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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掌门大会之上,凤池师太却是功法精进,如有神助!”
“话也不能这么说。”五鹿老啧啧两声,一扫柳难胜,故意调笑道:“依着柳掌门说辞,许是凤池前辈有些个神通,早知日后得为隋老儿囚了,还得强受雕青于顶。贵派祖师与时屈伸,委运随命,这便提早废了法、蓄了发,老老实实一声不吭专候着隋老儿将那雕青强加其身!至于功法精进之说,或是凤池师太正于那时为甘露洒了心,醍醐灌了顶,夙夜不辍,一日千里,怎就非得是异教相助不可?”五鹿老摇头晃脑,已然起身,负手于堂内,边踱边道。
五鹿浑闻言,厉音喝止,声若雷霆,直把五鹿老骇得一个趔趄,站行皆是不稳。
稍顿,五鹿浑方查胥留留勉强之相,听其支吾所言,心下已是解意,眼风一递,轻声接应,“异教之于正道,在乎其‘异’。前车虽覆,后载还来,虽有倾欹之忧,却仍前仆后继,何也?唯利是图耳。”稍顿,五鹿浑抿了唇,细瞧柳难胜半刻,又再接道:“若肯入教,则得不世之功法,无穷之荣华,换作你我,又有多少把持的下?”
闻人战目珠一转,眨眉应道:“祝大哥可是说,葡山的四绝掌,亦是源于大欢喜宫?”
“怕是换药不换汤。实已易,名未更罢了。”宋又谷眉尾一飞,揶揄调笑。
“虚诞之说,乖谬之谈!”柳难胜吞口浓唾,手劲儿下个两分,佯鼓声势,啪的一掌击在桌面上,直将三俩空盏震得晃颤不休。
宋又谷见状,身子朝后一仰,将那折扇收纳掌内,清清嗓子,掩口嘟囔道:“先叩教门,自行蓄发;后得功法,扬名武林。如此一来,那雕青既不会为人所查,又没误了三经宗掌门盛会。其因其果,无不悬合,哪见半分不妥?”
胥留留瞥一眼宋又谷,轻叹一声,柔声慰道:“嫂嫂切莫心急。祝大哥也不过循着现有端绪推想揣测,绝无恶意猜情。”
柳难胜膺前起伏不定,缓进了半盏冷茶,颤手将那茶盅往桌台一磕,低声诘道:“你等初时便有疑窦,欲探四绝掌同大明孔雀摧渊源。若说祖师四绝掌来于异教,你等怎不一并疑了禅活门鱼悟和尚去?”
宋又谷闻声,不由匿笑,眉目一低,径自应道:“且不说四绝掌同大明孔雀摧并非一一符同,单言鱼悟那四大皆空的脑瓜顶儿,便知其必非异教中人。”
五鹿老听得此言,却是不屑,抱臂膺前,冷声驳道:“依你之见,但凡剃度持牒之僧尼,必是良善?”
“不然如何?难不成那异教雕青时隐时现,且自知何时当隐,何时可现?”
二人对峙一时,瞠目扼腕,俱显拔刃张弩之相。
五鹿浑见状,曲颈阖目,轻嗤一声,却不多言,唯不过冲柳难胜所在弓一弓手,再朝余人作个相请手势,四指徐徐朝门一摆。
诸人会意,不敢造次。五鹿老同宋又谷推推搡搡,琐琐啐啐,已是放脚行在前头。
闻人战低眉轻叹,紧随其后。
柳难胜心下仍是不忿,齿牙磨蹭个两回,强压怒火,冲五鹿浑回了个礼,冷声自道:“无论如何,那四绝掌,乃是祖师家传之功!”
五鹿浑闻声,眼目未开,摇眉纳气,喟叹连连。
静默良久,其终是启睑,目帘初开,却见胥留留仍是端坐原处,恰正端详着自己。二人四目交会,俱是一怔,顿了片刻,方闻胥留留疾声支吾,“鹿大哥,尸身雕青一事,你可是还有旁的计较?”
