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鸿哥儿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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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无意外，只怕祖母也只以为他没了，若他们带了具假尸归去怕是找也不会再找便下了葬，若他们说他死不见尸便还会捞段时日，祖母只怕已是伤心欲绝了吧？

    若不是祖母，他倒也并不急着立刻回去，只他现藏身于此，只怕那些人还藏了眼在乡里，立即起身反会打草惊蛇再引起他人注意，他唯有处处小心暂时按捺下来以待时机。

    习惊鸿不过平静的道出这句话，席上三个大人却都一时寂静了下来，茶娘望了望岳三郎，岳三郎思及了自个儿的身世，顿时对习惊鸿有了一种同命相连的亲近感，心底又是叹又是可惜，一旁的梁氏几番踌躇后却还追问道：“鸿哥儿家中可是……已无其他长辈？”

    茶娘突的打了一个机灵，她忆起向阿娘编过的关于鸿哥儿的身世可不是这般！茶娘急的看了习惊鸿好几眼，习惊鸿自也注意到了茶娘使得眼色，只他自个儿并不介意他们晓得他的身世，相处已有一月，他们更是他的救命恩人，便是悉心照料这些时日他对他们已再无防备之心，心底的亲近感倒是除了祖母外再从未有的，若再刻意隐瞒反倒自个儿没个光明磊落。

    且，若来日要岳家帮忙再回家去也总要交待家世一二的，不若此刻说的分明一些。

    习惊鸿对梁氏颔了颔首，又转了半身对茶娘同岳三郎拱手示了意便缓缓将家世同身世道来。

    原他竟是锦城东门习家二房嫡孙。梁氏、茶娘同岳三郎都从未踏足过锦城，川蜀之大，便是从桃源河前往锦城搭乘马车，也要那马儿体力好耐力足统要整五日，便是充代郡都未曾去过，只岳三郎出过远门子，去过二姐桂娘嫁去的盐城，走了足一日，已算的最远之地了。便是南邻县都只晓得走路统要两天，天高地远，山里头的人家没个谁晓得锦城里头哪家繁华哪家士族富贵，便更不晓得东门习家是如何家世了。

    习惊鸿也并未道出他的家世是如何显赫名门，只道十三年前，习家二房嫡子习茂青考取进士第三十六名，圣上钦点外放江南庆林县为官县令。青年县令习茂青归家完婚整顿行囊，于次年开春携其家眷前往江南奉旨赴任，仕途之路本是顺遂，再过三年任期一满便可归京留任，却在来年传来病重噩耗。

    习家主母习江氏唯有习茂青唯一嫡子血脉，闻得噩耗忍痛亲自携医前往江南照料看护，却不料三月后习茂青依旧病重已是回天乏术随后命丧了他乡，所幸之事还与新婚妻子王氏留下一子为后，只悲痛习茂青病去于三日后，王氏竟在园中自挂了东南枝殉情而去，自此独留下仍嗷嗷待哺中的孤儿习惊鸿。

    江氏拖着一夜衰败的身体忍着悲痛一边替儿子儿媳扶棺归乡，一边还得亲自照料习家唯一的嫡系血脉。儿子儿媳入了祖坟立了牌位，习家老爷一时难以接受丧子之痛竟也一病不起，病榻缠绵三年之久于一寒冬飘雪之际喊着亲儿的名字竟也撒手人寰。

    习家一时惨痛悲鸣，若非大房同三房帮忙扶持只怕已彻底凋落，再难振兴。

    江氏忍着丧子又丧夫之痛抱养了嫡孙习惊鸿在膝下亲自教养，又整顿了习二老爷房中通房妾室，有子留母，无子发买或是放人，又打发了一批多余的奴才，三个哥儿两个姐儿三个姨娘，关门闭市，读书习字，重整家门，至此习家二房一群人倒也是团结和睦，直到两个姐儿陆续嫁出，三个庶子渐渐各自考取功名成家立业，习家二房才总算缓过了一口气，倒也算重活了过来。

    习惊鸿是习家二房长孙，也是嫡孙，受到的宠爱自是自幼不同。

    江氏对他再不似对故去儿子那般严厉，似弥补上辈亏欠，虽庶子庶房的子孙都渐渐成材模样，江氏却不以为意，只将习惊鸿教的心底不坏，是不是纨绔并非为然，她江氏的所有都将是习惊鸿的，有的那许多的资本够他挥霍一辈子，她却只盼他能顺遂平安，健康常在，开心常乐了。

    本是富贵里打滚，纨绔中蔑世无天的少爷公子哥，这一番，习惊鸿沦落至此也是遭了暗算。

    江老夫人虽管他不严，却也有一点，从不允许习惊鸿离得锦城，更有森规门禁，每晚亥时一刻前他必要归家门，若晚了一刻便要跪那家中宗祠父母牌位灵前。平日里，他虽混世处处惹是生非捉弄他人，但也从未违了江老夫人立下的规矩，每日早出晚归混玩，结交了一群同样纨绔的富家子弟。

    只这一回，他被鼓动揣了银子同平日里的几个狐朋狗友从锦城偷跑了出来游玩，也是听说南下风光无限，河中有豚，还有水鬼，还拿了往日书生秀才们写过的流传酸诗给他形容。习惊鸿便是那天不怕地不怕之人，几个公子哥儿一阵吹嘘又几番引诱，年少却从未离过锦城的习惊鸿动了心，一路南下肆意游玩处处撒钱转眼便到了桃源河一带。

    本是处处唯他是命的几人，却突然变了脸和心。一日竟在他的饭菜中下了药，他也不疑他人祸害之心，吃进肚子里才感觉到异样，等再醒过来时已在水中挣扎，好不容易憋着气爬上了岸，也是险险躲过一劫才遇着了仪姐儿并捡了一条命。

    习惊鸿说的不过是自个儿的家世，却并未对茶娘同岳三郎还有梁氏吐露遭遇同游之人迫害之事，家世讲至习家二房重新活了过来便戛然而止，梁氏听得连连拍着胸脯叹道：“家门能重新立起来，必是你祖父同父亲母亲保佑，你祖母也是个厉害的，养得你这般大，便是她才能重立门楣，振兴家门罢！哎！”

    茶娘看了眼梁氏，没有作声。

    岳三郎心中虽感慨万千却也听得出来鸿哥儿对他托底之意，他这番将自个儿身世讲的清楚明白，往后便是要自己帮他归家了。也是命苦，自己好歹还有老父同两个姐姐抚养长大，他却只有一个祖母，虽还有庶出的叔父姑母等，但听得鸿哥儿所言，只怕他家中庶与嫡也很是淡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