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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倒:“小女沈雀欢,沈玉岚是小女的……亲姑姑。”
江月琴再一次剧烈的咳了起来,连番的咳嗽使她的脸看起来异常的红,胸口起伏的也越加厉害,沈雀欢起身走上去,缓缓给她顺着后背,屋子里安静的只剩下江月琴连绵的咳嗽声。
如此过了许久,江月琴的咳嗽才慢慢平息,她也终于抬起头来,她虽然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因为常年练武,皮肤和身材都保持的很好,脸上甚至连一条纹路都没有。沈雀欢还从她的眉眼中看到了父亲两三分的影子。
心口开始微微发涩,面前这个人,也许就是世上和自己血脉连接最近的人了。
江月琴心口很艰难的喘着,她在仔细的打量沈雀欢,沈雀欢没有动,任她将自己的眉眼一寸一寸的看过,然后见她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抚过她如黑缎剪出的一边眉毛。
“天高云淡无羁绊……谁人不羡……沈玉岚,你和你姑姑……很像。”
已经极力压制情绪的沈雀欢,猝不及防落了泪,无声无息的从眼眶滑至脸畔。那年随母亲归京,姑父宋世平正担任赈灾使,在毫州一带筹款赈灾,姑姑也随至左右,听闻母亲归京,姑姑派人送回家信一封,字里行间不见闺中密友缱绻抒怀,尽是随行所见黎民之疾苦,两个心性胸怀不输男儿的刚烈女子,十几年里彼此羡慕彼此慰藉,柴米油盐和良缘夫婿都不足以成为二人之间的话题,她们所谈所想早已脱离了后宅的格局,也许普天之下只有这样的两个人才能称之为知己。
即便灾难突至,即便阴阳相隔,江月琴在见到一个酷似闺中密友的女子之时,第一句,仍然是掩饰不住的艳羡。
可是如今羡慕她什么呢?羡慕她能死在那场劫难里,而不是痛苦的活下来吗?
江月琴眼睛里一滴眼泪也没有,她只是淡笑着看已泪流满面沈雀欢,用羸弱的只能彼此二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着:“阿娇说的密友就是你吧?”
沈雀欢已经不能说话,只能哽咽的点着头。她心中自责,那时候她全身心都在军务上,但凡对后宅之事存一分好奇,也该知道姑姑的境遇,正因为江浅的冷漠和不关心,她连姑姑家的表妹叫什么,从前都是一无所知。
江月琴仍然温和的看着她:“你父亲……知道你这么做吗?”
沈雀欢抬起眸子,坚定的再次点头。
江月琴笑容恬淡温润,就像长辈在看着自己喜欢的孩子,每一个表情都充满爱怜,“你父亲,怎么能让你插手呢?这毕竟是我们上一代的事。”
沈雀欢回握住江月琴的手,目光无比坚定,“我……我姑姑,于我有教导之恩,姑姑待我,如待女儿一般,亡母之仇怎能不报。”她声音很慢,特别是最后四字,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江月琴挺意外:“你……知道要向谁报仇了?”
沈雀欢惭愧的摇头,江月琴了然,她目光从沈雀欢脸上移开,停在虚无的半空,幽幽然的叹了一口气,“三朝帅府,百年江家,就那么猝不及防……一夕之间……无缘无故的,没了。”
江月琴的眼中总算有了些许泪光,不知是不是哭的多了,那光亮闪了闪,就陷入到了无边无际的幽暗中,这样的江月琴,让人看出了几分无能为力。
时至今日,沈雀欢有幸能得长儒之力,靖安王之助,可是江月琴呢,就算以卵击石之力,恐怕也是仅剩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