五鹿浑抿了抿唇,鼻头微皱,“我是真想拿此事同薄掌门及闻人姑娘计较计较。然则……”五鹿浑一顿,冲胥留留徐徐送个眼风,摇眉苦道:“然则,乱云阁鱼龙二位前辈,尸骨已是不全。偌大薄山,孰知究竟哪个狼窝虎XUE内的白骨方是鱼龙残骸?怕是连薄掌门也不知该往何处寻个完整去。即便侥幸寻得,想来那头皮薄肉,不是进了狼腹,就是过了鹫喙。”
五鹿浑纳口长气,轻笑一声,径自接道:“至于鸡鸣岛上那两位,在下更不敢于闻人姑娘面前提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无地可葬,无骨可埋。这连环恶事,沓至风波,究竟何时方可告结?”
胥留留见状,心知五鹿浑所忧,盈盈起身,缓添了两盏茶水,眉目一低,柔柔道:“鹿大哥所忧所虑,留留解意,所焦所急,感同身受。”话音方落,胥留留径自取了一盅,就近口唇,轻啜一口,又再言道:“现下看来,陈峙同雪见羞二人乃异教教徒,怕是板上钉钉,无可争议。”
五鹿浑哼笑一声,立时应道:“恐那二人还得是护法长老之类,并非一般教众才是。”
胥留留眉眼再低,唇角一颤,轻声试探,“鹿大哥……钦山一事,你可会怪我?”
五鹿浑闻声一怔,想也不想,立时接应,“因何?”
“我擅将内情透了给柳大哥知晓……”胥留留食指指尖往另一手掌背掐挠几回,吞唾轻声,“此一事,我仅告柳大哥,连我嫂嫂,亦是不知;诸人只当是异教恚忿,顷刻取了那盗名小贼性命。”
五鹿浑闻声,唇角一抬,这方解意,连连摆手道:“胥姑娘自晓分寸。”
胥留留听得此言,抿唇又啜口茶,思忖片刻,径自往隅角施施而行。
“此回所得,倒也并非皆令人恼。”胥留留止了步,暗暗回眸凝神,细瞧五鹿浑不住。
“所得雕青头绪,于隋掌门那里,也算是件善事。于鹿大哥而言,也算是个成全。”
五鹿浑闻声,怎不解意,思量前后,鼻头陡地一酸,眼圈泛红,这便疾将目睑一紧,逃目别处,沉声附和,“隋掌门为人,我信得过。只是,相较陈雪二人,其身疑点最多。”
“你且想来。若非教徒,其是从何处习得乘风归?且乱云恶事一出,其怎就立时南下,直扑薄山?”五鹿浑抽了抽鼻,缓将掌边茶盅一握,徐徐进了半盏,挑眉一扫胥留留,又再接道:“其既非教徒,那祁门关内碎头行凶之辈,究竟因何对其上那重刑?若为凤池,缘何单单夺了隋掌门性命,却丝毫不欲往雪山施救自家教徒?”
言罢,五鹿浑一顿,似是生了旁的思量,单掌一抬,柔柔一捋耳郭,低声喃喃道:“隋掌门囚困凤池师太恁久,悔疚啮心。也不知其是否已查凤池同异教干连?若不知,倒还说得过去;若知,其之所为,便似救凤池出水火,恩同再造,何需那般愧恨,自行磨折?”此言方落,五鹿浑两指一捏耳垂,揉搓片刻,自说自话道:“自刺听宫穴,不论可否贯脉强筋,至少其每月往密洞之时,可安然装聋扮聩,免听凤池师太那钻心哭嚎。其废了耳力,舍了名声,对凤池载怀矜恻,对己身厌弃自绝,心行相悖,恶情俱增;即便如此,却仍日日苦捱,将凤池师太拘桎二十载。这般所为,究竟……究竟是何因由?”
胥留留听五鹿浑疑窦接二连三,心下弥紧,两掌攒握,莫名有些个不知所措。
五鹿浑静思半晌,仰脖将那残茶饮尽,目珠转个两回,反是冲胥留留粲然一笑。
“隋掌门同异教中间,怕是隔了个你我从未觉察之辈!”五鹿浑玉牙一磕,低低再道:“戴发含齿,却怀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