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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听罢,抱拳应诺,方欲退去,真人摆手道:“弘义,你且留步,我有话和你详谈”弘义和众师叔们互望了几眼,将他们送出屋外后关上房门,走至师公面前道:“师公有何吩咐?”

    真人一脸凝重之色,语重心长道:“弘义,十多年来我一直未曾让你下过山去,不知是对是错。如今你也应当下山闯练一番了,但记勿忘本心,日日习武,诵经求道。”而后又从衣食住行,逐一嘱托一道,方才放弘义回屋。

    弘义进屋久久不能入睡,眼前近是五年前的惨状。

    原来这青城派五年前发生过一件惊天大事,只是众人不愿再去想这伤心往事,鲜有人提及。

    五年前弘义尚未习武,整日伴着他的唯有这山中的百鸟野兽,渴了就饮山泉,饿了便摘俩野果。那日师公与众师叔都下山前往终南山论道,只留尚且年幼的弘义交由张青松照料。那弘义也不敢怠慢,在中庭银杏下诵经,摇头晃脑:“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话音未落,墙头竟刷的飞入一黑影,在空中打出一道掌风直往弘义胸口袭来,弘义只见那人蒙着层黑纱便被被击飞至数丈开外。模模糊糊中听得大师叔和那黑影的打斗声后便晕了过去。

    再说张青松听到庭内的诵经声突然断了便心头一紧,拔着剑冲进来,只见一蒙面人正欲对已经倒地的弘义再下毒手。不由分说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那黑影见张青松拔剑砍来,侧身一闪,让张青松扑了个空。而后又呼得一掌打过去。青松慌乱中猛得转身,剑身横在胸口虽挡住了那股掌劲,却也因脚跟未稳,连退数步方才定住身子。

    蒙面人见一招半式胜他不得,又换了套路直冲而来,一会似猛虎下山,一会似蜻蜓点水,张青松只觉得眼前重影晃荡,拳掌从四面八法打来,渐渐招教不住,终被那黑纱蒙面人斜里一掌打在胸口,倒在青石板上。

    那蒙面人见了,嘴角抽搐,像是笑了两声,料着这青城派大弟子也不过如此。张青松支着那柄剑慢慢站起,心中暗自忖道:“这歹人招数虽然毒辣,内力却平平常常,这本该致命的一掌倒未及要害。照这出掌的路数和脚法来看,乃是西域的早已失传的幻影拳和迷踪步。我这逍遥剑法虽只修得六七成,倘若借着内力的优势,倒也未必拿不下他。”

    张青松思毕又和那蒙面人拆起招来。刀光剑影中,一个剑法刚柔并济,飘逸灵动,一个拳脚相加,若虚若实,斗至八十余合,蒙面人渐渐体力不支,阵脚自乱,张青松一式“对酒当歌”直朝蒙面人心窝刺去,岂料这乃是蒙面人故意丢的包袱,后者顺势轻舒狼腰,身形一晃,借力夺了宝剑,绕过青松,直朝弘义砍去!

    张青松大吃一惊,叫道:“放过弘义罢”便飞身直往剑口扑去。霎时,一道血迹带着整条膀臂由空中落下来,掉在三人面前。那黑衣人也似如梦初醒,愣了一会后借内力从右袖中射出五日断魂散至弘义胸口后翻墙离去。只剩下竟没昏倒的张青松手脚并用,将弘义抬了回去后,趁着众人尚未走远,竟能忍受剧痛下山赶上师父报了情况。众人赶回苑内,鲜血淋漓,皆不忍直视,背过身去。张真人倾尽全力,方才挽回弘义小命,但青松那断臂,纵有无边神通,也是救不回了。

    弘义当时虽已昏死过去,但是时至今日,每每想到大师叔为他断臂的场景,又是心痛,又是内疚。再加上今夜月光出奇的光亮,穿透竹帘撒至屋内,仿若白昼一般,愈发久久不能入睡。弘义翻身坐起,走至窗前,掀起竹帘,好一副良辰美景,与这心情相比真是天上地下,有诗言曰:

    微风起罗帳,晓月戏幽篁。

    林深复几许?涧鸣传百里。

    本应天上景,凄然断人肠。

    弘义兀自冷笑两声,退回床上,不多时,迷迷糊糊得沉进梦乡。

    次日清晨,弘义与众人别了真人,望了眼“青城苑”那牌匾,下山动身前往龙口镇。

    且说青城派一行人行不至百里,来到一参天密林,忽得一阵狂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声音直听的人心惊胆战,直入骨髓,弘义只觉得浑身一颤,立马抖擞抖擞精神,发现众人面前早已有一汉子横立在路中,咧嘴大笑。

    众人不由分说,正欲拔剑,青松急忙喝住,抱拳向前喊道:“敢问大侠尊姓大名,我等皆是普通道士,欲往长安玄妙观求道,请问可否行个方便?”

