有五十来所。当中的一座,却是最为阔气,横开十余丈,墙柱用大石,梁栋架黄木,顶上还铺着数层厚厚的秸秆,一派草莽之气霎时扑面而来。
此时天阳已落,这座大宅却是堂门大开、灯火通明,里面不断传出呼喝朗笑之声。宿平只因站在石阶之下,不能看个究竟,抬起头来,又望见高高的门梁上挂着一幅大匾:“风雷聚”!再看廊前中间的两根大石柱上,刻着一对联字:
“风风风风风涌此门,雷雷雷雷雷照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