    那大汉听了,一个跟头往前翻了数丈,众人这才发现那汉子长的好生唬人,八尺身材,满脸横肉,赤膊上身,手里拿着把八卦连环刀,活脱脱一个恶人形象。特别是那张怪嘴,硕大无比,直发出怪笑。

    “前辈莫不是号称南岭四恶之首的笑三笑先生?”青松看清来者模样虽是怪异,却似有几分熟悉,毕恭毕敬的问道。

    “算你还有点见识,哈哈哈。你说你们是普通道士,我呸,放你娘的狗屁,哈哈哈,青城派名气虽小,但老子在江湖混了十几载什么事情不知道个二三?还想瞒我,哈哈哈”那笑三笑每说一句话就要放声大笑,这外号也因此得来。

    “笑三笑,嘴放干净点,大师兄岂是你可以侮辱的?我青城派哪里来哪里去和你无关!”张啸天斥完就欲拔剑出来,和笑三笑拼个你死我活,早被张青松抬手摁住,继续问道:“前辈既是知晓我等身份,敢问有何指教?”

    “今日我来这里乃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本欲设下埋伏害你师父,哈哈哈,没想到那玄真老儿竟不在,按理说该取尔等狗命,不过我笑三笑从不插手旁人闲事,哈哈哈”

    张青松道:“那前辈是有意放我等过去了”

    “张青松,你给我听好,你有两错,一错错在欺瞒我笑三笑,二错错在你身旁那兄弟口出狂言。不过我既有意给你行个方便,那定不会出尔反尔。只是下次若是有人看中你这姓名,那自当对不住了。哈哈哈”说完张青松四人左后和后面各散了一个黑影,笑三笑也扛着刀,自使起轻功退了,只留下大笑声在林间回荡。

    弘义见四周竟还有其他人,吃了一惊,心生疑惑,这岭南四恶莫非功力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之地步,竟一丝未觉。

    二师叔张岱岩仿若看出了弘义的疑惑,自顾自的说道:“这岭南四恶倒也并非阴险之徒,只是到处替人作恶,落了个坏名声。单就其行事风格来看,倒也光明磊落。还好适才他只用音波功隐藏三人气息,并未乱我心智,不然定免不了一场恶战。”

    弘义听了,喜忧参半,道:“师叔,虽说笑三笑不再烦扰我们,可从他的话来看,似乎是有人要谋害师公。要不我回去禀报师公,让他有所防范?”

    张青松听了,扭头便喝“师父说我等先行你只顾跟着我便是,堂堂七尺男儿,优柔寡断,一路上叽叽喳喳,倒不如个女人!哼!”岱岩和啸天正欲劝阻说两句好听的,青松亦是恶狠狠得一瞪,唬得两人各自低下头去,不便多言。

    弘义受此痛骂,脸憋的通红,在心中恶咒道:“你自己欲救我折了右臂,非我逼你,关我何事,尽将怨气发我头上。”不足半炷香的功夫,冷静下来,又直气得想抽自己。大师叔的恩情早已永世难报,自己却一时冲动竟有如此可怕至极的想法,不觉脸又刷的一下白了。这变脸似的弘义把身旁的啸天和岱岩看的呆了,不知这小子在想些什么。

    自在这深林撞见南岭恶人后,青松几人都不敢懈怠,于整路都绷紧神经,唯恐有何闪失误了大事。但此番路途毕竟过于遥远,三两日后几人便浑身酸痛,困乏不已。张青松自身亦有疲惫之感,与众人商议过后大家提议就地休息,唯弘义受命习武念经,以防贼人惹事。

    弘义听了,好不痛快,耍了一番剑式深觉实在无趣,便于周围四处闲逛,图些乐子。行不至一里,四周皆是乱石,杂草丛生,亦无半点人烟,便欲打道回府。岂料这时呼的一阵风吹来,枝叶乱飞,夹着几缕白眼从弘义眼前飘过。弘义循着那烟望去,远处几个人头似得黑点在一堆篝火前团着。弘义未下过山,不愿惹事,但哪架得住这好奇心,探着身子慢慢向前靠去。行知距那群人不足五十丈时便躲在一岩石后面,暗自观察起来。

    那群人身影互相叠着,加上天色渐晚,只看出约摸着十余人左右。弘义竖起耳朵,仍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无奈之下直起身子便要走,刚一转头,白光一闪,弘义低头一看,一把剑直贴着脖子,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你是何人!偷窥我五虎堂干什么!”弘义一看,竟是一妙龄少女,年纪约摸二十岁上下,凤眼樱唇,细颈柳腰,冰肌玉骨,生的好不可爱。可怜我弘义十多年女人都尚未见过,更别提这等美人,呆在那里竟不知所措,说不出话来。

    “快说!”且说那妙龄女子见眼前这人白白净净,浓眉大眼,站在面前不知所措,倒也不像个恶人,语气自松了三分,眼神直直的望着他。弘义却哪敢和她对视,生平又未有过这面红心跳的奇异感觉,紧张万分,兀自念起了道德经,口中念念有词:“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为宠辱若惊?……”平日烂熟于心的经文此刻却想不起了。

    “装神弄鬼!不说我便宰了你!”那少女看着面前这怪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宝剑举过头顶便要直朝弘义脑门砍去,弘义也不知躲闪,闭上眼睛,准备受死。但迟迟没有动静,睁眼一看,那少女手腕已被张青松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你又是谁?松开我!”那少女手腕挣扎着却挣脱不开,气得眼神恶狠狠得勾着张青松,除此以外却也无可奈何。

    “在下管教无方,小侄对贵派若有冒犯之处,张青松在此赔罪了。”说完便松开手腕,放了那女子。

    那少女见不是这两人对手,但又爱逞口舌之快,只好骂道:“残废之人,本小姐今日且不与你们计较。”

    不过倒也蹊跷,那少女离五虎堂不远,却不声张,揉揉手腕,瞪了弘义一眼便从岩石后闪出扎那人堆里去了。

    弘义尚未缓过劲来,被张青松一双大手抓住直往回钳,拖出半里地后停下。弘义还未站稳,张青松左手沉沉的一掌便啪的猛甩上来,打的弘义头晕眼花,不消半刻右脸已肿胀起来。

    弘义捂着脸,自知理亏,也不说话,低着头听张青松训斥道:“辱我门风!”满脑竟又生出那荒唐想法,对眼前这位师叔着实暗自恨起来。

    岱岩和啸天睡得正酣,听得一阵脚步声从树林传去且越来越近,都爬起身来,四下张望,山贼强盗不曾发现,只有大师兄领着弘义正从树林里走来。两人本欲问些什么,见师兄铁着脸,后面跟着红着半边脸的弘义,也就猜出一半,不好多问,面面相觑后又都各自躺下休息了。

    自那天起,这行路的四人一路便都沉默不语,似一潭死水,僵在那里。张青松只管在前带头领路,总是板着脸,自不必多说。岱岩和啸天即使想说什么,见这两人互不搭理,也都不好意思开口,闷在心里,好不郁闷。而那弘义,心里对那少女却是念念不忘,陷在那奇妙的感觉中无法自拔。另一方面,对他大师叔,更是坚定他是在折磨自己抵他那一臂的恩情,想到这里,迷茫惆怅,不知对他到底是爱是恨。

    这另四人异常难受的气氛终于被十天后在面前出现的龙口镇冲得烟消云散了。

    四人走进镇中,熙熙攘攘,四周都是些奇装异服之人,背剑的,使刀的,蒙面的,赤膊的,无所不有,仿佛武林中人都聚在这里,好不热闹,有人自赞道:

    天下武林势,龙口定三分。

    且说张青松四人等人见了这热闹之状,暗自忖道:这龙口镇不过一山下无名小镇,几年不见,什么时候竟也汇了这么多武林中人。思来想去没半点头绪,便转身进了一旁的客栈,决定先住下来为妥。

    刚进客栈,便见几个彪形大汉在那饮酒,大声嚷嚷。这本是平常之事,张青松等人自不放心上,径自往里走去。可其中一方巾黑脸壮汉的一句话实在是太过惊人,直蹿入四人耳中,引得四人的停下步子,齐刷刷的向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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